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雪倾天下公主临世 斩断情丝昭仪归天

　　

　　宇文凌彻坐立不安，时不时朝殿内望去，萧婉月见状安慰道：“陛下不必着急，着急也不是办法！”宇文凌彻眉头紧锁，“你叫朕如何不急？”

　　话音未落，殿内已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宇文凌彻悬了半日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一个稳婆回禀道：“恭喜陛下，夫人生了位小公主！”

　　宇文凌彻欣喜若狂，即刻走入内殿，萧婉月一个人站在殿外一动不动，面无表情。殿内依旧传来小公主的啼哭声，她的哭声是那么的响亮，似乎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来到了这个世上，来到了威严的未央宫。

　　紫楉匆忙行至萧婉月身旁，伏在耳旁低声浅语几句，萧婉月听后神色微变，微微扬起唇角，蛾眉淡扫，一双漆黑的眼瞳，深邃如渊，却透着丝丝细小如针的锋芒，扎得人心里一慌。

　　纷飞的大雪终于因为公主的临世而终止，但笼罩在永巷中的阴霾却永远无法散去，因为它凝结了太多女子的爱与恨。

　　萧婉月孤身站在屋檐下，忽见简昭仪和赵婕妤远远的走来。简昭仪名唤墨问，与卫昭仪平日里情同姐妹，无话不谈，只因近日连着身子不大好，又兼连日大雪又偶得了风寒，越发连门也不出，只在自己宫中养病，今日忽闻卫昭仪早产，心中有些着急，一时也顾不了许多，匆忙超合欢殿赶去，途中遇见赵婕妤，二人便顺路一起走来，见到萧婉月后，皆欠身行礼。

　　萧婉月朝简墨问细细瞧去，只见她皮肤细润柔滑如同羊脂玉一般，娥眉淡淡未曾装点，水眸中看不出是何等滋味，细长睫毛自然垂落，樱瓣浅唇不点而赤，柳腰盈盈一握。淡紫色盘领窄袖，上镶有紫色花纹，腰间用粉丝软烟罗系成一个优美的蝴蝶结，显出了身段窈窕，还给人清雅感觉。

　　萧婉月笑脸相迎，“妹妹身子不大好，原该好好养病才是。”简墨问微微一笑，“多谢姐姐记挂，只是听闻卫妹妹早产，心中着实担忧，这才匆忙赶来，哪里还顾得上身子的好坏，不知卫妹妹怎么样了？”

　　萧婉月笑道:“生了位公主，陛下在里头呢，卫妹妹才刚诞下公主，身子弱，大家都进去未免太吵，不如我们且在这里缓一缓吧！”萧婉月瞧见赵婕妤头上带的一支步摇，笑问道：“妹妹的这支凤穿白玉步摇是陛下赏的吧？”

　　赵婕妤得意地一笑，“姐姐果真是好眼力呀，能认出步摇也就罢了，竟连步摇的主人也都看的出来，怨不得常听人说姐姐专留心别人穿的戴的，唉，妹妹在这方面倒不如姐姐多心了！”

　　简墨问听见赵婕妤奚落皇后，眉毛一挑，冷笑道：“含玉妹妹的这张嘴只怕忒厉害了些！”

　　萧婉月明知赵含玉话里头的意思，本欲发作，又见简墨问在一旁看戏，便强忍住不与她计较，转而笑道：“嘴巴厉害倒是好事，只是厉害也得厉害在地方上，若把厉害错了地方，那就如同踩在没有根基的悬崖上，万一不小心，可就失足掉下去了，到时候，摔的粉身碎骨，厉害又能如何？”

　　赵含玉听后无言以对，讪讪一笑，不再言语。

　　宇文凌彻把公主抱在怀中，正自逗她玩笑时。卫昭仪的贴身婢女瑾萱神色慌张的跑来回禀道；“陛下，快去瞧瞧夫人吧！奴婢瞧着恐不大好……”宇文凌彻把公主交给奶娘，自己进入内殿。

　　“斓馨，你觉得身子如何？”宇文凌彻快步走至卫昭仪的床前，见卫斓馨脸色苍白，面无血色，忙命人去传太医。卫斓馨忽然一把抓住宇文凌彻的手不放，声音断断续续道：“不必了……臣妾有话要对陛下说……”

　　宇文凌彻一脸的着急，“等你养好身子，有多少话朕都听你的！”

　　卫斓馨脸上淡淡地挤出一抹笑容，紧紧的握着宇文凌彻的手，“让臣妾瞧瞧孩子。”

　　宇文凌彻喊道：“瑾萱，快把公主抱来！”瑾萱抱着公主匆忙进来，宇文凌彻接了过来，放在床头，卫斓馨盯着自己刚出生的女儿，微微笑道：“你瞧，她的眼睛多么像陛下啊！”她抚摸着公主柔滑的脸颊，口内轻轻道：“她出生在大雪天，臣妾也希望她长大后能够安安静静的过完这一生，不要太淘气，不如就叫她静雪可好！”

　　宇文凌彻微笑道：“静雪好，就叫她静雪，朕也给她一个封号，就叫弢邑！”

　　“臣妾先替静雪谢过陛下，瑾萱，把公主抱下去吧，好生照顾着！”卫斓馨有气无力的说道。瑾萱轻轻将公主抱起交与奶娘。

　　卫斓馨气若游丝叹道：“臣妾从进宫的那一刻起，便心如死灰。多少人羡慕臣妾能拥有荣华富贵，可臣妾一点儿也不高兴，因为帝王是不会有真正的爱的。可是从臣妾遇见陛下的那一刻起，突然发现自己竟然错了，陛下给了臣妾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可臣妾却不能够，也不敢再陪陛下走下去了。臣妾从来没有拥有一件东西这么长的时间，时间久了，会觉得一切都不属于自己，一切都是假的，我宁愿拥有一朝一夕，也不愿拥有一生一世。”

　　“别胡说！有朕在，你会没事的，等你好了，朕还陪你去上林苑赏花，我们会和以前一样的，答应朕。”宇文凌彻的内心止不住的疼痛。

　　“臣妾这辈子最羡慕的就是那些过着清贫生活的，互相恩爱的平凡夫妻。这一辈子，臣妾最爱的人是陛下，最恨的人也是陛下，如果有来世，臣妾绝不入宫，使得陛下不负我，”卫斓馨的手战战兢兢的伸到宇文凌彻的脸上，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臣妾这辈子从来没有奢求过什么，只希望陛下能答应臣妾一件事。”

　　宇文凌彻紧紧抱着卫斓馨，“一百件朕都依你……”泪水滑落在卫斓馨的脸颊上，滴落在床头。

　　“臣妾唯一放不下的就是玹儿和刚出生的静雪，玹儿自小顽皮，如若日后犯下什么大罪，还望陛下念在与臣妾的情分上多担待些，臣妾在九泉之下也会高兴的！”

　　宇文凌彻早已泣不成声，“朕什么都依你……”

　　“还有，静雪一定要交给简昭仪扶养，不要告诉她她的母亲在她出生后就死了，臣妾想要她和其他皇子一样开心的成长……”

　　宇文凌彻紧咬着嘴唇，“嗯……”

　　“陛下……”卫斓馨的手已从宇文凌彻的肩上滑落……

　　“斓馨……不要走……”宇文凌彻痛哭失声。

　　殿外的萧婉月，简墨问同赵含玉正自谈话，忽听见宇文凌彻的一声叫喊，立即都走进殿来，卫斓馨已花落人亡，“妹妹……”众人早已大哭，简墨问晕倒在地，宫女赶忙扶至卧榻上休息。

　　众人皆处于慌乱之际时，萧婉月却无意间看见床头案上放着的半碗汤药，她悄悄地走过去，端起来置于鼻间轻轻一嗅，察觉有些不对劲，便将药拿到宇文凌彻跟前小声道：“陛下，臣妾闻着这碗药有些不对劲，不如去请李太医来瞧瞧！”

　　宇文凌彻听到萧婉月话里有话。赵含玉也一旁道:“卫昭仪自从有孕以来，对胎儿百般照顾，思虑周到，纵然是早产，也断断不会葬送其性命，臣妾也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不知姐姐想的可与妹妹想的一样？”说罢朝萧婉月一笑。

　　“陛下，含玉妹妹所言，正是臣妾所想。”萧婉月心中暗喜。

　　宇文凌彻命江德南去请李太医，李太医来后，宇文凌彻让其检查汤药，李太医端起汤药在鼻间闻了许久，脸上的神色大变，慌忙跪倒在地，宇文凌彻见状，疑惑道：“有什么不妥？快说！”

　　“这碗汤药里被人掺了附子粉，这附子粉能置产妇于死地！”李太医吞吞吐吐地说道。

　　“这可是你开的药方！”宇文凌彻厉声道。

　　“陛下！这个药方虽是臣所开，可是药方里并无附子粉！”李太医战战兢兢道。简墨问晕倒后被扶进内殿，此刻刚醒过来，就听到了这番话：“臣妾想定是有人想害卫昭仪，才会趁人不注意在汤药里做了手脚！”

　　萧婉月命紫楉去尚药局把药渣找来，片刻之后，紫楉带来一个木盒，里面呈着一些药渣。

　　“李太医，快瞧瞧，药渣内是否有附子粉？”宇文凌彻急切地说道。紫楉把木盒交到李太医的手中，李太医打开木盒，用手抓取少量药渣轻嗅辨其气味，眉头一紧，“药渣内除了臣开的几味药外，的确又多了一味附子粉。”

　　“这还了得，竟有这种事！来人啊，快去给朕查清楚，是谁煎的药？查明立刻带来！”宇文凌彻顿时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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