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山重水复疑无路
那掌柜的挣扎了一阵，缓过来，见是苏锦便立刻悲号起来：“姑娘啊！我说你害了老夫，你还不信！如今我这客栈是遭了大劫了，往后的日子也不知怎么过下去！”
苏锦见这掌柜的也甚是可怜，可当务之急是找到晨露和曹耳，便先将掌柜的扶起来，坐到条凳上，问道：“掌柜的，你先歇歇气，我且问你，我的丫头晨露和伙计曹耳如何也不见了踪影？”
钱掌柜听到晨露、曹耳的名字竟更加咬牙切齿，“姑娘啊，都是你干得好事，你的丫头伙计遇上那强盗倒先逃了，留下我当了替死鬼咯！”
“逃了？”皮日休疑惑地又问了一声，那掌柜的狠狠地点了点头。苏锦心想，晨露曹耳既逃了，那一时半会也无大碍，晨露有曹耳照顾着，也不会受人欺负，而这掌柜的今日也着实可怜，的确是受了苏锦的拖累，脸上还挂着青紫。苏锦扶着掌柜的，又安慰道：“钱掌柜，事情是我出的，我不会丢下不管的。我们先替你收拾了客栈再议如何？”
钱掌柜不接苏锦的话，抖抖索索地站起来，颤颤巍巍地走到客栈中央，捡起一片碎瓷瓦子，背对着苏锦他们，叹了口气道：“我看你们还是走吧！这帮恶霸是好惹的？我既被他们缠上了，又何必再连累更多的人和我一起受苦？”
皮日休见钱掌柜已然毫无了斗志，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便对苏锦说道：“我看我们先替钱掌柜将这收拾了再说。”说着，两人便动起手来，捡碎片扶椅子，尽量照着原先的摆设整理起来。钱掌柜原先还不动，后来也跟着干了起来，毕竟这么个场景也不是个事儿。虽说今日客栈的客人都吓跑了，明日说不定还要迎来送往的。
皮日休让钱掌柜搭把手，将地上被踩坏的破桌子抬到后院去，放了桌子，皮日休问道：“钱掌柜，问句不该问的，你和那人有什么宿仇，他这样追着你讨银子？”
这时，苏锦也端着两碗茶打着门帘，走了过来。钱掌柜和皮日休接了，钱掌柜说道：“你二位有所不知，今日来的这个恶霸，名叫‘九头蛇’，是长安郊区和我们吴县一带有名的无赖。他与我的关系，都是我那不争气好赌的儿子惹来的。哎……”
说到这儿钱掌柜常常地叹了口气，皮日休拍了拍钱掌柜的肩膀问道：“既是你儿子惹出来的，他现在人在何处？”
“死了。”钱掌柜满面愁容，已看不出难过的神色，淡淡地说。
“这既死了，便是死无对证，这笔帐就该了了才是啊！”皮日休接道。
钱掌柜摇了摇头，“话是这么个理儿，可你反过来想，我那儿子没了，这过去欠的高利贷，还不是那‘九头蛇’说多少就是多少！这数目也是个死无对证啊！”
苏锦听了，生气地说：“他这不是变相地勒索你嘛。”
钱掌柜还是叹气：“谁说不是呢？‘九头蛇’只要短银子用了，便会来我这儿取，少则几十两，多则上百两。我虽开着客栈，可也经不得这么剥皮啊！”
苏锦和皮日休听了，都很同情钱掌柜，难怪他们刚来住店的时候，觉得这钱掌柜锱铢必较呢，原是有这么重的经济压力。
苏锦想了想，又说道：“那你为什么不逃呢？”
说到这儿，钱掌柜又落下眼泪来，“只因我儿子的墓地在这里，我夫人说什么也不肯走。怕走了，‘九头蛇’一气之下来挖坟。”
“挖坟？”苏锦惊得睁大了眼睛，“他这都敢？”
钱掌柜看了苏锦一眼，料定她涉世未深，还不懂得这世道炎凉，低声说道：“他又不是没干过！”
“真是太气人了！”苏锦气得满脸通红，这泱泱大唐，朗朗乾坤，竟有这号人物逍遥法外。若是遇不上也就眼不见为净了，今日遇上了，便不能坐视不管，这样的混混流落民间，不知还有多少贤良百姓会受到他的欺负。
皮日休本来就是个正义之人，此刻更是有些气不过，也说道：“钱掌柜莫怕，今日我们收拾干净了，明日你照样开门做生意！我料定那‘九头蛇’还会再来，到时候我定不饶他！”
“哎呀，这位兄弟，你可不要乱来啊！”钱掌柜急急拽住皮日休，复又劝道：“这‘九头蛇’是县令大人的表弟，官府也有的是人，动不得动不得啊！”
钱掌柜有些后悔自己之前失口，连忙又把皮日休和苏锦往回拽道：“算了算了，反正我如今儿子没了，赚钱也没用，不如都给了那‘九头蛇’，就当是护住我儿子的坟便是。”
苏锦听了，一甩手骂道：“钱掌柜，你这说的哪里的话？就是因为人人得了你这么个想法，那‘九头蛇’才会如此逍遥。你不替自己想，也该替你那死去的儿子想想，怎知他死得又不是冤枉的？怎知他在阴曹地府看着自己的父亲如此受罪，又是安心的？你若是如此窝囊，我们自去收拾了那‘九头蛇’决不带累了你！”
钱掌柜被苏锦这一骂，倒有些清醒了，但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顾忌繁多，他不甘心，又劝道：“姑娘这是说哪里话，我怎会怕你们带累。我这一把老骨头了，死了也就罢了。我是担心你们，都还年轻，别跟我儿子似的，这胳膊拧不过大腿！”
皮日休见钱掌柜也是一片苦心，苏锦又在赌气，便出来打圆场道：“先收拾！先收拾！明日南风客栈还要做生意呢！”
也不知苏锦这会子来的哪门子的无名火，虽听了皮日休的话，继续往前厅来收拾，却手脚甚重，将东西丢得“咚咚啪啪”地作响。钱掌柜见了，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皮日休少不得背后让钱掌柜别放在心上，那钱掌柜感激皮日休，允了他一间上房，让他和苏锦去住。
直到次日三更，南风客栈的大厅才有了些原先的样子，至于摔坏的桌椅杯盏，也只有等钱掌柜白天去买了来补上，才方为齐全。
钱掌柜锁了店门，今日也睡在店里。苏锦随皮日休进了上房，两人继续商议接下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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