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苏芯在屋子里专心背了一天的台词，除了吃饭时出过房间。试图打听下许二强事情的进展，却没有一点消息。
最后憋不住给李志学发了个信息，问什么时候再拍。
李志学一直不回，苏芯的心也提在那里，不知道会怎么样了。
虽然她只跟过几次组，却知道这样的剧组每天的开销很大。不拍戏，人员的吃住也全要花钱。
这部的电影虽说投资人有钱，可现在投资人死了，那以后会怎么办呢？
电影才开拍，就死了人，总不是吉利的事。
苏芯甚至想到是不是建议王森请和尚来念经超度，但考虑到人轻言微，此时不易添乱，才没给王森发条信息过去。
罗倩倩这一天出去进来，总有消息带给苏芯，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不是说警察要挨个找谈话了；就是许二强是给人砸破脑袋，死得很恐怖；或者许二强的堂弟来了，霸道无理难说话。
苏芯才放松的人又给线提起来，悬在半空中，配合着罗倩倩的话表演各种吃惊、目瞪口呆，却感觉比在摄像机前演还要累。
各种不确定，一宿没睡。
第二天早晨起来，苏芯都觉得没希望了，李志学发来了条消息：“速到楼下前厅，准备出发拍戏。”
能拍戏，就应该是已经没事了。
苏芯一下跟打了鸡血似的，又有了精神。三下两下把自己收拾好了，拿上化妆包和剧本要冲出房。
罗倩倩喊了声：“苏芯，等等我。”
她只能站住等，催了句：“倩倩，快点。”好奇喊罗倩倩去，是要拍哪场，“通知你拍哪场了？”
“没有。”罗倩倩对着镜子扭着身子前后左右看，确实没不妥，才拎着化妆包，走出卫生间。
苏芯已经打开了门，心里猜着会是哪场戏。
罗倩倩在剧里只是演个只有两句台词的小角色，按说不用一直跟组的，但罗倩倩跟制片熟，就一直跟组了。
俩个人下了楼，到了前厅，看那已经有好多人了。
苏芯张望了下，没有看到赵东明，暗暗松了口气。
胃里没有酒精，她的胆气和勇气都不够旺盛。下来前，她曾想过，是不是要喝点酒，壮壮胆。
温光远走了过来：“苏芯。”眼睛却瞅着苏芯边上的罗倩倩。
罗倩倩脸上写满了好奇：“苏芯，这你朋友吗？”
“我叫温光远，今天才来剧组。”温光远主动伸出了手。
“哇，你就是温光远呀，你演男二呀。好呀，好棒呀。”罗倩倩已经捂着嘴兴奋地又跳又叫，引得边上的人全往这看。
“哈哈，一般，一般。对了，你怎么称呼，演什么？”温光远的眼睛斜着苏芯，指望着苏芯介绍下。
导演助理已经在那喊了：“快，快，都快上来，大巴已经来了。”
苏芯往大巴车走去，顺便问了下导演助理：“李哥呢？”
“李哥呀，他在挑群演呢。今天要拍大场面。”导演助理回答了句，又去催着赶紧上车了。
等苏芯坐到了大巴车上，已经看不到温光远和罗倩倩了。她也不管，拿出剧本翻看，心里却有了个想法。
这个群演大场面，是后面的的戏。拍电影当然可以跳着拍，可没必要现在就拍。就算现在拍，也该提前找人。
昨天潘冰蕾说了那么多消息八卦，就是没说这个，显然是今天清早才定下来的。
再说群演开销大，现在拍了，钱用得多了，后面怎么办？
这戏才开拍，又出了投资人许二强死亡的事。凭她跟组的经验，这是王森要把最费钱的部分先拍了。
苏芯吐了下舌头，有点想笑。就算心情不能算特别轻松，她还是想笑，王森够腹黑的，这是要坑投资人一回了。哪怕这个投资人已经死了，也要坑一把。
不过，真的是许二强的事已经解决了吗？
甩了下长发，苏芯阻止了继续想，那是给自己找麻烦。
专心演戏就好，别的不要多想。
到了群演大场面的外景地，苏芯从车窗里已经看到停着好几辆大巴，人黑压压的一片，有群众演员，也用看热闹的当地人。李志学拿着个扩音喇叭对着人群在喊话。
助理导演在车厢前头喊着：“大家注意了，咱们都是专业的，得多照顾下那些业余的。待会儿，多注意下。哦，还有，注意人身安全，尤其是咱们的美女们。”
“你怎么跟导游似的，要不要数下人头再下车。”有人开着玩笑。
车厢里一下起了哄笑声，冲淡了因许二强的死带来的沉闷感。
人有时就是这样无情，不是自己的亲人很难有多少的伤感，更何况是许二强这样一个猥琐男。
苏芯感叹了下，跟着大家往车门那走。
助理导演举着喇叭还在喊：“你们不要怪我多嘴，尤其是咱们漂亮的妹妹们，遭了群演咸猪手的事又不是没有过。”
温光远大着声：“谁敢对剧组里的美女们动手，看我怎么收拾他。”
“光远，过会儿我就站你边上，你可要保护我哦。”罗倩倩的声音在身后面响起，“苏芯，苏芯，咦，人呢？”
苏芯早下了车，翻了个白眼，钻到人群里去了。她谁也不需要，尤其不需要温光远这种人来保护她。
李志学和俩个导演助理拿着扩音喇叭对着人群吼，手不停指着方向，告诉群演们过会儿怎么站位，怎么表演。
因为是现代戏，管服装的只是检查了下，各别不适合才会让换衣服。而剧组的化妆师比较忙了，得给群演们化着简单的妆。
苏芯他们就自己化了妆。
罗倩倩很热心地给温光远化妆。已经有人在开玩笑，问温光远是不是罗倩倩的男朋友。
温光远立刻申明：“你们不要乱说，倩倩这么好的女孩子怎么会是我的女朋友。我是今天才来剧组的，演……”
大家“啊……”了声，笑容就涩得不正常了。
能在王森电影里演男二，那得多不容易。娱乐圈里大家都明白件事，机会和运气是相辅相成。能来这试镜就是种不容易，没人推荐哪成。来了还直升飞机演男二，背景就得有多硬了。
王森一直在看着灯光、摄像机的机位，不时发出指令调整。
“王导，群演这，一切都准备好了。”李志学跑到了王森身边。
“嗯，准备开拍。”王森往监视器那走去。
李志学立刻拿起了扩音喇叭喊：“各部门注意了，准备开拍。”
在这场戏里，苏芯只要混在里面充人数就好，很轻松，随便找了个位置站好。
一辆红色的玛莎拉蒂开了过来，停下。
潘冰蕾穿着黑色衣裙，带着墨镜，涂着大红口红推开车门慢慢伸长腿再收回，从车上下来。
群众演员和围观的人窃窃私语：“那是潘冰蕾吧？”
潘冰蕾先是做野模，然后是娱乐圈外围女，再后来因为在微博上晒名车、名包成了网红知名拜金女。
所以认识潘冰蕾的人不少，甚至还有人要冲进来找潘冰蕾签名，被保安给拦住了。
潘冰蕾得意地看了看围观的人，伸手招了招，不忘打个几个飞吻，才扭着身子往王森那走：“王导，怎么可以不通知我呢？这样的大场面戏，也得让我参加呀。”
王森看着监视器没说话。
李志学迎了上去：“冰蕾姐，是我没通知你的。因为是群演，就是充个人数，连个正脸也不会给的。这个让冰蕾姐来受累，太说不过去了。”
潘冰蕾没理李志学，直接跃过，走到了王森身边：“王导，就算我演女主，可是这种充人数的事，我也是可以来的。”转身看着群演人群站的地，“我站哪呢，王导，你告诉我站哪，我就站过去。”
王森站起了身：“那个，冰蕾，你是女主，不能往这里站。往这里站，镜头扫到就麻烦了。”指着都停下来等指令的人喊：“场记呢，场记呢？”
“来了，来了。”场记拿着场记板跑到了镜头前，打了下板。
潘冰蕾急了：“王导，我来这么久了，为什么一场戏也没有拍？”
王森抬手摸了下额头：“冰蕾，没到你的戏呢。就先看剧本，做好准备，到了你的戏就拍。”
“王导……”潘冰蕾胸脯剧烈起伏着，看得出很气愤，却不敢往下说。
苏芯偷偷啧了下舌，许二强死了，潘冰蕾的后台倒了，随时都可能给换下去，所以潘冰蕾急了吧。
不过，看来王森从没想让潘冰蕾演女主，不然怎么会一场戏也没拍。
一直觉得潘冰蕾不是能演女主的人，那现在会让谁演？心脏狂跳。
她有机会吗？苏芯咬着嘴唇，把周围的人看了看。
会是罗倩倩？跟制片关系好，也是有机会的。还会是谁？
给潘冰蕾搅了下，重新开始，继续拍。
才拍了一半，又来了辆车，这回是制片人张文华来了：“王导，这个现在先别拍了吧？”
“不拍？为什么？”王森反问。
张文华皱了下眉，看着人群，像是不是好说：“回头我们再说，先散了吧。”
“散了？你得说清楚。”王森看着从张文华车子里下来的赵东明。
赵东明晃着走了过来：“许总这不是出事了，许家可能不会继续投资了。”
张文华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王导，你看，投资人都要撤资了……”
“投资人要撤资？不拍了？”王森这一嗓子很大声。
苏芯听得清清楚楚，暗暗对王森竖了下大拇指，这是今天第二天感觉王森够腹黑的了。已经招来了几百名的群演，不继续拍绝对不会有好事。
群演全听到了，刚才表演时一个个木木的，没有半分表情，现在脸上表情立刻丰富了。冲着王森和张文华围了上去。
她差点给挤到。温光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她身边，拉了下，护住了她：“小心点。”
罗倩倩皱了皱鼻子。
苏芯站住道了声谢，就去看这事怎么解决。
群演们对着王森和张文华喷吐沫星子：“跟我们说好的，五十元一天，超时加钱。现在为什么不拍了？”
“你们是不是骗子？不拍，我们就去公安局。现在是法制社会，哪许资本家欺负人民的。”
王森不说话，看着张文华。
张文华给几百个人围着，试着解释，却解释不通。
苏芯暗暗叹了口气，看来这部戏真的要拍不下去了，张文华虽然跟群演保证说今天不拍，改天拍，其实就是以后也不拍了。
投资人撤资了，还拍什么。
那她也不用付那顿饭钱了，看着赵东明，苏芯又觉得爽了回。
感觉背后有人盯着，猛然转身面向对面，嘈杂沸腾的人群突然成了透明物体，让苏芯清楚地看到马路那边站着的一位青年男子。
青年男子二十七、八岁，穿着白色衬衫，衬衫领口那的两粒纽扣没有系，随意地敞着。下面则是条黑色西装裤，裤管笔直，臂弯里挎着黑色西装，样子很潇洒，甚至是风流倜傥。
男子的目光，深致而凛然，冷静嘲讽着周遭一切，直直望过来，落在苏芯身上。
压迫得她透不过气来，张开的嘴过了半天才闭上。
她想了想，不认识。
男子身旁的黑色D级车，司机拉开车门。
车里钻出来一位身材高挑、曲线玲珑、贵气十足三十左右的女子，脖子上围着的蓝色印花丝巾在风里飘荡。
看到女子，苏芯恍惚有点印象，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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