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苏醒
晚上，任道坐在自己房间的飘台上，曲起左腿抬头看外面清冷的夜空。淡黄色的月光把天空照得一片空白，却在地面沿着万物剪出一道道轮廓清晰的灰影。
回想这一天，就像做了一场梦那样虚幻。他居然被人炒了鱿鱼，要靠他爸才能恢复原位。表面看是件非常丢脸的事，但他却一点也不在意。表象下面隐藏的是各方的利益，这次经历只是告诉他，以后看事情一定要看得更深远。
早上自己那副样子冲出办公室，一定是把她吓着了吧。不过她也真是历害，居然有能力跟着他一路狂奔下楼梯，没有把他跟丢也没有让自己受伤。而她这么拼命，仅仅是因为想亲眼看看他是不是还没有丧失理智。
他用左手抚摸着脸颊，此时的心里全都是她。她，真是个奇怪的人，从刚开始认识的时候起，就经常明目张胆地盯着他看，他做寿司的时候，她痴痴地看他，他玩游戏的时候，她专注地看他，他打篮球的时候，她出神地看他，开会的时候，她也借着认真听领导说话为由眼也不眨地看他。她就是这样，从来都不掩藏她想看他的欲望，但是，她却一直不曾对他说过一句挑逗的话，不曾做出一个暧昧的动作。如果不是那天他在她怀里哭泣，也许他一辈子都不知道她是如此爱他。他低头甜笑，一路追溯过去，现在总算真真切切地明白，她真的像李井然说的那样，很早就喜欢他了，而他居然那么笨，要等到李井然说出来之后才明白她的眼神的含义。而他现在最喜欢的，就是她注视着他，看他工作。
他又抬头望窗外的月光，他之所以变得喜欢看月亮，是因为它照耀了他，也照耀着她。
只是，他却不是单身的人，他的内心迟早要经历一场阵痛。
两天后，任道做了一份报告递给董事会，重新调整了新产品的研发计划，预计明年1月分发布新产品，同时组织各个研发部门主管开会，交待新的工作方向。
经过这次事件，任道之前一直绷紧的神经终于可以暂时放松。白天有规律地工作，晚上回去跟彦雅说话，盼着她快点醒来。医生说她醒来的机会很大。
而上天居然好像能听到大家的祈祷一样，一天夜里，她缓缓地睁开了双眼，轻声地唤了一声睡在旁边的任道：“任道哥哥”。
任道晚上睡得并不沉，只需一点动静他就会醒来。听到彦雅唤他，他立刻跳起来开灯，看到她那双已经五年没有睁开过的眼睛，他一个大男人的泪也不受控制涔涔地涌出来。他紧紧握着她的手抽噎着说：“彦雅，是真的吗？你真的醒来了，你知道我等这天……”
他紧握着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让五年来的伤痛都化成泪水发泄出来。但他很快意识到这样不好，会影响到刚醒来的她。他快速抹去眼泪问她：“有哪里不舒服吗？你不要乱动，我们先叫医生。”
很快李生来了。医生给彦雅做了身体检查之后，任道紧张地问：“李医生，彦雅她身体怎么样？”
李医生高兴地笑着对任道说：“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啊，她没事，只需好好休息补充下营养，很快就可以出院。”李医生又抚摸着彦雅的额头慈祥地说，“我的睡美人啊，你终于醒了。”
任道忙跟彦雅说：“这是李医生，是你的主治医生，你要好好感谢李医生哦。”
彦雅感激地说：“谢谢李医生。”
李医生微笑着知趣地退出房间，把空间让给两个年轻人。晚上由任道照顾彦雅，彦雅的家人现在正在家里，当听到彦雅醒来的消息后，一家人激动地赶往医院。
任道扶彦雅坐起来，彦雅伏在他的怀里害怕地说：“任道哥哥，我以为我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傻猪，现在不是见到了吗？没事了，以后都没事了。”他抚摸着她的双肩。
“我睡了几年了？”
“五年了。”
“五年了……”她有点惊恐，一时有点不适应。她紧紧地抱着任道，害怕他会走开。
任道也紧紧抱着她，给她安全感。
是啊，五年了。这五年真的发生了很多事情，他毕业进入公司，面对一班质疑他的能力的顽固管理层，他一个人孤独地工作，用自己的能力来排除别人给他设置的障碍。在别人看来什么都拥有的他，有谁知道他一直以来的孤独，一个人所做的努力？而今天，他终于等到她醒来了。
彦雅醒来后，任道就更加忙碌了，小阳见到他的机会也就更少。一天下班，杨莉莉专门约了她吃饭。
小阳并没有说话的心思，低头默默吃饭。
“阳阳啊，我今天可是专程来找你的啊。”杨莉莉说。
“我知道，所以肯定是有很重大的消息了。”小阳冲她做了个无奈的笑脸。她已经很久没见过任道，也没跟他说过一句话，她已经隐约明白了什么。
“彦雅，她醒来了，你知道吗？”杨莉莉看着小阳说。
小阳刚才还在扒饭的手顿时停了下来，把口里的饭咽下去，抹去已经流到嘴角边的泪珠说：“现在知道了。”
杨莉莉心疼她，却不知该说什么：“阳阳……”
小阳强作坚强地说：“我这泪是为他们流的，也是为我自己流的，他等了五年，应该的。我只是伤心，我要离开了。”
“离开？”
“嗯，莉莉，我打算在手上的项目完成后就辞职。”
“你会怪我吗？要不是我当初撮合你们，你今天就不会受伤。”杨莉莉内疚地说。
“傻了，怎么会怪你们呢。能认识你们，是我这辈子的福气。”小阳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好冷静下来。
杨莉莉知道她内心的痛，也知道她为了躲避这份痛可能以后都会躲着他们。
吃完饭，小阳说要离开的时候，她说：“阳阳，以后无论去到哪里，记得回来找我啊。”
小阳感动地看着她：“嗯，当然。”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又是离开的伤感与惆怅。
她扮作若无其事地回到家里，包里偷偷藏着一支红酒。像个正常人一样冲凉洗澡，然后对她妈说近来加班太累，要早点睡。
她坐在窗台边，一口一口地对着酒瓶喝酒。虽然以前也想过有朝一天会这样，但现在这天真的到来，原来是那么痛。为什么上天要这样安排，明明觉得他就是这世界唯一最适合她的人，却偏偏是个不能跟她在一起的人。
砰砰砰！许妈妈在门外扑门：“阳阳！开门！”
小阳只能无奈地半醉半醒地去开门，开门后又继续坐下来喝酒。
许妈妈并没有阻止她喝酒，而是静静地坐在旁边说：“你明天要上班吗？”
小阳“嗯”了一声。
“你说，你把自己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出现在他面前的话，会产生什么效果？”
小阳努力地挣开酒力的影响尝试思考这个问题，但是她想得很慢。
“他看到你这样，会很内疚，以为是他害成你这样的。他好不容易等到女朋友醒来了，却要为伤害了你而内疚，你想他内疚吗？但是这个内疚对你有什么用呢？一点用都没有，反而连你的尊严都丢了。”
小阳继续喝了一口酒，她只知道她现在什么都不想理，只想把这心痛的感觉压下去。
“别傻了，当一个人一头撞进一份感情，都会以为那个人就是自己的唯一，以后都不会遇到像他这么适合你的人。事实上，当你以后想起，就会发现不是这样的。没有真正在一起的两个人，只能说，一切都只是你的想象，所以不要想象这么多，你认为他最适合你，人家还不一定这样认为呢。”
小阳认真地听着她妈妈说话，眼泪大滴滴地落下。她妈妈真的是不通人情，每一句都说得那么狠。她想起任道之前说的那句“我最爱的女人”，果然跟妈妈说的一样，她认为他最适合她，而他却不这样认为。
许妈妈继续说：“你要想喝，你就喝吧，但是这是最后一次也应该是唯一一次这么放纵了。他等她那么多年了，就能说明他有多爱她，而且感情的事，除了感觉还有责任呢。他先遇到她，他对她是有责任的。这样的一个人，你不要让他难做了。知道吗？有时候，你的感情就真的只是你的感情，不要强加于别人。”
小阳终于忍不不住伏在妈妈的肩膀上大哭。其实这些道理她都知道。
她决定，她要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正常上班。也许，大方地祝福他就是对自己最好的安慰。
第二天醒来，虽然头沉头痛，她还是坚持上班。而上班的时候，睡魔一直抓着她不放，她居然不知不觉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任道出去找其他同事说话的时候看到她上班睡觉，而且睡得流口水！他惊叹，她究竟有多累才能达到这个境界！
“许小阳！现在是上班时间！”作为一个领导，他不能放任不理。再说，要是她不舒服，他必须立刻让她回去看医生。
小阳晕沉沉地抬起头揉揉额头。
“你不舒服的话，可以去看医生。”任道一边说一边仔细地打量她，看她是不是不舒服。
小阳想，看来坐在这也是不能好好上班的了，回去睡觉吧。她一边关电脑，一边虚弱地说：“谢谢总监，那我先回去了。”
她从头到尾都没看他一眼，只顾着自己拿着包包起身就走。任道看她脚步有点晃，害怕她在回去的路上晕倒，于是跟在了她后面，在电梯门口见没人时对她说：“我送你回去。”
一听到“送你回去”几个字，小阳立刻生猛地怒瞪他一眼说：“不用！”
任道看她如此生猛，知道她没事，算了，就让她自己回去吧。只是，她今天干嘛这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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