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回 曲径通幽偶遇隐者 柴房花木演奏幽竹

　　

　　河流的搁浅处坐落着一处小院，房屋皆是用竹子筑成的，屋前是一座弯弯曲曲的小桥，宇文静雪扶着霍尘轩走在竹桥上，眼前有一座凉亭，亭上的牌匾大书三个字“曲径亭”，又有一副对联，“茗鼎煙浮竹外云，墨池香霭花间露。”

　　宇文静雪细细打量这座凉亭许久，方道:“想来定是有一位隐者居住在这里了，方知’曲径通幽处‘。现今正值秋季，若是在春夏季，这里翠竹交横，桃花盛开，真真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霍尘轩啧啧两声，戏谑道:“你倒是懂得挺多的！怎么以前就没看出来呢？”

　　宇文静雪冷哼一声，朝霍尘轩翻了一个白眼，径自沿着竹桥朝前走去，穿过竹桥，眼前出现了一个庭院，院门口上书：“幽处”，霍尘轩笑道：“好一个‘曲径通幽处‘！托你的福，我们果真是到了这幽处！”宇文静雪正欲回话时，目光所到之处，只见院内一位四十多岁年纪的男子，披散着头发，坐在一棵树下抚琴，身后是一片竹林。

　　男子看到门口的宇文静雪和霍尘轩后，停下手中的动作，琴音戛然而止，男子热情道:“两位请进，这里已经许久没有生人来访了，看你们这般穿戴，定不是俗人，况且能到幽处的人，便都是我的贵客！”

　　霍尘轩和宇文静雪面面相觑，两人交换眼神，霍尘轩道:“我二人在这山谷中迷了路，顺着溪流来至此处，本无心扰乱先生的清静，不得已冒昧打扰，还请老先生见谅，不知如何称呼老先生？”

　　男子略微一笑，捋了捋胡子，笑道:“你们只需称我风先生便可，我不会过问你们的身份地位，你们也无须多问我！”

　　宇文静雪细看那风先生，却十分面善，倒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很是眼熟，风先生的脸上显出无比的闲适与淡然，犹如闲云野鹤一般，说话谈笑举止间，倒有些像她的三哥宇文璟玹。

　　风先生注意到霍尘轩走路时有些跛，便知他腿上有伤，“这位公子的脚看来是受伤了，不知怎的，我见了你们倒有一丝亲切之感，不如两位先在我这儿居住几日，等这位公子的腿伤痊愈后再走，也不迟！”

　　霍尘轩笑道：“如此便要叨扰几日了，晚辈姓霍，名尘轩……”风先生笑道：“无妨！无妨！只要二位不嫌弃我这里过于简陋就好！”宇文静雪笑道：“风先生说笑了，我觉得这里是个极好的去处，与山为邻，与水为伴……”

　　风先生捋着胡子仰头大笑，立即邀请霍尘轩和宇文静雪至屋内，房屋周围挂着青色帘幔，靠近窗户的地方有个书架，上面陈列着大量古籍，屋内的陈设虽极其简陋，却给人一种高雅的感觉，仿佛这里是神仙居住的地方。

　　风先生给他们二人沏了茶，“这是用去年荷叶上的露珠所煮，两位品尝一下吧！”

　　霍尘轩端起茶，揣测道:“看来风先生很喜欢荷花，我来时瞧见外头的水面上全是干枯的荷花……”风先生笑道：“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曼不枝，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宇文静雪闻着茶香，舒展开来眉头，“此茶清香四溢，闻之清爽，吃之可口，宛若置身与荷花丛中，让人忘却烦恼，痛苦也不会再牵萦于身，真真是好茶……”

　　风先生笑道：“姑娘年纪轻轻就能品茶如此到位，真是不容易啊，我看姑娘就如同菡萏一样，洁白无暇，两位真是郎才女貌……”

　　宇文静雪听见风先生的比喻后，不觉红了脸，忙撇开话题，讪讪道:“我二人在此间迷了路，忽听得先生的琴声，这才跟随着琴音来到此处，不知先生所弹奏的是何曲目，我竟从来未曾听得！”

　　风先生走至案前，上头放着一把用竹子做的古琴，“此曲是我自己闲来无事所作，名唤《幽竹曲》，既然姑娘喜欢，我这儿倒是有一本曲谱，就当作见面礼，送给你吧！”

　　风先生把曲谱递给宇文静雪，坐在古琴旁缓缓的弹奏，口中轻吟道：“新篁才解箨兮，寒色烟已青葱。冉冉飘兮凝粉，萧萧然兮引风。扶疏多透兮不日，寥落未成兮无丛。惟有团团节兮，坚贞大小不同……”宇文静雪暗暗将词谨记于心。

　　至晚间，用完膳，宇文静雪独自坐于竹林前，抬起头呆呆地望着天上的一轮圆月，霍尘轩推开屋门出来，看到宇文静雪孤身坐在树下，便朝她走去，“你睡不着吗？”

　　宇文静雪回头看了一眼霍尘轩，“我想念我的父皇和母后，他们现在肯定都很担心我！”

　　霍尘轩从容淡定，他也抬起头，看向天上的圆月，“‘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说不定他们也和你一样，此刻，正看着这轮圆月。”宇文静雪轻轻一笑，“今晚的月亮很圆……”

　　霍尘轩叹道：“是啊，的确很圆……”话音未落，身后一个声音猛然道：“月亮再圆，终究会有残缺的一日，世间万物不会十全十美，人不可能常聚，花不可能常开……”

　　宇文静雪和霍尘轩回头看时，是风先生，霍尘轩道:“先生似乎对这红尘不再有一丝的牵挂！”

　　风先生淡然一笑，“所谓红尘不过是人们诸多的放不下，你若真的放下了，方知这世间的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过眼云烟而已，你们年少，等你们真正经历了有些事，才会懂得……”

　　“难道这世间真的就没有一个值得先生挂念的人，先生没有妻子和儿女吗？”宇文静雪疑惑道。

　　风先生的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哀伤，空气中凝结着一股冷漠，在冷风的吹拂下，一切皆变得无比的平静，“我曾有个妻子，只是她是一名风尘女子，但我就是喜欢她，在父母的反对下，我最终娶了她，全家人都反对这门婚事，只有我妹妹支持我，后来我和她有了一个女儿，我从来没有嫌弃过她的身份，可是后来，她说我给不了她想要的，因为她要的是荣华富贵，而我最是不喜这些俗物的，最后，她带着五岁的女儿离开了我……”风先生猛然笑出声来，叹道:“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做什么！年轻人，一定要珍惜眼前人！”说罢扬袖而去。

　　两人盯着风先生离去的身影，心中各有所思，霍尘轩突然道：“我们明天便走吧！”宇文静雪担忧道：“可是你的腿伤……”霍尘轩笑道：“不碍事，我想我的爹娘也一定很挂念我，我们还是早些回去才是！”

　　“还是等你的腿伤好了之后再走吧！”宇文静雪的脸上浮出一丝笑意，“对了，你的那件披风有一处划破了，不过我已经给你缝补了！”霍尘轩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是吗？我好像记得小时候只有我娘会给我爹缝补衣服的！”宇文静雪羞红脸，“再胡说，仔细我打你！”宇文静雪追着去打霍尘轩，霍尘轩立即跑进屋，关上门。

　　过了两日，霍尘轩和宇文静雪辞了风先生欲离去，风先生执意不肯，两人便又住了两日方离去。霍尘轩道：“先生，我看此处山水相接，不知怎样才可以走出这个山谷，还请先生指点！”风先生笑道：“门外有一个竹筏，你们坐上竹筏从这里顺着河流划下去，自会到那柳暗花明之地。”

　　二人谢过风先生后便告辞离开，宇文静雪双手抱着膝盖，坐在竹筏的前端，霍尘轩拿着一根竹竿在另一端撑船，山上树木的叶子有的已经开始脱落，留下的叶子，有的红一片，有的黄一片，还有的四季常绿，远远望去五颜六色，宛若人间仙境。

　　竹筏靠岸后，霍尘轩指着前面的一片小树林道：“穿过这个树林应该就到了有人家的地方了！”宇文静雪笑道：“正所谓荆棘过后，便是遍地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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