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封后

　　

　　若说这场封后大典最让人津津乐道的，不是简洁但不失精贵的帝王用心，而是当日新帝携皇后祭天之后，当着众位朝臣宗室及观仰百姓宣布，此生他的后宫不再选妃纳新，终其一生，只与皇后偕老。

　　府里有适龄女子等着参加选秀入宫封妃的大臣们心思如何已不可考，当日有百姓在侧，他们总不能像在朝堂上那样跪请陛下三思，只得齐刷刷地跪拜恭贺。

　　一时间，皇上与皇后鹣鲽情深的故事，传遍了金陵各个角落，不知引起了多少闺阁羡怨。

　　当萧景琰祭天时的话传入慈安宫中，此时的太后，即当年的静贵妃，沉默半晌后，只淡淡一笑：“人啊，兜兜转转地沉浮在功名利禄场里，能随本心的又有几个？景琰先是皇子，再为至尊，能找到一知心人共度余生，是他的幸，若没有……在这皇家，也不算什么……”

　　虽已贵为太后，但她常年学习医理的习惯并没放下，素手执药，不知是以此打发岁月，还是怀念些别的。

　　把称量好的白芷倒入小罐，手轻轻抚摸泛黄的医本：“这样很好……宫中若有不长眼的什么人，只管禀上来处理了便是。”

　　静候一旁的掌事宫女恭敬地弯腰点头：“是。”

　　夕阳从窗外洒进来，落在放满药材的桌子几步外，把静默的宫室一分为二：一半沐浴在落日余晖里，岁月静好；一半隐藏在黑暗皇宫里，美人迟暮。

　　不知静默的的美人想到了什么，抚着医本的手摩挲在一行小字上，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石楠叶似菵草，凌冬不雕，以叶细者为良……”

　　这边，皇帝日常住所养居殿中，萧景琰很自觉地上前给双身子的言珀揉捏肩膀：“封后大典累坏了吧？母后派宫人来传话，说一家人不必拘泥于礼节，让我们明天再去慈安宫完礼。”

　　新帝登基，萧景琰不想委屈言珀住言皇后住过的宫殿，但本朝开国以来皇后的宫殿皆是正阳宫，他就下令先重新整饬一番后再让言珀住进去。所以在正阳宫重置前的这段时间，言珀都是和他一同住在养居殿里。

　　大梁国的皇宫，除了前朝，后宫里就只有皇后的正阳宫和太后的慈安宫是和皇帝的养居殿处在整个皇宫的中心轴上，这代表的不仅是身份，更是正统。

　　言珀孕期本就有些疲劳，今天一天的流程下来，是有些受不住了，一回养居殿就在宫人的伺候下半躺在舒舒服服的榻上歇息。

　　“母后真好啊！”

　　萧景琰但笑不语。

　　翌日，皇帝带着皇后在慈安宫郑重给太后行完礼后，这两天的典礼折腾才算结束。

　　“母后，跟你打个商量如何？”言珀调皮地眨眨眼看向旁边素淡装扮之人。

　　太后瞅了她一眼，拾了一块亲自做的糕点递给她：“看你这眼神就知道你打的主意绝对是利己的，说来听听吧。”

　　以前就知道言珀爱吃她做的糕点，景琰在芷萝宫还把言珀捧着糕点夸赞的模样学给她看过。所以自那时起，她就格外留心这个让景琰上心的女子。后来做的糕点，一份是小殊的口味，一份就是女子爱吃的口味了。今天这糕点也是她专为孕期的言珀做的，酸酸的，最适合不过了。

　　言珀接过糕点眼睛笑得都眯成一条线了：“嘿嘿，果然什么都逃不过母后的火眼金睛啊~儿媳实在佩服！”

　　一旁默默吃着榛子酥的萧景琰低笑：“得，狗腿本性又暴露无遗了。”

　　真怀念啊，想当初她初来靖王府时整天都是这副笑成花的“讨好嘴脸”，太喜感！就是不知什么时候她就有恃无恐了，平时飞的白眼多了，也就非得惹了事才会再见到她这小猫似的温润无害的模样。

　　太后顾着自家金贵的媳妇，见言珀瘪嘴，就睨了儿子一眼：“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萧景琰看了看面前同一阵营的两个女人：一个母亲，用来供的；一个媳妇儿，用来疼的。遂很自觉地改变口风：“是儿子的不是，还请母亲大人原谅则个。也请夫人大量，饶了我的快言快语。”

　　有母后在这儿，言珀只得改掉往日泼辣的作风，而是娇羞地捂嘴一笑：“好了，知道错了就好，别再打断我和母亲的话就是。”

　　私底下飞过去一个数落的眼神：要你多嘴！

　　萧景琰吃着榛子酥，看到她的眼神也当没看到。

　　太后看着小俩口私底下的互动，只了然一笑，并不插言。

　　言珀见她神情就猜想可能刚刚那眼神被看到了，只得讪讪回到原先的话题：“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儿媳吧，最近犯懒，额，不是！是肚中孩儿犯懒！就想把宫务交给母亲管，儿媳也好能偷偷懒…..”

　　萧景琰：儿媳和母亲都用上了，这关系套得真亲！

　　“孕中是宜静养，我帮你管管也行。”太后拍拍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只是生完孩子你就得把宫务拿回去了，你是这后宫的皇后，大梁的国母，有些担子，你得负上。”

　　她知道，言珀聪明，从管理东宫就能看出来。恩威并济，手段虽比不上久淫后宫之人的老辣，但也已经很好了。就只有一个问题，就是疏懒，对权利不甚上心。可做了这大梁国母，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她不得不收权，好好打理后宫，减少景琰的后顾之忧，也给她自己一个在宫中生存长久的筹码。

　　言珀看得出太后是在推心置腹地教她，不是小说里常写的那种试探，当下也抖抖精神振奋一番：“嗯，儿媳省得，一定会当好大梁皇后，不会让母亲失望的。”

　　萧景琰难得见她如此认真的神情，心里也是很暖。有个人愿意陪你并肩作战的感觉，真的很窝心。

　　太后欣慰地点点头：“嗯，你自己明白就好。”

　　从太后那里出来，萧景琰又陪孕妇逛了会儿御花园，然后皇帝皇后的仪仗就摆驾回养居殿了。

　　“晚上想吃些什么，我吩咐御膳房先做好。”萧景琰自言珀怀孕后，就时刻关心着她的饮食。

　　言珀想了想：“嗯……我今天想喝酸萝卜老鸭汤，御膳房做出来的比靖王府和东宫里的都酸得正宗也鲜得爽口。”

　　“还有呢？”平时她点的可不只一样啊。

　　“嗯，今天就先这个吧，在母后那糕点吃得有些多……”说完揉揉肚子，现在还有些胀呢。

　　萧景琰投过去一个无奈的眼神：“你都双身子了也不知道靠谱些，糕点哪有正餐重要啊！你这性子也不知道会不会带歪我们腹中的孩儿。”

　　覆上言珀有些显怀的肚子，萧景琰叹了口气。

　　言珀见他低头抚摸自己肚子，手很容易地抬高摸摸他的头。

　　嗯，原来摸一个人的头感觉是这样啊……

　　“我不靠谱没关系啊，不是还有他爹爹你在嘛。”

　　萧景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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