第二十一章 真面目

　　第二十一章　　真面目

　　听到我名字时，屋里小规模骚动起来，有几个认识我的统一发出了“咦”的声音。起初的念头是心里颇为得意，如同动作片里隐藏很深的武林至尊终于出场的感觉，加上胖子和闷油瓶在身边，底气更足了不少。

　　再看二叔和小花，他们的脸上非但没有自豪的表情，分明写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倒是张易成略有惊讶，上下看了我几轮后，道：“你是吴邪？”听口气好像以前见过我似的。

　　事已至此，不管发生什么我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一想到脸上的妆，我问道：“能否借一下洗手间？”

　　小花率先走到我们中间，说：“不必了，我帮你。张爷，给我一间包房。”

　　服务生面面相觑，一并看向张易成询求答案，小花见状笑道：“还怕我们跑了不成？”

　　张易成对服务生使了个眼色，服务生一倾身带我们去到旁边一间不用的屋子里。

　　路过二叔身边，我不敢抬头，只看见小花和二叔进行了简单的眼神交流。尤其二叔，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不善，我知道他真的动怒了。

　　进了包房，服务生乖乖退了出去。我和小花面对面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抛开小花的目的不提，从刚才的情形看，恐怕又是我自己把事情搞砸了。

　　我本就不善于勾心斗角，铺子里学的那点外场压根不够耍的。这几年虽然由我作为三叔的继承人出头，实际上都是二叔在背后撑腰，也算顺风顺水。说到底，我整个人出现在总盘还不如二叔的一个屁来得响亮。我实在无法想象，当年如果连二叔也不在了，现在的吴邪会不会真变成心狠手辣的老江湖。

　　小花一面帮我卸妆，一面道：“其实你二叔他们一早全看出来了。”

　　“我知道。”我点点头，“我也知道你并不担心这些。”

　　“那你还相信我？”小花顿了一下，继续在我脸上涂抹。

　　“你没害过我，我为什么要防着你？”他正在撕我眼皮上的那道疤，那里的皮肤最敏感，我被他扯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憋了半天才道：“你不想说，就算撬开嘴巴你也不会说。等你什么时候想告诉我，我听着就成。”

　　“台词挺感人的。”小花故意在我另一只眼上又用力一扯，“你现在的德行特像苦情剧里被男人骗的女主角，看着就让人心疼。”

　　“老大，拜托你下手轻点，再扯我就变成双眼睛大眼皮了。”我呲牙咧嘴道。

　　小花彻底停下手中的动作，无奈地笑道：“你就是太爱相信人了，我最受不了你这点，在四姑娘山就特讨厌你。凭你这点心性，真不懂怎么长到这么大的。是你城府太深伪装得太好了，还是天生这个性格。你也不想想，万一我这次真来害你呢？”

　　“至少我现在还活得好好的。”我揉揉眼睛，“如果你想害我，在更早以前就可以出手，何必等到现在。凭我三脚猫的功夫，用全力也不是你的对手，所以你完全没必要使出这么多花样，大可直接用那把古董戳死我。”

　　小花笑着摇头，“你这算什么？打亲情牌？别忘了解家有解家做事的规矩，我爷爷那时起就这么过来的。这些话我早和你说过，你如果没得老年痴呆，也应该记得那件事。你这么容易相信别人，迟早会被害死。”

　　原来他一直在意我被蛇咬伤的事情，过去这么久连我都忘记了。我不禁莞尔，一个人越刻意强调某一方面，越说明他心理上开始动摇。好比我谈生意，买家一味强调没钱又想讨便宜，对于这种人我肯定会绷住价格，反倒是那种说两句扭头便走的主儿最不好对付。我心说，这个发小非要在人前装作一副自私自利的样子，其实心里面挺关心人的。所以说，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果然还是要将心比心嘛。

　　这么一想，忽然觉得和他更亲切起来，也咧嘴一笑：“你丫别太得意了，我虽然相信你，但你真伤了我，或者我的朋友们，这笔帐到了下面我也要找你算清楚。”

　　“吓死我了。”小花故意拍着胸口，笑道：“真碰了你，外面那两位胖瘦头陀还不活剥了我。”

　　他说的没错，胖子和闷油瓶是最值得我信任的人，可一想到胖子之前也瞒过我，瞬间心里又拧起了小疙瘩。

　　“有烟吗？”

　　“你不怕嗓子坏了？”我摸出一包丢给他，“你哑了，多少小姑娘该伤心了。”

　　“你以为我真靠唱戏为生？”小花拿出一支叼在嘴里，“早几年就不唱了，现在充其量算个高级票友。再说，让人看见解老板成天抛头露面，谁会去尊重？你要真想听，改天去北京，我专门给你搭个台。”

　　见他没有点上，我急忙把打火机递上去。他摇摇头让我先来，我也没多想，刚给自己点上，小花一把搂住我的脑袋伏下身，道：“借个火。”说着，对准我嘴里的烟卷点了上去。

　　我愣在那里几秒，随即发现又被他调戏了。小花含笑吐出一个烟圈，转身望向窗外，道：“我知道你有一堆问题，给我点时间，我会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现在先打起精神对付那位伪哥吧。”

　　说完他转身走向门口，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了句“谢谢。”随手关上灯离开了。

　　小花远去的背影竟透出一股从未有过的孤寂，我站在黑暗中十分清楚地认识到，也许我不算最了解他的，但从这一刻起，我是最接近他的。

　　回到会客厅，屋里人少了大半，连六子也不在了，只剩下九门提督和几个大头。

　　正犹豫着要不要问清楚，就见所有人一致转向我这里。恢复了本来面目，从心里还是相当舒坦的，只是二叔看我时脸色有些黑，我知道他生气我私自跑出来不打招呼，又被抓了个现行，最后还自以为是全盘招供。

　　“小吴哥，入座吧。”张易成指着二叔旁边的位置对我比了个手势。他的称呼很奇怪，听起来既别扭又耳熟，我一时也想不起就没放在心上。

　　环顾宴会厅，座位被重新安排了，闷油瓶和我们坐在一起。霍菁新换上一套紫色旗袍，别有一番韵味，只不过她的眼神时不时瞟向闷油瓶和张易成，而停在闷油瓶身上更多一些。

　　“张少爷闹也闹了，该说说正事了吧。”胖子在另一桌道。

　　“胖爷快人快语。”张易成道：“很简单，我想请各位下个斗。”

　　“下斗？”屋里又开始变得乱哄哄起来，“所以你才扣我们的伙计？”

　　“不是扣，是请，出了斗自然归还。”张易成坐在那里，十指交叉道：“我只想拿一样东西，顺出来的货各位的伙计们可以自行处理，这笔交易应该不亏本吧。”

　　“有这等好事？别是又蒙我们吧。”有人耐不住叫出来，“张爷您得先甩点，否则我们怎么晓得是真是假。”

　　张易成拍了拍巴掌，立即有人端上几样冥器摆在桌子上，有玉也有金，还有两件说不出什么材质，做工都相当精美。所有人的眼睛瞬间点亮了，发出啧啧称赞声。从我的角度看去，这些货有一定年头，卖到市场至少小一千万。

　　“这是……”

　　“从斗里顺出来的几件小玩意儿，更多的还在里面躺着。”张易成笑道：“当然，天上也不会白掉馅饼。实不相瞒，这个斗有些凶险，能否安全出来全凭他们自己的本领。从另外角度讲，高风险自有高回报。各位意下如何？”

　　大佬们顿时没了声音，我见他们也开始暗自盘算了。这一行全依仗着拿货走货赚钱，现在正值奥运会准备期间，国内对各方面管得都非常严格，至少明年这个时候生意不会好做。再说狼多肉少，本来大馅儿的墓就不好找，现在有人愿意出钱出消息，这种好事不占才是缺心眼。

　　“嗨，您早说不就得了吗？”这话一出算是答应了。见一人表态，其他人也争先恐后地效仿，气氛变得有点微妙。

　　我只觉的一阵阵恶心，被扣的伙计必定为这些人精出生入死多次，可以称上左膀右臂了，现在却因利字当头，被老板们置生死于不顾，比鬼神更可怕的，就是这赤裸裸的人心！我产生一个可笑的念头，如果换成三叔和潘子，眼下三叔又该如何决断呢？潘子又会不会护主心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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