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剑缥缈败独行,何处寻踪伤心谷
嘭,
整个试剑台被震得支离破碎,恐怖的劲风散去,正在比试的两人终于露出了身影,任独行衣衫碎裂,口角浮现点点血丝,冷梦璃青丝凌乱,臂膀处衣襟破碎成条条细丝,白嫩的肌肤若隐若现,手臂处一滴滴血液缓缓的滴落在地上。
两人显然已经分出了胜负,看情形冷梦璃似乎处于下风。任独行缓缓的走了几步,淡笑着说道:这场比试,胜负未分,若冷姑娘先前没有鏖战六场,此时独行已经输了。
冷梦璃摇了摇头:不,你赢了,此战你尚有余力,而我却在无出手之力,九幽宫弟子,输就是输,赢就是赢。
“好,好一句输就是输,赢就是赢,小女娃不愧是九幽宫当代传人,不失九幽仙子的风范。”此时公正台上的无影刀王毕晓生站起来大声夸赞,眼中满含笑意,似乎对冷梦璃异常喜爱。
冷梦璃向毕晓生拱手行了一礼:“刀王前辈过誉了,姥姥常说梦璃资历不太深还需历练。”
“这个江湖,是你们年轻一辈的天下,我们都老咯,小女娃回头替老夫向九幽仙子问声好。”毕晓生笑了笑,缅怀着过往的岁月不禁无比感叹。
冷梦璃恭敬的说道:梦璃记下了,前辈的话晚辈必定带到。
毕晓生点点头,转首向着再坐群雄大声询问:那么,还有人要上台挑战么。等了半响见没人回应,也没人上台,毕晓生笑着说道:我说你们这些年轻人,都爽快点,老头子可是一天没吃饭呢,比不得你们,如果没有人在挑战,老夫就要宣布任独行夺冠了。
“且慢,”
一道冰冷的声音,打断了毕晓生的话,毕晓生眼中精光四射,向着人群边缘处看去,只见来人身着一身黑色长衫,两鬓长发无风自动,缓缓的向着试剑台走来,每走一步边上的人群感觉空气似乎都冷冻了几分。
毕晓生看着他缓缓的踏上试剑台,斑白的眉毛皱了皱:少年人杀气太重,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多谢前辈关心,晚辈凌子风,见过毕前辈。”凌子风转身对着毕晓生行了一礼。
毕晓生对于凌子风的敷衍也不介意,以他的身份能主动指点后生晚辈一二,就已经很不错了,于是开口说道:小家伙,任独行已经连胜三场,他有权利下台休息,你还要继续挑战吗?
是吗?
“我想作为风雨楼的少楼主,任逍遥任大侠的传人,应该不在乎多战一场吧?”凌子风挑了挑眉毛,冰冷的话语非常刺人。
毕晓生脸色渐渐沉了下去,苍老的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年轻人,你似乎忘记了名剑会的规矩。
凌子风只是默默的看着任独行,似乎对毕晓生的话没有听见似的,这种态度让周围群雄很是不满,冒出一些嘲讽的声音,无影刀王毕晓生在江湖中很有威望,凌子风的冒犯等于犯了众怒。
而此时台下的凌梦然,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这个混蛋,你要闹事也要看看地方,这可是琴家名剑会,虽然你身手不错,但这么多武林群雄,前辈高人,一人一口唾沫都淹死你呀,混蛋,真是不让人省心。
任独行此时心中也满是疑惑,他实在是对凌子风没有任何印象,不过又觉得有一些面熟,似乎在那里见过一样,此时也只好出面阻止,否则还真不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回头向着周围拱手行礼:“诸位请听独行一言,在下不知道凌兄与我风雨楼有何过节,与家父又有什么怨隙,凌兄若是前来比试,独行定当不让凌兄失望。若是有何恩怨需要了断,过了今天独行必当奉陪。”
“不愧是风雨楼传人,就是有大家风范!”
“少年英豪,就当如此!”
周围群雄中一阵阵夸赞声,就连公正台上的琴冬阳都满意的点点头,若对方不是风雨楼的传人,纳为琴家女婿确实不错,这样知道进退的年轻人,已经很少了。
凌子风冷冷的笑了笑:“我只出一招,就看看少楼主是否有胆量接了。”
“好,就如凌兄所言,独行就献丑接凌兄一招。”任独行也不禁冒出一道怒气,从未被人如此冷嘲热讽过,泥菩萨还有三分烟火气呢。
此时在场的人都安静了下来,就想看看这个神秘的凌子风,究竟是什么来路,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更是夸下海口,要是没点真本事,看看他怎么收场。
“你接好了,缥缈剑,剑无踪,一生梦幻终成空。”伴随着凌子风淡淡的声音,身影也变得虚幻起来,幻化出无数剑光,虚实之间指向任独行上中下三路,一招出手,剑剑夺命。
任独行看着漫天的剑光,根本就看不出任何虚实,以自己的实力,在功力无损的情况下,才有把握接下这一招,现在的话,不死也要重伤了,嘴角不禁露出一丝苦笑,对方在弱冠之龄,就已经达到了这种地步,过往还认为自己已经算是天资过人了,跟他比起来,简直是一无是处。
“风云剑法,揽风云,挽乾坤!”任独行一声大喝,剩余的内劲全数汇聚剑身,锐利的剑气撕裂空气,身子临空拔起,森寒的剑光化作罡气将周身防守得密不透风,既然看不出虚实,那我就尽数抵挡,看你究竟有何能耐。
以为这样就能挡住了么,凌子风一声冷哼,万剑合一,瞬间刺进任独行的剑气风暴中。
只听叮的一声巨响,任独行的护身罡气竟然被破了,身形不停的临空倒退,可是凌子风却如影随形,攻势如跗骨之蛆,始终不变,剑指对方咽喉。
“哥哥,”
“少爷,”人群中一声大吼,一道魁梧的身影向台上冲过来。
“住手,”
毕晓生一生大喝,深厚的内径汇聚掌间,手中茶杯飞射而出,击打在凌子风的剑身上,将其剑势给击歪了一下,任独行乘机向边上一闪,以剑拄地撑起身子,大口喘着粗气,刚才的一切,生死真的是在一念之间,对方信守承诺,只出了一招,如果对方下了杀心,自己必然无路可逃。
“少爷,”
“怎么样,你没事吧!”正是任独行的随身护卫严叔,一脸担忧的冲过来扶住他。
任独行摇了摇头示意他自己没事,强撑着站起身,对着凌子风郑重的说道:多谢凌兄剑下留情!
凌子风只是扫了他一眼,转身向台下走去,冷冷声音响起:你不错,至少很有骨气,替我转告任逍遥,血债当须血来还,欠下的债,该还了!
“无论家父与凌兄有何仇怨,父债子还!过了今天,凌兄有何高招,独行自当接着!”任独行大声的吼道。
严叔也死死的盯着对方的背影,声音低沉冷漠的说道:“阁下伤了我家少爷,过了今天,我严宽也自当讨教一二。”
“呵呵,任独行,这个债,你还不起!严宽,如果你有那个能力,随时奉陪!”凌子风身影顿了一下,缓缓说道。
“少年人,缥缈仙尊是你什么人!”毕晓生看着凌子风,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眼中带着深深的敬畏,似乎这个缥缈仙尊,来头很大。
凌子风突然转身,死死的盯着毕晓生看了半天,最后淡然的说道:“那是家师!告辞了诸位,琴家主,很抱歉打扰了名剑会!”
说完缓缓的走向人群,一手抓起凌梦然的小蛮腰,身影如同鬼怪般闪了几下就不见踪影,消失在人群中。
深夜,人群已经散去,除了岳阳楼中人声鼎沸,似乎都在谈论今天的名剑会发生的一切,那个叫凌子风的年轻人,还有毕晓生口中的缥缈仙尊,一切都那么神秘,让人无比,就连说书先生都将他编成了脍炙人口的佳话。
此时的琴府,虽然灯火辉煌,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大厅里,毕晓生郝然坐在首位上。琴冬阳,铁笔书生万法与金枪金振林坐在下首,还有目光无神,精神恍惚的琴心站在一旁。
“毕叔,这个凌子风究竟有什么来历,你老似乎知道其中原因?”琴冬阳憋了半天,此时终于可以问出来了,当时如果不是毕晓生拦了一下,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捣乱了琴家名剑会的人活着离开,这无疑是打了琴家的一耳光。
“不该问的别问,不该你知道的就不要去探究,记住我的话,别去招惹那个叫凌子风的人,你惹不起,就算不二大哥出山,也惹不起!”毕晓生狠狠的盯着他,眼中的警告之色非常明显。
“毕前辈,你老是不是太过夸大其实了!”金振林瓮声瓮气的说道,对毕晓生这有些杯弓蛇影的架势很不以为然。
哼,金小子,你认为老夫在倚老卖老么,老夫告诉你,恐怕你还不是那个小家伙的对手,老夫自认应该能接下他一招半式,但他背后的人,你招惹不起,我们都招惹不起!
毕晓生黑着脸,想不到缥缈仙尊的弟子竟然也出现江湖。
他曾有幸听到天问大师品评天下名家,大师曾言:剑意缥缈,无影无踪,快如风,疾如电,剑剑夺魂,剑剑摧心,缥缈如仙人,剑之一道,当乃天下剑道宗师。
毕晓生的话,搞得金振林瞪着铜铃大眼半天都喘不过大气来,老家伙你这还不是倚老卖老,有小辈在场你还如此嘲弄我,要不是我打不过你,我现在就甩你一拳头。
毕晓生看几人都不说话,最后看了琴心一眼,眼中慈祥之色浮现:冬阳你给我听着,收起你的那点混账心思,丫头的事轮不到你做主,你给我听好了,这不仅是我的意思,也是你叔父的意思,你自己掂量着看!
琴冬阳楞了半响,又看了看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如今却变成这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对自己更是漠不关心,心中也是无比疼痛:“是,是,小侄知道了!”
“哼,你知道就好,丫头,丫头”毕晓生对他根本就没有个好脸,转头喊了琴心一声,见她没有反应又喊了一声。
琴心猛然回过神来,才急忙说道:啊,毕爷爷,你叫我。
“不是毕爷爷还会是谁,丫头,想念你娘吗?”毕晓生慈爱的看着她说道。
琴心飞快了点点头:“想,心儿当然想,毕爷爷,你能带心儿去伤心谷吗?”
毕晓生摇了摇头说道:爷爷不能带去你,不过有一个人可以,如果他能答应,就一定能带你找到伤心谷!
谁,他是谁?
琴心一脸焦急的追问,十来年对娘亲的思念从未有一刻停止过,只是她都不敢表现在脸上,怕惹父亲伤心,她知道其实父亲也很想念娘亲。
“就是今天的那个年轻人,凌子风,这个世间,恐怕也只有他能找到伤心谷在哪儿了!”毕晓生叹了口气说道。
“凌子风,就是那个打败了任独行的凌子风吗?”琴心疑惑的问,虽然今天她也在场,可是精神恍惚,满心失望的她根本就没有关注过任何一场比试,还是在后来才听身边的丫鬟小兰提起才知道。
“就是他,那个嚣张的小家伙,居然敢来名剑会捣乱,下次再来我非揍扁他不可!”金振林又瓮声瓮气的抢着回答,铁笔书生万法一巴掌拍在他头上,埋怨道:你闭嘴,哪儿都有你,你还想有下次,太闲了是吧!
“谢谢毕爷爷,心儿记下了”看着金振林与万法打闹,父亲又答应了毕晓生不在强求自己,总算放下了心结,捂着嘴第一次露出笑脸。
“凌子风,凌子风,”琴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到他,求他带自己去伤心谷,无论如何,不惜一切代价。
“好啦,爷爷也累了,去睡觉咯!”毕晓生站起身来慈祥的拍了拍琴心的头,起身向后屋走去,临了还转过身来指着琴冬阳狠狠的说道:“你干的好事,再有下次,老子打断你的狗腿。”
琴冬阳满脸无奈的苦笑,他当然知道毕晓生指的事自己想择婿让心儿下嫁的事,自己理亏此时也只好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吞了,谁叫他惹不起这老头,从小被欺负到大,还以为他老人家已经同叔父一样归隐不出了,没想到又来了。
“恭送爷爷,爹爹,金叔叔,万叔叔,侄女告退了!”琴心转过身乖巧的恭声告退。
去吧去吧!万法挥了挥手,省得小丫头在此让他们父女俩尴尬,这个心结总需要些时间才能解开。
“心儿,”
看着儿女有些孤单无助的背影,琴冬阳还是忍住喊了一声,琴心转过头来问道:爹爹,还有事吗?
“没,没有,好好休息,这些日子,苦了你了!”琴冬阳结结巴巴的说道,脸色一鼓一鼓的很是尴尬。
琴心点了点头,强笑着说道:嗯,爹爹你也是,女儿告退了!
夜幕清寒,一切都落下帷幕,似乎一切都是那么如梦如幻,多了些脍炙人口的美谈,有人高兴,有人忧愁,有人推杯换盏,有人深夜无眠。高大巍峨的琴府西厢,此时也是烛光摇曳,屋中佳人,俯首倚窗,似在沉思,在思念,在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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