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03 走投无路
长途巴士在站台停住，陆陆续续有人走了下来。周围路边上停着许多摩托车与私家车，司机一见有人下来，便连忙迎了上来，热情无比地询问乘客要去哪个地方。
城市里总有许多灰色地带、灰色生意，黑车摩的就是这样的存在，。也不能说是他们的错，也不是这座城市法律法规的错。只能说是因为生活。正如美丽背后的代价往往残酷且丑陋，这些人也只不过是被夹在城市繁荣和灰白地带之中，被牺牲的角色罢了。
一个和尚走了下来，岁月在其脸上留下一道道皱纹沟壑，他却始终带着不温不火的表情，令人说不上他是面无表情，亦或是在微笑。慈眉善目的他那一身洗得发白的袈裟格外引人注目，那脸表情更是让人看了心境忍不住平静下来。
不知为何，那些司机一见到这老和尚，市侩的热情反而变成了热心的询问。和尚婉言谢绝了那些黑的司机的帮助，独自拄着锈迹斑斑的法杖、背着瘪瘪的黄布袋，离去。
他走到一处人行天桥，驻足。
这里人来人往、车流穿息。有的人着急着归家，生怕赶不上最后一班公交；有人喝得酩酊大醉，仍然兴致冲冲要赶下一场聚会。佛有说，一花一木一世界，一处小小的方圆，也是众生百态，是这世界的缩影。
禅笙子望着城市远方的景色，万紫千红，霓虹缭乱，他叹了一口气，感慨：“这世间变化可真快呀！”
接着，他抬起头望着天空，星月无光，只见黑幕。
“九天堕荡，异象频生啊……”说着，禅笙子兀自离去，没人知道他要往哪儿去，而他心中或许本就有了目的地……
轰隆——一声，一把巨大的棱形锤狠狠砸落在地，街道路面顿时塌了一块，周围绽出蜘蛛网一般的裂缝！
向希手臂流着血，整个人趴倒在地上，一把造型精致的匕首丢在不远处。他心有余悸地看着那把大铁锤和地面被砸出来的窟窿，若是正面挨上拿一锤子，把他拿来做人肉包子的馅也用不着再捶捣了。
一部动漫曾有这样一个情节，某个主角因为敌人的震慑而恐惧万分，身子不听使唤无法动弹，于是他便拿出了利器扎伤自己，利用疼痛来消除恐惧感。这巨大的尸骨将军给向希的震慑无疑是巨大的，就在尸骨将军要抓住向希时候，他忽然想到了这个情节，哆哆嗦嗦从小腿处拔出自己在网上买来防身和收藏的匕首，不假思索便扎了自己的手臂一刀。
不知轻重地下手换来的结果便是血流了一地，所幸真如预料，恐惧消除，身子也能动了。
尸骨将军见向希挣扎，生怕横生枝节，让到嘴的鸭子飞了，便抡起锤子狠狠砸去！毕竟冥灵要吃的并不单单只是人类的血肉，更为重要的是他们的灵魄。直接把这阴阳灵体砸死，这样自然无后顾之忧。
尽管身手不如叶不凡，但向希也是同龄人之中的打架能手，尸骨将军根本没放在心上的攻击自然就被他躲过了。
向希担心地看了一眼叶不凡那个方向，至今仍然不知其是死是活。
“还有时间东张西望吗？小子，乖乖成为本将军的食物吧！”尸骨将军冷笑道，语气中满是自傲。毕竟它看得出来，尽管向希身负百年难得一遇的阴阳灵体，可他现在只是一个凡人，根本不足为惧！
向希自然不会与那怪物对话，他可是生怕自己一开口，好不容易抑制的恐惧又回来。
虽说向希根本顾不上自己，可他此刻却没有在思考如何逃离这个地方，而是在想如何甩掉那个大块头，把叶不凡救出来！说好听点，这叫做知恩图报，说难听点，只能是自不量力。
也许，向希本质就是一个傻瓜吧！从小到大他见惯了大人们肮脏的嘴脸和龌龊的内心，他对任何人都很冷淡，所以，向希并没有什么朋友，与其他人接触也少，平时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若是有人因为自己受伤，向希拼尽了全力也会帮助那个人。
只因为他认为自己是不详之人，不能再将厄运带给其他人，更不能让毫不相关的人因为自己受伤！
这种时候，向希就是一个彻头彻底的笨蛋。
因躲过尸骨将军的攻击摔了一跤，向希的身上不少地方擦破了皮，手臂的血也弄到了自己身上，搞得整个人好不狼狈。向希连忙爬了起来，撒开腿跑向了叶不凡那边，当要之急是确定叶不凡是死是活再来想办法！
“哪里跑！？”尸骨将军自然不知道向希想要做甚，以为他是想要绕进角落逃跑。毕竟自己如此庞大的身形，行动上还是不如向希这种小喽啰来得灵活多变。
棱形锤再度落下，向希拼了命地跑，也拼了命地强迫自己睁开眼睛。毕竟这种危急时刻，人的下意识总会迫使自己闭上眼睛不去直击面对，可以说，向希现在可是在跟自己的本能作斗争！
一个漂亮的前滚翻，尸骨将军的大铁锤砸在向希身后，又是一个窟窿出现。在这么挥舞下去都用不着政府安排重型机器拆迁了。向希不敢回头看，站起身子接着往前跑，此刻他在心里庆幸，文科成绩没一项及格的他好在体育不错，如果这时候换做只会读书的书呆子，反应能力稍微差点，说不定现在就成了肉糜。
向希不敢停歇，站起身子接着往前奔跑，尸骨将军身躯与力量奇大，手上的武器破坏力也是超群，但也因此动作较大、行动较缓，向希已经跑了几步路，它才举起棱形锤，准备第二击。
“喂！你死了没有？吱一声啊！”向希大声喊道。
废墟堆中没有任何动静，向希忧虑地切了一声，头也不回朝那废墟跑去。他也不是十足的笨蛋，尸骨将军体型庞大，若是钻进了相对低矮的建筑，多多少少还是能对尸骨将军产生影响，说不定能因此抓住生机，把叶不凡救出来顺利逃走。
但是向希低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来自冥界的亡灵的力量！
距离那废墟堆不过几步路而已，向希突然感觉自己的身子被一股力量狠狠向前推去，当他下意识回过头时，只看见一把棱形锤的黑影呼啸而来！气势汹汹、势不可挡，沿途的灯柱、招牌被毫不留情地砸成碎片，接着朝叶不凡那小小身体袭来！
向希的瞳孔收缩如针尖大小，就连惊恐也来不及，脑海中就冒出了两个字：“完了！”
尸骨将军的敏捷远超向希想象，它的第二击来得比第一击更加迅猛！那铁锤挥舞产生的劲风也犹如实质般的刀片刮得皮肤生疼，还没来得及反应，棱形锤就要临身了！
嘭——沉闷的击打声爆出，商店门口处爆出强烈气旋，震得周围的玻璃应声破碎，残渣如霰弹般四散飞去。
向希的身子如炮弹般向后飞去，重重地砸在商店墙壁上，噗呜一声，他只觉得两眼一黑、喉咙涌上一股鲜甜，接着一口鲜血不受控制地喷吐而出，将自己的衣服染成血红。
尸骨将军低咦一声，照道理来说，普通人被这一击打中铁定是粉身碎骨啊，可向希看上去顶多就是内伤与骨折而已。
忽然，尸骨将军手中那柄巨大的棱形锤前缓缓燃起一团火焰，它能感觉到这火焰并不寻常，竟然将其中蕴含的怨气焚烧驱散，其力道也被这团火焰卸下不少！
叶不凡满身灰尘，双手死死地抵着那把棱形锤，如电视中的魔术表演一般，一团不断跳动的火焰在其掌中燃烧。奇怪的是，那火焰竟然不会伤到自身，就连右手缠着的绷带也丝毫不被影响。
那火焰极为特别，通体赤红，浑然一体。
就在刚才千钧一发之际，叶不凡从那堆废墟之中冲了出来，一道火光带过一道人影，他硬生生扛下了尸骨将军那一记重击！尽管受住了极大程度的伤害，但其后劲还是伤到了身后的向希。
尸骨将军收回武器，巨大的幽绿色瞳孔看着叶不凡，道：“哦？灵素式的能力者？”
叶不凡并未理会尸骨将军，而是向后看了一眼趴倒在地上的向希，大声喝道：“你没事吧？”
向希跌跌撞撞好不容易站起身子来，又从口中喷出一口血来，他的耳朵嗡嗡作响，眼前一片模糊，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右手手腕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向希低头看去，除了见到一身的鲜血之外，还有右手不自然地摇摆，他试了试，发现无法控制自己的右手。
刚才那一击重锤的余威还是震得向希右手骨折。
向希紧咬着牙根，倔强的他决不可能轻易示弱。可骨折的疼痛也不是一般人所能忍受，虽然听到了叶不凡的询问，但他着实说不出话来。
叶不凡见向希还能站起身子，松了口气，旋即回过头，如临大敌般看着尸骨将军，眼神余光瞥着自己缠满绷带的右手，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犹豫。
迟疑三秒，叶不凡喝道：“我来拦住这大家伙！你赶紧跑！可千万别被他拿了人头！”
叶不凡也不知道此刻以向希的身体情况还能不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声音，但此刻他也是没有办法。刚到这座繁华城市，以为冥灵再强也不过一二阶位，这尸骨将军最起码也是四阶位的冥将，若是这阴阳灵体被其吞噬，恐怕极短时间之内它就能蜕变，成为实力恐怖的六阶位冥魍！
老头子出门时候可是千叮咛万嘱咐：可千万不要丢了叶家的脸面！
叶不凡嘴角露出一抹奇特的微笑，像是苦笑，又像是兴奋，也像是无奈，令人难以揣摩他此时此刻究竟是什么心情。
“想跑！？没门！”尸骨将军大声喝道，气势全开，更加庞大的威压压迫下来！
叶不凡上前两步，这一走动可不单纯只是给自己找适合出手的方位，他所站立的地方恰好是尸骨将军威压压迫的中心，能以一己之力扛下其全部威压！这是唯一能保护向希的办法，凭他一个受伤的凡人之躯，根本承受不住这充满杀机与煞气的压力半分！
向希艰难地迈开步子往街道出口走去，他完全听到了叶不凡所说的话，出于义气他不愿就自己离开，可不离开又不能帮上什么忙。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听他的话，逃！
尸骨将军瞳孔幽绿光芒一闪，张开那只剩骨骼的嘴巴，一道阴寒诡异的幽绿色的光球朝向希射去！
一道火光闪过，叶不凡的身子竟出现在尸骨将军的面前，纵身一跃，一个漂亮的回身踢将那射出的光球弹了回去！叶不凡用来回击的脚部也燃烧起那赤红色的火焰，光球以更加强大的威力回敬给了尸骨将军。
似乎是没有想到叶不凡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猝不及防的尸骨将军正面中了自己发出的招式，光球与身体触碰发生爆炸，一股浓烟散开，尸骨将军庞大的身体重重摔倒在地，整条街道的地面随之颤动。
叶不凡浑身沐浴在火焰之中，头发随着火焰跳动竖起，变成了相同的赤红颜色，就连瞳孔也从黑褐色变成了火焰一般炙热的鲜红。
叶不凡摆出架势，严肃道：“驱魔叶氏第32代弟子叶不凡在此，今日就要在这收了你！”
疼。
好疼。
特别疼。
向希用左手扶着墙壁一直向前走着，不止是右手骨折，还有体内一直传来的绞痛感，疼得他额头青筋暴起。可是此时决计不能向疼痛妥协，若是承受不住昏倒过去，要不然绝对会死在这个地方的！
街道上，幽绿色的火焰渐渐消失，诡异的绿色光芒散去，这里重回黑暗。
语文课上，老师曾经说过：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向希算是亲身体验了这一句话所表达的意思。三四只僵尸从黑暗之中走了出来，尽管看不清楚它们的样貌，但从那低闷的呻吟以及在黑暗之中格外明显和诡异幽绿色的瞳孔，向希很清楚，又有僵尸来追杀自己。
当下容不得任何考虑，向希紧咬牙根，使劲地向前走动，尽管动作大了拉扯到伤处，引起更大的疼痛，可在死亡威胁面前，这些疼痛又算得了什么呢？
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为什么这种倒霉催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呢？
突然，向希的脚踩空，整个人失去了平衡向前摔倒，身子往下坠落，他心脏一紧，还没来得及反应，只发出了一声“啊”的惨叫声，整个人就跌落到了冰凉潮湿且带着恶臭味的地面上。
右脚传来了与右手相同的剧烈疼痛，向希心中暗叫不好，右腿也骨折了，本就行动不便，现在若是再出来什么妖魔鬼怪，也只能束手无策了。
向希在心里已经把所有知道的粗话都骂了一遍，心力交瘁之下的他，已经没有一点力气说话了。他疲惫地抬起眼皮，看见自己身处在一片阴暗潮湿、污秽难闻的下水道里，心里冒出古怪的念头：“死在这个地方有人发现吗？被发现之后电视台记者会怎么写报道呢？”
估计是准备拆迁，有工作人员打开下水道的井盖忘记关上，又或者是有哪个不道德的小偷偷走了井盖，害得向希就这么掉了下来。
污秽恶臭的下水道内，长得硕大的耗子正蚕食着沿污水漂流的动物死尸，空荡荡的隧道内回荡水珠滴落声音，滴答滴答，一点一滴，清晰沉闷。
向希是再也使不上任何气力了，他整个人趴在地面上，浑身浴血的模样惨不忍睹。
下水道内回声很重，他听到拐角尽头处传来耳熟的僵尸低吟声音，就连抬起头也都没了力气，眼神里尽是绝望。
微弱的壁灯总算给了一点光芒，照在向希破破烂烂的身子上，也不知道这微弱的光能否给他一点暖。
听人们说过，人在死之前脑海里会浮现出以往的一点一滴，就像走马灯似的一个画面接着一个画面，又好像电影回放般快速而深刻。向希感受着体内的生机一点点流逝，就连疼痛的感觉也快感受不到，身子只剩下冰冷，脑海之中却是空空如也，唯一有的就是一块块荒芜的坟墓，以及上面刻着的名字。
这一辈子，就这么短，也就这样了……
“吼……”
微弱的灯光里影子闪动，那沉闷的低吼声也越靠越近，恐怕今晚是难逃一死了。该来的劫逃也逃不过，只是可惜了今晚只有一面之缘、却挺身相救的叶不凡一番好意。向希索性闭上了眼睛，准备等死，这样也好轻松一些，免得被恐惧折磨。
忽然，僵尸沉闷的低吼戛然而止，过了许久，别说僵尸了，就连影子也不见一个。
向希睁开眼睛，不知何时自己面前竟然站着一个和尚。他没有力气抬起脖子去看看来人究竟是谁，只看到一双老旧布鞋和已经洗得发白的袈裟。
向希耳畔传来一声恢宏嘹亮的呢喃：“南无阿弥陀佛！”
禅笙子慈眉善目地看着奄奄一息的向希，他就站在这下水道内，身子却染不上半点污秽与灰尘，不知道他是何时来的，怎么来的。
禅笙子双手合十，忽然举起双手，以雷霆之势劈向向希的天灵盖去！这一幕若是有人看到，毫不犹豫都会觉得，这老和尚是要下手杀了向希！
好不容易以为来了一个人能够救自己，却没想到脑袋传来一阵剧痛，向希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
“卧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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