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何时睁眼 下

　　最初的几天，李玉漱还是会每日醒来吃上一些水果和柔嫩的水藻胶冻冻（老虾公采集的，亲手捣烂调制，味道很像果冻，带着淡淡的清香，甜甜的。玉漱只吃一口就爱上了这种可口的小吃！每餐必点名要它！）修炼一开始不算顺利，毕竟玉漱要花很长时间来适应龙身的气息走向和脉络，一直到一个月后，玉漱才可以一连入定四五天才醒来吃一顿。

　　最后一次入定，再醒来，她下意识的动了动眼皮。直觉眼球一凉，淡蓝的湖水映入眼帘。干净的洞穴里，四处反射着金晃晃的阳光。深绿的水草柔柔的招摇着。五颜六色、大大小小、圆的、扁的、尖的、长的贝壳和水螺点缀其中。靠洞穴内侧还有一张用大卵石垒起来的床。摊着针形水草编织的铺盖卷儿。“呀！我能看见了！老虾公,我看见了！我终于看见了！”玉漱高兴的蹦了起来，急着要找老虾公分享自己终于重见天日的喜悦。洞里并不见“虾影”，洞门口却堵着一块湖石。想必是老虾公出门了。

　　玉漱定定的打量了一会儿那块湖石，眼珠子一转，张开双臂，运起内息，嘿呀一声，将那块湖石挪开了一条缝，刚够一只爪子伸过去；再接再厉，接连移了三次，这才钻了出来。爽爽利利的站在了湖底沙床上。抬头，湖水是那么清澈透亮，天是那么的蓝！低头，雪白的细沙是那么的柔软！呼吸的水是那么的温润清甜，哦！活着真好！

　　玉漱脚一蹬，尾一撑，如一枚鱼雷般标射了出去。凌空来了个720度自由转体。响响的打了个唿哨！吓得一群银亮亮的小鱼炸弹般四处奔逃，她咯咯的笑了起来。忽然觉得现在能自己动手了，该捉几条鱼来打打牙祭，每天都吃素，都快成尼姑了。于是她一个挺身，冲入那群鱼中，四爪齐张，两两相合，一下子捧住了两条鱼！各有巴掌般大小！她得意的笑啊，得意的笑！

　　忽然一声棒喝：“呔！哪里来的怪物，敢来你蟹大爷的地盘抢食？”

　　虾米？玉漱左瞅瞅右瞅瞅，最后低头，终于发现是地下沙床里急急爬出了一只壳有磨盘大的青黑色大螃蟹来。仰着身子，对着她挥舞着一对毛绒绒的大钳子，十分的威风。玉漱缓缓的落了下来，爪子里仍然紧紧的扣着小银鱼。一对螃蟹绿豆眼，一对蓝汪汪的咸蛋龙眼互瞪了一会儿。玉漱讶然道：“是你？”

　　大螃蟹恶狠狠的又挥舞了一次钳子：“哼！大爷我正找你呢！正所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看我不把你撕碎了，我是你养的！”

　　玉漱噗哧一声笑了：“我又不是螃蟹，怎么养得出你？”那螃蟹气得原地转了两圈，在沙地上犁了一圈跑道，举着一对大钳子发起了冲锋。玉漱站直了，那螃蟹还不到她腰部，所以她只觉得好笑又好玩。真真应了那句话：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怎么着她都是一条名副其实天上难见地上少有的神龙啊（虽然才从龙蛋蛋里爬出来不久。）如今自己终于睁开眼了，这场子怎么都得找回来吧？

　　玉漱上下打量着这横行将军，促狭心起，如海马般倒跃着，用尾巴一撑一撑的后退，一边退一边喊：“来呀来呀，你过来呀！”

　　可怜地螃蟹因为只能横着走，每每要停下来确定一下小龙女的方位，再举着大钳子横追！偏偏大钳子只能向内弯曲，拱卫头脸，对外却威胁不到。小龙女笑得花枝乱颤，爪中的鱼也握不住，都放跑了。她退一退，停一停，时不时的潜下来在大螃蟹壳上踏上一脚，害它摔个八脚投地，沾一头一脸的白沙。直累得螃蟹大爷直吐白泡泡！

　　“这是做什么？”身后响起了一声苍老而威严的声音。玉漱听出了是老虾公的声音，欣喜的转过身来，扑了过去：“老虾公！”

　　“哎——”老虾公赶紧扶住了玉漱，欣慰的叹道：“好，好，好！小龙女，你的眼睛能看见了？”

　　“是呀，是呀！咦！老虾公，你能变成人形啊？”玉漱直到这个时候才能好好的打量这位一直默默照顾着自己的慈爱的老公公，只见他须发银白，胡子茂密得将鼻子以下直到胸前全遮严实了。一对细细小小的漆黑的眼睛泛着神光，却又在目光落到小龙女身上的时候，毫不掩饰宠爱和维护。一身青黑的水草编织的长衫，飘飘然，确有仙风道骨之态。

　　“是呀，都活五千年了，变成人形又算得了什么？”

　　“那我也要变人！你教我！”玉漱骨碌着蓝汪汪的大眼睛，一把揪住老虾公胸前雪白的胡须，大有你不教我我就把你的胡子揪一把的趋势！

　　老虾公忙不迭的双手护着胡子上部，与小龙女展开了拔河，一边笑斥道：“龙族两千岁褪龙皮成人形，就算你有冰晶石和火焰石辅助修炼，也得一千岁褪皮，哪里能有一步登天的好事！”玉漱失望的撇撇嘴，但又觉得老虾公的胡须又细又软，手感良好，于是又不依不饶的胡闹了一通。

　　一个揪一个掰，一龙一虾闹得不亦乐乎。可怜的大螃蟹眼看是没有人注意自己了，这才带着十二万分委屈的哭音叫道：“老虾叔，你得为我做主啊！”玉漱这才想起戏弄螃蟹的事还没有结束呢，松了老虾公的胡须。笑嘻嘻的闪到一边，准备看戏。

　　老虾公捋了捋长髯，整了整衣襟，这才咳了一声道：“八爪，你又胡闹什么？整日里惹是生非，不好好练功，回头看我不敲你！”

　　那叫八爪的大螃蟹，嗫嚅着放低了声音：“没没胡闹！我正在沙床里练功呢，就是这只小龙捣乱，还跟我抢小鱼！”

　　老虾公诧异的回头问道：“小龙女，你要小鱼做什么？”

　　“吃呀！我好久没吃肉了！连舌头都绿了！你瞧，你瞧！”玉漱伸头过去龇牙让老虾公检视。

　　“这怎么行？小龙女，你是吃不得任何水族的，不然会中毒生病的！”老虾公吓得连连摆手。

　　“为什么？”玉漱怔了怔，眼睛瞟到那大螃蟹幸灾乐祸的样子，不服气道：“八爪为什么能吃鱼？”

　　“水族里，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本也无可厚非！只要维持了各物种的平衡，这种弱肉强食是允许存在的！只是你身为神龙，乃水族之王，若是开了荤，所有水族都不够给你做食物的！而且，是要遭天谴的！”

　　“一点都不能吃吗？”玉漱不死心，声声怨念她的海鲜河鲜啊！

　　“沾都沾不得！”

　　大约是看到玉漱萎顿在地的样子，实在有些不忍，老虾公，解下背后褡裢，递到玉漱面前：“小龙女，只要你潜心修炼，早日褪去龙皮修成人身，上岸以后，这两仪湖四周有的是飞禽走兽供你享用。这些日子，老奴会多采集些冰晶石和火焰石，助你提升法力！”

　　“真的？”玉漱两眼放光，似乎看见了烤得焦黄，香喷喷的野鸡野兔在自己脑门上转圈子！她深呼吸了一口，再吐了一个大大的水泡，做出了龙生当中一个重大的决定：从今天开始，我要为了吃肉而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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