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噩梦

　　

　　噩梦，又是噩梦。

　　天空是灰色的，大地是灰色的，风也是灰色的。

　　巨大的倒计时警示，刻在天空，一秒一跳，红色字体，触目惊心。

　　55，54，53，52…

　　一个全身裹在黑袍里的男子，背对着休斯，肃立在一片荒原上，他的双手正高举一把奇形的巨大镰刀，镰刀漆黑，刀刃流动刺目的白光。

　　在镰刀的下面，休斯看到了安娜，他的心剧痛起来，那是天地间唯一的一点柔美。

　　安娜一袭白衣，跪坐于地，一闪一闪的倒计时，将她美丽的面孔镀上一层光晕，益发显得她风轻云淡，就如置身开满鲜花的原野。

　　恰如初见。

　　黑袍男子的背后画有一只紧闭的巨目，一阵风吹过，黑袍被吹得猎猎作响，那只眼睛拼命抖动，似乎就要奋力睁开。

　　恰在此时，天空一暗，倒计时清零，黑袍男子身体动了一下，手中镰刀也动了，向安娜落去。

　　休斯大惊，想要拼命冲过去阻止，但身体却如灌满了铅，分毫无法移动，想要嘶声呐喊，口唇张合却毫无声息。

　　就在这时，黑袍上的巨目突然睁开，露出漆黑深不见底的瞳孔，直视向休斯，黑袍人立即也察觉到什么，调转镰刀，回身向休斯望来。

　　强大的压制感传来，休斯一声大喊，人醒梦散，已是大汗淋淋。

　　梦境是如此逼真，他大口喘息着，剧烈跳动的心脏几乎要脱腔而出。床头的闹钟，指在凌晨1:23的位置。

　　同样的梦境，休斯近来已是第六次梦到。每次都是同样的画面和剧情，但休斯知道有些微不同。

　　第一次，天空的计时始于六十，而这次则始于五十五。

　　想起梦中巨大镰刀下娇弱的安娜，休斯心境无法平静。

　　他确定这梦必昭示着什么，现实中的安娜可能正面临可怕的危险。

　　休斯披衣下床，在生活区转了一圈。安静的地下空间，能听到玛丽和克拉克各自房间里传来的均匀呼吸声，这给他的不安带来一丝籍慰。

　　最后休斯在黑暗里的办公室坐下，伸手摸到耳机，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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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这是第一次遇到安娜时，酒吧里播放的音乐。休斯一动不动坐着，一动不动听着，心里越来越冰冷，人几乎与深沉的黑暗融为一体。

　　此后休斯终日沉溺在实验室，除偶尔匆匆在晚餐时分出现，玛丽和克拉克竟很少见到他。

　　一日午后，休斯依旧在实验室忙碌，他身穿厚厚的隔离服，戴着面罩头盔，小心翼翼两指捏住一个内有白色粉末状物的大肚烧瓶，对着灯光，仔细端详。

　　过了一会儿，休斯拿起另一小瓶，瓶中有一种晶莹剔透的蓝色液体，休斯从中吸起一滴轻轻滴入粉末。

　　顿时，这滴蓝色液体若有灵性般在烧瓶中旋转滚动起来，带起粉末状物体飞舞，烧瓶里出现一小团急速旋转的白色龙卷风。

　　蓝色液体越转越快，那团龙卷风发出尖锐啸声。

　　休斯脸色大变，将烧瓶急速塞入一个合金柜子，柜门紧锁。

　　轰得一声闷响，整个实验室微微震动了下。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警铃突然响起。

　　休斯呆了一下，第一反应是望向柜子的方向，马上又清醒过来，急忙跳上电梯，来到办公室。玛丽和克拉克都在那里，正紧张得盯着大屏幕。

　　鸟巢有自动报警装置，当有可疑生物体接近时，就会触发。

　　屏幕上显示着三个人的身影。

　　其中为首之人着一黑色防护服，头脸都被覆盖，其余俩人显然是变异者，裸露的上身肌肉纵横，下身着迷彩长裤，手持冲锋枪。

　　三个人在休斯房子的旧址逡巡，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到了黄昏才交头接耳低语了几句，慢慢离开。

　　近来，周围幸存者的活动日渐频繁，鸟巢报警不是第一次了。还好，鸟巢原来的痕迹已被从地面彻底抹去，要想发现绝非易事。

　　玛丽松了口气，将视线挪开显示屏，却见到休斯双目圆瞪，依然紧盯着三人消失的方向，双拳紧握，关节因用力已经发白。

　　“您怎么了？”

　　玛丽扑上前去，抓住休斯的手。克拉克也走了上来。

　　“哦，我没事，孩子们。”

　　休斯恢复了常态，冲他们笑了笑，转身匆匆离去。

　　背影里可见他双拳依然紧握，关节已透出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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