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番外十:画骨情深 之 寻夫记
离开了长留,花千骨在剑上吹了一会冷风,寒风入骨,头晕一晕,险些由剑上跌落。她只好在长留附近的小城镇休息。她刚才御剑离去,是有点冲动。现在她孤身一人,实在需要冷静地想想,将来要走的路。
她在身边设了仙障,以防有人窥探。感知并无他人窥探,她才从虚鼎中取出白子画给她的那封绝笔,铺在上反覆看了几遍。
她对于他身在何处,大概由『六界外』可以估计到,他是去了蛮荒。除了那里,她想不到还有那里是六界之外。
只是,有几点她要先弄清楚,他得了什么病,只有蛮荒有药?而他竟然没有带同神器,为什么呢?不是应该带走更安全吗?六界秘地又是那里呢?笙箫默也似是隐瞒了一些事情,会否跟她在蓬莱遇难有关呢?
她忽然记蓬莱的事,还有一人知情,此人乃是云烨师兄。可是,她现在不能回茅山,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白子画无故失踪,和神器下落。
花千骨想了想,立即画了道符鹤,通知云隐来见她。她估算云隐还需一、两天时方到,于是打坐调息,以逸待劳。以后还有漫漫长路,没有好的体力,恐怕应付不了。
这几天,她翻着清虚道长的《六界全书》,书中有不少六界秘闻,或当中许有答案。她一面翻阅,一面等云隐的到来。
然而,云隐比她预期早到,花千骨好生奇怪。她正当研究卜元鼎的用途,便听见门外响起云隐的声音:“掌门师妹,云隐求见。”
她小心地微观了一下,确定是他,才收好《六界全书》,撤去仙障,将他迎进来。
云隐从云烨口中知道了一些情况,一面吩附先封锁消息,一面起程往长留。途中,他便收到花千骨的符鹤,所以才可以这么快到。
花千骨设了仙障,细细地问了云隐,到底蓬莱发生什么事。云隐也不隐瞒,将由云烨那里听到的,都全告诉了花千骨。
“掌门师妹,有一点很奇怪。现在六界只传出,单春秋和妖魔军灭蓬莱,夺神器,似乎没有人知道尊上及师妹到过蓬莱。所以,我已吩咐云烨守秘密,茅山也只有四人,包括师叔知道。”云隐当下说出了他的疑问。
花千骨起来踱了两步,悠然转身说:“据幽若所言,当天太白山的人,知道他们到蓬莱找我。我以为,不是没有人知。只是,应该没有人会想到,子画哥会出手如此狠,也不会有人相信,以他一人之力,可以毁得了一个门派。”
“据幽若说,当时他们只是伤了人,但并没有杀人。所以,说是妖魔军灭了蓬莱,也不算是冤枉。”花千骨偏偏头说。
她心中大概猜得到,白子画的不治之症应该是离不开受伤或中毒。他本身百病不侵,又何来绝症。她估计应该是中毒。
如果只是单纯的受了伤,他其实不用离开长留。三尊佳懂医术,都是神医级的水准,尤以儒尊为优。受伤完全不会治不了,除非中了不解之毒。这,恐怕要再探儒尊的口风。
花千骨默不作声,沉吟了一会,解下腰间的掌门宫羽,递给云隐,说:“茅山弟子,云隐听命!”
云隐噗的跪倒,心中狐疑。花千骨从未如此郑重地命令过他,以及其他人弟子,所为何事?
“我花千骨,现将茅山掌门之位,传”花千骨正打算传位,云隐急忙打断她,说:“请恕弟子难以接受。掌门师妹,可否听我一言?”
花千骨木然地,望着直直地跪在面前的云隐说:“师兄,我有苦衷。”
云隐不答,眼神坚定地望着宫羽,脸上明显写着拒接的意思。就这样僵持了一会,花千骨收回宫羽,柔声说:“好吧!师兄,请起来说话!”
云隐这才慢慢站起来,问:“尊上,他发生什么事?”
只见,花千骨眼底一闪,眼神回避,不敢与他直视。云隐心中一紧,原来猜中了。
其实,当他收到花千骨的符鹤,已经怀疑白子画出事了。正常,他们见面应该会在长留大殿。再者,除了花千骨要回茅山,坐镇一下掌门位置,他们两夫妻总是秤不离□□。现在这样子,就算她不说,旁人又怎会猜不到。
“抱歉,我他我还是不能说。”花千骨神情落寞的说。
云隐没再追问,的确,尊上要是有事,花千骨总不能把长留的虚实泄漏出来。但是,不答也就是答了。
“师兄,你以为这个世上是否存在不可解的毒,又或是好不了的伤?”花千骨脑子在想着,也不由自主地冲口而出地问。
云隐眼皮一跳,不动声色地回答:“我跟随师父之时,有听过世上有不可解的毒。但是,没听过有治不好的伤。好像师父的《六界全书》有写。”
他抱定了,她不说,他不问,只是在闲话家常,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是他现在可以帮忙的。
“那师兄,六界可有一些不毛之地,是没人居住,又或是妖魔也不去的?”花千骨皱着眉头问。
云隐眼神一闪,不答反说:“师妹,你难道忘记了?茅山的藏经阁所藏秘典,并不输与长留,或许你的疑问会有经典记载一二。加上你刚刚伤愈,体力未复,不若,我们一起回茅山从长计议。”
花千骨想了想,最后点头同意,又说:“那师兄请在这里等等我,我还要找一个人。”云隐点头拱手离开。她亦乘晚色之便,再次上长留,直闯销魂殿。
笙箫默似是知道她会来似的,已在销魂殿前弄箫为乐。
“小花花,你去而复返,又不回绝情殿,所为何事?”笙箫默故作不明的,带笑问道。
花千骨向他盈盈一福,微笑问:“笙箫默,子画哥是不是中了卜元鼎所炼的毒?”
笙箫默没想她那么厉害,这样快就已经猜到了。他狐眸瞬间一暗,又回复懒散的态度,转着玉箫说:“师兄他没跟你说吗?他不是中毒,只是不幸患了不治之症。他不希望你守寡,所以才”
他瞥眼看到花千骨皱着眉头,心道不好,她不相信。他又继续道:“他好像是在太白一战,使用流光琴时,走火入魔。他在蓬莱受伤,受外邪入侵,此病暂无先例。所以师兄希望你可以自由选择,并不是真的想休那个所以小花花,你为何不留在这里,等他回来?长留是你的家啊。”
笙箫默心中默念,师兄必怪我不帮你赶走小花花,因为她真的很固执。正是,有其夫必有其妻。他面上还是保持着温暖的笑容,心里实是打着鼓,看看能不能忽悠花千骨。
花千骨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反正结论就是中了卜元鼎毒。她相信他应是受白子画所托,不能透露口气给她。那么,解毒次法恐怕是十分危险,于她而言会有性命之忧。所以白子画才会死也不希望她知道,不让她有半分危险。
花千骨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说:“我会回来的,毕竟这里是我家。我先回茅山处理一些事情,然后会去云游一段时间,朔风和幽若拜托了。有子画哥的消息,要告诉我啊!”
“当然,当然。”笙箫默连忙答应。
回到客栈,花千骨让云隐休息一下。翌日一早便向茅山出发。
回到茅山,花千骨几乎是窝在藏经阁,有闭关不出之势。
黄沙纷飞,天色曚昽,混沌晦暗的蛮荒。白衣飘逸的白子画,一人一兽从穷极之门跌入,已经在沙漠走了数天。
哼唧兽着白子画,一路上向有水源的方向跑,不觉已脱离沙漠,到了一片密林。
白子画在一条溪涧的旁边,找到了一棵参天大树,正想在树上搭建树屋容身。忽然哼唧兽身子低伏,发出了危险的低吼声。白子画立刻制横霜于手上,树木忽然分开,一团黑影在他身边擦过。哼唧兽瞬即跟上去,跟黑影打起来。
但是,白子画似是知道,还有另一只厉害脚色在后头。他身子一伏一跳,已站在树梢。在树叶暗影中,他已察觉到一只庞然大物,正悄悄逼近。他一跃而下,轻轻巧巧地落在牠的背上。
巨兽怒吼,百般翻腾,试着摆脱白子画。他运劲将横霜刺在牠的背上,当是把手,另一只手抓紧牠的皮毛。一人一兽,角力之际,哼唧兽似是打胜了,口中噬着一只野兽。
当下树林烟雾飞扬,他们的角力,推倒了不少树木,泥尘盖天,直斗至日落,天色全黑。
终于,巨兽力气用尽,臣伏于地上,哼唧兽才放下猎物,走近前保护白子画的姿势。
白子画拍了拍新降伏的手下,才从牠身上跑下来。原来,他驯服了上古神兽之一饕餮,真的是走了运,多了一只强大的巨兽,似乎往后的日子会比较好过。
饕餮似是为表忠心,带头带着他们,走到了森林的另一面。在接近雪地的山林地表中,牠走进了一个山洞,边走边回望,眼神似是希望他可以一同进去。白子画相信,这个山洞应该是饕餮的巢穴,那么牠是将洞穴让给他住了。
他走进山洞,发现地洞内别有天地。这是个天然钟乳石洞,深入的地方有地下水源,近洞口的地方比较宽及干燥。他很满意无意中得到的地盘,及一名手下。
他让两头神兽守在洞口,再回想以前当哼唧兽回来时,他所窥视的对于蛮荒的记忆,再慢慢布置新居。幸运的是,他还可以用内力压着毒性,衬毒性还可控制,他决定要尽早在这里打下一片天地。
万道朝霞照耀着九宵万福宫,日光爬上了万福宫前面的广场,花千骨白衣随风,迎着那万道金光。她把自己关在藏经阁几天,终于想好了该何去何从。
晓风吹拂,海浪哗啦的拍岸声,惊吓了一群在觅食的海鸟。黎明的金光照射在空中的两把剑,及剑上的两位一白一灰的仙人。花千骨和云隐正低头望着下面,一片死寂的荒岛——应该是蓬莱岛。
岛上的大部分地方,尸体横陈,血肉模糊,沿岸的海水也浮着一些残肢,随水泊岸。岛上仙气灵气已被血污所伤,已非昔日仙岛,是鬼域。
“云隐师兄,我们有派弟子前来,帮他们入土为安吗?”花千骨只觉黯然和不忍,这正是『我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
“嗯,长留和茅山都有派弟子来,都来了,其他门派也大都在途中。因为蓬莱已经不能住人,弟子们都在远处的帆船上。”云隐不带情绪地滙报,眼尾不时观察她的情绪。
“要去视察一下吗?”云隐还是忍不住问。
花千骨正闭目凝神,本想摇头。可是,在剑上一边御剑,一边感知,太消耗仙力。她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他们先往长留的船上去,出来迎接的是火夕和舞青萝。花千骨寒喧了一会,便转往茅山的船。
“尊上是不是真的有事?明明师父说他们夫妇去了云游,怎么只有千骨?尊上呢?”火夕低声问舞青萝。
“嘘!作死,要是尊上在附近听去了,回头罚你跑山,我不奉陪。我可没有朔风那么好义气的。”舞青萝瞪了他一眼。
花千骨没有听到火夕的说话,只是一心想到自家的船上,凝神运气感知一下,看看有没有自己想找的气息。
然而,她只感觉到死气沉沉,并没有异常,似乎神器都不在蓬莱了。她亦感知不到白子画的气息,似乎他并没有把神器藏在这里。
天地昏暗迷濛,日光没有气力似的,几乎射不进林间。白子画已经在蛮荒待了三个月,在这之前,他得哼唧和饕餮的帮助,连睚眦兽也一拼驯服了。他在这里变相控制了森林的主权。当时,他为了令神兽听令,和便于沟通,在牠们的身上都刻了特别的咒语。现在证明,当日所做的没错,因为毒发时间已经越来越密。
他计算到毒发的时间,在洞穴里等待下一次的幻觉。清醒时,他会等待哼唧牠们带回食物,又或是到前面的小空地种种菜或谷物,这些都是他每次进入森林找回来的种子。
这天,他如常打坐,胸口郁闷,头开始痛,门板打开,走进来的是是小骨。她仍是十二岁的包子头,双眼水灵灵的,望着他挥了挥手,说:“白子画?!”
“小骨?”他弱弱地问。
“谁是小骨!白子画,你杀了我吧,快啊!你不杀我,那我毁了六界。”花千骨忽然变脸,由十二岁摇身一变,变成了紫衣妖神,拿着悯生剑,一步一步走向他。
“不要,你不是小骨,你不是!!!”他拼了全身之力,只想把眼前的花千骨推走,眼前一花,她已差身躲开,转到他背后,将他打昏了。
北风萧瑟,天地一片苍茫,白雪皑皑,包围着花千骨和云隐的只有寒风和暴雪。一瞬间,花千骨似是听见风声之中,有人叫“小骨!”
她转身喊:“谁?是你吗?子画哥——是你吗?”回答她的,只剩下风的呼啸声,又是错觉吗?
云隐摇摇头,拍了拍她的肩头,问:“怎样?是不是这里?”
花千骨摇了摇头,她的眼光忽然落在一株冰莲上。她想到了绝情殿,那次她发现了种在那里的冰莲,好奇地问白子画,可不可以用来做菜。他二话不说就拔了,然后教她煮『冰晶醉莲花』。后来,她看书才知道,那是很难种好的品种。
她望着冰莲苦笑,要是子画哥在,他一定会很高兴。她轻轻摸了摸它的花瓣,起来说:“走吧!”
“师妹,其实你不用四处找寻尊上。连长留都说他失踪,已经有人认为他是去了蛮荒恐怕这是事实。不若,我们回茅山再从长计议。”
“云隐师兄,谢谢你陪我到这么多地方去。我还想再找找,茅山也确是要有人住持大局,不如你先回去。我相信,六界的人对我已经没兴趣了,没有人想到来为难我。他们真的相信子画哥在蛮荒。就算是捉住我也要不到神器,也没人想一次过跟长留和茅山过不去。你放心回去吧!”花千骨眼神坚决地说。
“我陪你!你是茅山的掌门,我有责任保护你的安全。”云隐也是不好过。这大半年,他们沙漠、海底、崇山峻岭,仙山仙岛,人迹罕至之地,那里没去过,只是没去城市。
他也真的不知道她在找什么,初时以为她是去寻失踪的尊上。
后来,各方消息涌现,他的结论是尊上不在六界矣。他亦相信聪明如花千骨,应该也知道了。但是,她仍坚持四处去,他开始疑心她寻的会不会是神器。
但是,几乎所有消息,包括长留的消息,都指尊上带了神器进蛮荒,以绝妖魔争夺之念。那如果她不是寻人寻神器,他已经猜不透,她到底在干什么。
白子画悠悠转醒,揉了揉额头,昏暗的洞里,依靠夜明珠柔和的光线照明,有点分不出日夜。他眼角瞥见了一个影子,在洞穴的远处,原来真的还有其他人在洞里。他下意识找寻哼唧,自上次牠们放了竹染进来,他已经加强了守备。他皱了皱眉头,看来这些杂牌军,还要再多加训练。
“喂,老白,你方便叫你的小狗,别咬着我的脚,有话好说。”那个入侵者这样说。
白子画认得这男子的声音,他向里面叫了声“哼唧”。只听见咻一声,哼唧以小猪的模样,出现在床边。
那男子慢慢走进光线里,果然是斗阑干。
白子画瞪了他一眼,眼神分明写着,『你来干嘛?』话到嘴边变成了:“别来无恙?!”
斗阑干点了点头微笑,问:“你怎么会来这里,你应该不会做了什么吧?”
白子画没答理他,只觉一道真气提不上来,连忙运功调息。
“老白,你没事吧?”斗阑干再不懂医术,也发觉他的情况有异。
“没事,你有何贵干?”白子画舒了口气,神态回复自若。
“你那些妖兽兵团,跑到我地盘撒野。我本不想跟你打交道,但是你我相识一场,打狗先跟主人打招呼。”斗阑干满面不耐烦地说。
“嗯,你地盘是那里?”白子画望了望他。
本已起身准备离开的斗阑干,复又坐下来,问:“你来这里多久了?”白子画望了望一边的洞壁,刻了一个“正”字,下面再有一划。
斗阑干跟他的视线也望到了壁上的“正”字:“其他人找你没有?竹染那小子好像告诉这里的人,你来了蛮荒。”
白子画面色和缓地摇了摇头,想起竹染那次偷偷走进来。他刚好打坐调息,门外的阵法只对妖兽有用,却挡不到人。那时他还未在门外设两只守门的妖兽,竹染才有机可乘。
竹染见到他在山洞中,也大吃一惊,低喊:“师叔!”白子画瞪了他一眼,他怯于前者的目光,不自然地握紧手中匕首,向前踏了一步,说:“你怎么会在这?”
“出去,别再给我见到你。”白子画毫不留情地说。他心中知道时间一久,竹染会看出端倪。加上在云宫时的记忆,他对竹染更是没好感。
竹染闻言不语,嘲皮笑脸的再走前一步,打算试探白子画的虚实。忽然,他感觉背后有极度危险的气息,而白子画的脚旁有一只小兽向他走来,每走近一步那只兽便会长大,走到跟前已是居高临下地睨视他。
竹染紧握匕首,与哼唧兽对视,缓缓向后退了一步,颈部已感觉到背后有两道温热气息。糟糕!他心知道自己已被包围,他困难地呑了一下口水,汗沿额角向下流。
似有半响时间,白子画展臂一挥。竹染才感觉后面的威胁解除了,立即夺门而出,连告辞也不敢说,便走了。
原来竹染自己不敢再招惹他,但是在给他设坑,似乎还未死心。
白子画目光变得和善,向斗阑干说了谢谢。
“小骨是谁?”斗阑干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
白子画眼睛立马放出杀气,斗阑干抓抓头有点尴尬地说:“我刚刚进来的时候,你好像疯了一般抱着我叫小骨,小骨什么的。我挣扎不了,见你门户大开之下,看看能不能打晕你脱身。谁知你家忠犬咬着不放,,额,就这样你就醒了。”
白子画心中非常尴尬,表面是云淡风轻的说:“小骨是我娘子的名字。为你的安全设想,无事不要乱入。我怕炼功要是那刻走火入魔,错手伤了你先在此声明。至于我的手下,我自然会管好,还有什么人,什么地盘?你一次过说明。总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斗阑干完全给唬住,一时间消化不了这么多讯息,跌坐在椅子里,跟白子画你眼望我眼。良久,他才大笑出来,放下了一幅地图说:“冥凡仙控制水银间一带,腐木鬼在土木流,我住不远的雪山,竹染在这森林的另一边。你好自为之。”
白子画自觉语气有点重。斗阑干并不知道六界之事,自然不知自己成了亲。他望了望斗阑干的双脚说:“你信得过我,就暂时住在这,我帮你取出销魂钉。”
斗阑干瞪大了眼睛,半响才弄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老实不客气地住下来。
天空一片蔚蓝,在连接海蓝色的边际,似乎曚昽有些岛屿。海水哗啦拍着细沙,洗擦着沙滩上的脚印。
花千骨坐在沙上,手指轻拨沙粒,衣衫湿了一大片。
大概数月前,云隐师兄终于在师叔们的催促下,回到茅山住持大局。
这其实是催花千骨这位掌门的,但是云隐知道她的性格,固执得要命,劝了大半年都没有软化的迹象。他为了成全她,加上六界的人真的放弃了找寻神器,找寻白子画。他相信没人会打她的主意,可以放心让她一人去云游。
云隐相信时间可以冲淡一切,让她一人去沉淀一下情绪,也未尝不可。
花千骨还记得云隐走之前,她问了他一个问题:“师兄,要是你有一个宝物,但又不能带在身上。你你会把它藏在那里?”
云隐想了想,知道她言外之音,说:“藏在没人想到的地方。”
花千骨噗声笑出来,说:“师兄,这是什么答案?!”
“你有没有听说过,大隐隐朝市,小隐隐薮泽?藏宝其实也是同一原理。”云隐很平静地回应。
花千骨偏偏头,说:“对喔,怎么我会没想到,我们只往薮泽去找,恐怕是找错了方向。”
“师妹,你有什么打算?”云隐心下淡定,知道他已说动了她。
花千骨似是想通了,向他嫣然一笑说:“到朝市去找。”
云隐点点头,也笑着补充:“师妹,我替你查过了,有关尊上那些混乱的消息,全都是出自瑶歌城。不如,你先去瑶歌城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花千骨一面了然,笑说:“师兄,我都二重天的修为,其实真的不用太担心。不过,谢谢,我知道是出自异朽阁。以前,子画哥一直都不喜欢我接近那里。我也纠结了很久,想试试用自己的方式去解决。但是,似乎,是时候破戒一下。”
云隐没再说什么,眼神是佩服和怜惜。是啊!她已经比初上茅山时成熟,有能力,有智有谋。她已经不是当天依赖他的小女孩,他已经没有理由再赖在她身边。
云隐师兄走后,她却没有直接御剑走进异朽阁,反而行陆路穿州过省,沿途先打探有关异朽阁的事。以前白子画怎都不让她知道有关异朽阁的事,她只好现正恶补回来,以知己知彼。
她收了心神,站起身,不经意地看到。原来她刚才在沙中作画,依稀是那出尘的身影,负手身后,遥望远方的姿势。她苦笑地摇摇头,用法术清理好衣服,朝瑶歌城走去。
然而她并不知道,此时此刻那白衣仙人,已少有走出山洞。
斗阑干得白子画的帮助,取出了销魂钉。虽然不至于立即回复正常,但是已经可以行动自如,不必一味依靠雪人。他在山洞待了几天,便谢过白子画,回自己的老巢。
他们相处了几天,加上以往在仙界,斗阑干不少跟白子画打交道。他深知白子画的性格比较孤僻,不大与人往来,他的朋友只有四上仙,每次出现几乎是独来独往的。
他虽然对于白子画成了亲,这个事实很震惊。后者是对紫熏仙子的追求也不理不睬的人,竟然成亲?!一个跟成亲拉不上关系的人,成亲了。
但是,白子画不说,他也不打算问。他也是有故事的人,知道进蛮荒的,谁没难处?!至少他们暂时不是敌人便足矣。
而且他亦观察到,白子画似是身染重病,发作时会有幻觉。他试过有次,白子画竟然拔横霜与他对峙,说他是什么东方、杀阡陌的。他不欲打探别人私隐,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或许留点空间,二人日后好相见。
白子画对于斗阑干的离开,并未挽留。他知道他的情况,已是每况愈下。他看见幻象的时间越来越长,也越来越密,吐血的情况严重。只是在斗阑干面前,他都忍住呑回去。
斗阑干走了,他像是减少心理负担,毒发更密。正确点说,他快分不出日夜,幻景令他时空错乱,只会重复那些悲痛回忆。
“杀了我”
“不要!师父!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很好我就是想看看我的命到底值几个钱在你心中又比得过多少人的命。天下和我你只能选一个。”
“白子画我身上这一百零三剑十七个窟窿满身疤痕没有一处不是你赐我的。十六年的囚禁再加上这两条命欠你的我早就还清了。断念已残宫铃已毁从今往后我与你师徒恩断义绝!”
“白子画你其实从不信我你只信自己的眼睛。”
“白子画你不欠我什么而我欠你的早已经还清。”
“师父求你不要至少不要用断念”
“既然如此你有什么资格和我一起死?”
“白子画今生所做的一切我从未后悔过。可是若能重来一次我再也不要爱上你。”
“不要!不对是假的是假的哈哈!”白子画向着无人的山洞,时而大叫,时而抱头痛哭、狂笑,甚至他咬自己的手,用痛去逼令自己清醒。
可是再痛也不及那些回忆的痛,他甚至已经开始怀疑,这世的幸福是假的,痛苦的幻境才是真的,他的小骨其实没有回来。一切都是其他人幻化来骗他的。
他甚至怀疑他打开门,看见的那个满面惨笑,眼底含着痛和爱的小骨也是假的。如果是真的就好了,他真的受不了,他想退回山洞,但是面前的小骨很美好。他想伸手去碰触,手到一半,眼前一黑,竟然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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