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灵童泄密

　　第二日陈蓦来到别院，凌儿只将解药交予他带回，便不再多言，甚至没有再去查看。服下解药后半日，人便已经恢复了意识，陈蓦大喜过望，再次前来感谢凌儿之时，凌儿却只是寒暄几句，便将人留给枫辽去打理，面对陈蓦的迷惑不解，枫辽只是回以苦涩的笑容。他自然清楚，若不是人命关天，此刻凌儿定然不会愿意与自己有任何瓜葛。

　　望着凌儿的背影，枫辽心中五味杂陈，也是在这别院之中他表明自己心迹，才不过短短数日，自己的所作所为便如无耻小人遭人唾弃。

　　凌儿伤势恢复的速度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这几个月来的孱弱如同只是一场意外一般，不过几日时间，凌儿不止伤势稳定，就连内力也恢复了三成。这后者自然只有凌儿自己知晓。

　　其实每次毒发都不会拖延如此多的时日，只是此次太多意外凑在一起，才让凌儿的身体几乎被掏空，如今平静下来，这样的恢复速度完全在凌儿的掌控之内。

　　虽然还不是完全放心凌儿的身体状况，不过京城毕竟是是非之地，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在凌儿逐渐恢复的同时，飞叶也在着手安排返回苏州的事宜了。

　　飞叶的离京计划才刚刚开始动作，有人就已经早他一步动身了。

　　“她到什么时候才能对自己上心一些！”看着凌儿留下的书信，飞叶几乎把五内都气炸了，才刚刚恢复些体力，就说什么有要事要办，让其他人不要等她，自行回苏州便可。要不是为了她，这么多人怎么会现在还留在京城，她简单的一句要事就不告而别，飞叶此刻真恨不得亲手掐死这个小妹，至少落得个省心！

　　拾起被飞叶扔出门外的书信，枫辽的神色也愈发凝重，这丫头虽然此刻怨怼自己，可还不至于是不分轻重的个性，她瞒着所有人独自离开，最有可能的原因……想到这里，枫辽的心上如同拴上了万吨巨石，她一定又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了。

　　面对凌儿的再次离开，雪儿、侍含、李萧全都各自陷入沉思，而他们未注意的却是，失踪的远不止凌儿一个……

　　“出来吧！”走出京城不过十几里，凌儿便拉住缰绳，对着空荡荡的树林提高音量。话音刚落一抹茶绿色的的身影就站在了凌儿的面前，略带着一丝尴尬的转过身来，低咳一声，便将目光移到了别处，来人正是上官湘剑，凌儿怎么可能不知道从离开别院，上官湘剑便一直跟着自己，是怕自己身体尚未恢复？还是怕自己从此销声匿迹？不论是哪一种，他对自己的用心，凌儿说不感动是假的，这个男人在世人所看到的纨绔之外，给自已展现了完全不同的一面，而且，从未想要得到她的任何回报，可是……“堂堂世家公子，何苦弄得自己做贼一样！”话音落下便策马而去，看着凌儿渐渐走远的背影，湘剑知道她默许了自己的跟随，只是……那满脸的笑意都抵不过她眼中的苍凉，自己，到底能为她做些什么呢？

　　如果说见到湘剑完全在凌儿的意料之中，那么面前的这两位可就完全是状况之外了，在离开京城的第一个官道岔口，早早的就静立了两人两骑，凌儿远远就注意到了他们，可直到走到近前，凌儿才发现，这两人正是大姐司徒雯和上官湘剑的弟弟上官潇雨，这样的变故，让凌儿和湘剑全都傻了眼。

　　或者说湘剑的震惊都没有凌儿来的大，在前来京城的路上，湘剑已经见识过司徒雯对凌儿关怀备至了，只是并未想到此事是连凌儿自己都不知道的，而自己之所以能紧随凌儿离京，也是因为昨夜和潇雨不经意中撞见凌儿夜半十分离开别院，直到月上中空才背着些东西回来，那个时候湘剑和潇雨就已经生了疑心，所以今早湘剑就早早的侯在门外，跟上了凌儿，只是没想到潇雨会通知了司徒雯，竟然早他们一步在此等候。

　　其实连潇雨也不清楚，为什么司徒雯可以如此肯定凌儿会走这条官道，又会早早的就在此处恭候。

　　凌儿更是从未想过，自己的大姐会对自己上心至此，就连大哥都所知无几的事情，大姐却好像早已预料到一般。

　　“都愣着干嘛呢？等着大哥追上来么？还不快走”看到其他三人的表情，司徒雯到很是受用，狡黠又不失愉悦的转身走上官道。

　　听到她的呼唤，湘剑反倒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看看依旧满面不解的凌儿，湘剑也是笑意满面，这群人倒是各自有着各自的秘密，而对于自己了解凌儿却不了解的事情，湘剑更是感到愉快，原来，他们也有让凌儿吃惊的时候。

　　相较于已经出城的众人，现今还在别院中的飞叶等人，反映最快的也让人始料未及，知道凌儿离开，司徒妍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今早大姐的鬼祟，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大姐的房间，却早已是人去楼空。快速的盘算过后，没有通知任何人，司徒妍就溜出了上官家的别院，稍微在几个城门处询问了一下，便紧随凌儿等人之后向西而去。

　　而陷在凌儿在此无故失踪的慌乱中的众人，直到日近晌午才核实清楚，失踪的人远非凌儿一个。

　　这样的了解，非但没让飞叶安心，反倒激起了他的愧疚，作为大哥，自己的三个妹妹就这样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走，实在是太失败了，而且一起失踪的还有上官兄弟，虽然这一路走来，自己对上官兄弟有了很大的改观，可自己三个如花似玉的妹妹就这样和他们一起失踪，还是让飞叶提心吊胆的很。

　　况且自己还没来得及仔细询问过凌儿有关“笛医”一事，就算一切属实，那么众人中身手最好的该是凌儿，可凌儿最近的身体实在是让飞叶想想都觉得眼前发黑，更不要说他根本不知道凌儿离京是要去做些什么，如果再次遇上来京时的刺客怎么办？

　　慌乱和恐惧瞬间占据了飞叶的精神，他从未像此时一般厌恶过自己长兄的地位。

　　余下的各人心思各异，只有枫辽联想到近来发生的事情略微猜测的出凌儿的去向，而面对此时的飞叶，他却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等等我！”看着前面四人的马速放缓回头，司徒研才敢略微减缓马速，好让自己有机会好好喘口气。

　　“你怎么来了？”看着面前的司徒研，司徒雯皱紧了眉头，显得有些不悦，虽然自己也是任性妄为，可是至少知道分寸，而自己这个二妹，实在是有些不着边际，一心只想着自己的小算盘，任性起来不管不顾，凌儿这次有目的之行，带着二妹真的合适么？

　　“我怎么不能来了？我本来就是出来玩的，你们偷着溜走，都不告诉我一声，幸好在大哥发现之前我就跑了，不然还不得无聊死。”司徒研说的理所应当，却让司徒雯更是不悦。

　　“你……”

　　“既然来了，就一起走吧，放她一个人反倒不安全”看出司徒雯的不悦，湘剑适时开口，阻止了雯的训斥，人都已经追上来了，他们总不能不管。

　　“二姐既然来了，就和我们一路同行吧，相互也好有个照应。”如今哪里也不安全，凌儿倒是宁可将二姐带在身边，不然真的不知要出什么祸事。

　　见凌儿给自己使了眼色，司徒雯也只好将不悦忍下，有些无奈的看着两个妹妹。

　　“就是就是，我来都来了，你们还能不带着我么。”司徒研当然满口道是，同时感激的看向湘剑，湘剑也同时回以一个安抚性的微笑。

　　凌儿看着两位姐姐的脸色，心情反倒开朗了些，虽然不知道这一路即将面对什么，也同时忧心自己能不能将他们保护的周全，但这一刻，她是真心感谢这些亲人伴随在自己的身边，让自己不再那么孤独无助。

　　去往西域的官道上尘土飞扬，五匹骏马携着一路的争吵与欢笑，走向他们未知的未来。

　　“我查过了，他们先后分了三批从西门出城，向关外的方向去了，按照时间推算，现在应该已经出了京城地界了。”拿到手下打探来的消息，李萧第一时间通知了别院中的众人。

　　想到上官兄弟都跟着凌儿走了，而自己反倒成了被抛弃的那个，李萧实在是挫败的很。不过看看坐上的司徒飞叶，他的心情又有了些好转，只怕这位才是如今心情最糟糕的一位吧。

　　“关外？”李萧带来的信息实在有些奇怪，且不说他们为什么向西而去，就连他们前后分了三路离开也让飞叶等人不解，除了枫辽有些了然自己猜测的果然不差，就只有灵童和侍含最先惊呼出声。

　　灵童脑中闪过一些危险的信号，那些诡异的毒血！那些异香！凌儿姐姐最近的郁郁寡欢，和她对自己担负使命的责任感……如果凌儿姐姐向着西域去了，只怕此行凶险万分！

　　“灵童，你想到了什么？”最近灵童几乎寸步不离的跟着凌儿，再加上前一阵子凌儿要将灵童先行送回苏州，不得不让飞叶怀疑灵童可能会了解一些他们都忽视了的问题。

　　飞叶大哥的问题不禁灵童有些心虚，凌儿姐姐用心头血解毒一事肯定是不能说的，要是提起此事只怕牵连出的问题不是自己能解释的清楚的。

　　“关外……不是沈奕哥哥居住的地方么？”片刻之后，灵童抬起双眸，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睛，一闪不闪的望向飞叶，眼底一片疑惑之色。

　　这样纯真无邪的表现，瞬间便打消了飞叶心底的疑惑，对灵童又回到了那个只是调皮可爱的认知。

　　顺着灵童的话，侍含倒是认真的接口。

　　“沈奕独居塞外已经多年，凌儿就算要去也不急于一时，为什么要不告而别？况且沈奕刚刚离开，凌儿没有理由突然追去啊，除非……”

　　“除非，他有非去不可的理由，或者……她有必须提醒沈奕的事情。”枫辽突兀的插话让在座众人初闻很是不解，但细听之下，却又都露出了惊讶之色。

　　“枫辽，你……知道些什么？”飞叶对枫辽让凌儿伤心一事至今怒气未消，可又不得不隐忍怒气询问与他，他对凌儿的用心也许真的会察觉什么也说不定。

　　若说灵童是知道缘由儿猜到结果，那么枫辽则完全是一丝一环的串连出了事情的始末，陈蓦朋友毒伤时，凌儿那下定决心似的神情，那份自己第一次见到沈奕时，从沈奕身上散发的相似气息的异香，凌儿并没有跟沈奕离开，却在诊治了陈蓦好友之后匆忙离京，是因为她并没有想到会再次碰到此毒，如今她或许是怕西域有变，出于医者仁心赶往西域查探，要么是去提醒沈奕事情并不是偶然发生，要让他提高警觉，又或者……还有其他的目的。

　　不得不说，即使只是猜测，枫辽也几乎将凌儿离开的始末摸透了七八分。

　　“凌儿前些日子出诊，病人正是在西域经商才沾染了毒物，听闻京中大夫束手无策，若不是凌儿只怕此刻早已亡故。依凌儿的心性……”

　　凌儿是笛医的身份在座众人都已经知晓了，若真是毒症发作不受控制，作为医者的凌儿自然不能袖手旁观，更不要说如今只有她一人解得了此毒。

　　听着枫辽哥哥的推断与自己的想法几乎分毫不差，灵童眼底的恐慌愈甚，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毒是如何化解的，如果凌姐姐一直找不到更好的方法解毒，那不是要将自己的性命都搭上了么？

　　“飞叶哥哥！一定要把凌姐姐带回来！”刚刚对凌儿离开的理由略感安心的飞叶，再次陷入疑惑，他不解，灵童这莫名的恐慌从何而来？

　　“凌儿既然是去救人，为什么要阻止她？灵童，你在害怕什么？”

　　“我……因为……因为……”灵童的声音越来越小，不断的喃喃自语和偷瞄着飞叶的神情，怎么看都是心虚的很。想到凌姐姐可能遭遇的不测，灵童还是鼓足了勇气说出真相。“因为，凌姐姐解毒的方法是以伤害自己为代价的。”

　　“什么？！”飞叶、李萧、枫辽、侍含、雪儿……在座众人异口同声的惊呼在这并不宽敞的厅堂内如同平地惊雷般炸响。

　　已经说出了重点，灵童反倒有了些底气，抬起稚嫩的小脸，灵童的脸上是连飞叶都不曾见过的郑重严肃。

　　“就算凌姐姐如今的身体已经大好，但要解此毒却是要耗费精元的，为了救人凌姐姐又不会顾虑自己，西域若真的毒发成灾，只怕……”

　　没有人察觉灵童对事情的认知与分析远远超越了一个孩童该有的范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凌儿可能再次遇险的处境上。

　　“我会把凌儿安全的带回来。”根本不需要犹豫，飞叶已经做出了决定，什么事情都没有自己的亲人来的重要，作为大哥，他绝不允许自己的妹妹们再出任何意外。

　　“我招些侍卫与你同去。”李萧几乎同时下了决定，他见过凌儿毒伤最重的情况，他绝不能接受凌儿有可能再次面临那种处境。

　　眼见雪儿也要开口，飞叶抬手示意，缓缓说出了自己的决定：“凌儿是我妹妹，我不会让她有任何意外的，何况小王爷身份特殊，此去关外人多反倒容易误事，小王爷的好意司徒心领了，不过在下另有要事想要请求小王爷帮忙。”见李萧虽不慎满意但也并未反驳自己，飞叶才再次开口。

　　“雪儿来京已经为我们司徒家所连累，西域千里之遥路途艰险，雪儿自然不能跟随，我们若然离京，雪儿一人留在此地也不妥当，虽有铁骑护卫，但飞叶还想烦请小王爷能派人护送雪儿回返苏州。”

　　飞叶所言在情在理，雪儿无法反驳，只能无言沉默，李萧心知飞叶主意已定，虽然千般不愿，但飞叶身为凌儿大哥已经开口，自己也只好应允。

　　见在座之人都无异议，飞叶心中大石落定。

　　“灵童，你和雪儿一同回苏州去吧。”不同于上一次的任性胡闹，灵童安静的接受了飞叶哥哥的安排，自己虽然超乎寻常孩童的智慧，但是千里奔行，自己的确是帮不上什么忙，还是让大家省心为好。

　　至于侍含、枫辽与紫仙竺自然不在飞叶的责任范围之内，飞叶也就并未多言，他们的去留都不是自己能够左右的。

　　只是，在听闻凌儿去往西域的同时侍含与枫辽便都在心中做出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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