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一阵烦人的铃声打断了吴岚的酣睡，她从外衣口袋里翻出手机，不耐烦地接听道：“喂？哪位？！”刚问完，她就反应过来了，这部手机里只存了萧煜德一个号码。
他又想耍什么花招？！吴岚正想着开口骂人，那头说话了，却不是萧煜德的声音。“请问是萧煜德先生的夫人吗？”
吴岚一愣，这么公式化的问法让她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这里是市中心医院，萧先生发生了车祸，现在正在急救中，能麻烦过来一趟吗？”
“情况怎么样？！我马上过去！”吴岚抓过外套奔了出去。
肖烨磊听到响动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身子：“岚岚你去哪儿？！”
吴岚顾不得他，脑子里全都是护士说的话，“患者被送往医院时已经昏迷，身体各部位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初步诊断，右小腿、肋骨骨折……”
肖烨磊不放心她，急急忙忙脱了围裙，紧随其后。他追到路口时候，吴岚恰好坐上出租车离开。
肖烨磊望着绝尘而去的车，神色黯然。
一辆红色的跑车蓦地停在他跟前，车窗摇下，露出了一张巧笑嫣然的俏脸：“嗨！小磊！”
“千金？！”肖烨磊也管不上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迅速拉开门坐了进去：“快快快！千金快追上那辆车！”
“诶？好吧！”董千金嘴角飞扬，自信道：“包在我身上！”然后一脚把油门踩到了底！
“啊！”肖烨磊还没坐稳，整个人一下子撞在靠背上。他紧紧地抓住扶手，瞪着正前方惊道：“千金！慢点！太快了！”
“哦。”董千金松了脚，撇了撇嘴。“就在前面！我再加点油门！”她惊喜万分，神色奕奕道。
“不、不用跟这么近……”看着车子穿梭在车流之间，好几次都是擦着别人的后视镜堪堪掠过去的，肖烨磊吓得脸色有些发白：“安全第一！”
“放心吧！绝对安全！”董千金拍着胸脯，对着肖烨磊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车车车！你看路！”肖烨磊瞪着眼睛，身体紧绷着，有种想要跳车的欲望。
下车后，吴岚一路狂奔，拉住护士就问：“车祸被送进来的男人呢？！萧煜德！叫萧煜德！他在哪里？！”肖烨磊上前拉住她：“岚岚，你冷静一点！他不会有事的！”看到她魂不守舍的样子，他心脏抽痛。“我……我带你去找他。”
吴岚眼神呆滞地望着他，忽而点点头。
肖烨磊盯着她黯淡的眼睛，扯了扯嘴角，看起来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在护士小姐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正亮着灯的手术室外，董千金也一脸好奇地跟在后头。
事关人命，肖烨磊知道这时候不该想那些情情爱爱的事，可是他控制不住。他侧头偷瞄了一眼她被头发遮住大半的脸，嘴里似乎尝到了苦涩的味道。岚岚从来没有这样情绪外露过，她对他……抱有不一样的感情吧。
董千金的眼睛滴溜溜地在两人之间打转，终于还是忍不住好奇，偷偷凑到萧煜德耳边小声问道：“她是你喜欢的女孩？”
萧煜德有些恼意地瞥了她一眼，声音低沉却严厉：“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情关心这些？！”肖烨磊也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资格指责她什么，他还不是跟她一样。他只是心里不爽快，总是被人问这个问题。他恼的是旁观者清。
董千金皱了皱鼻子，撅嘴不满地嘟囔：“什么嘛……对我发什么脾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打开了。
吴岚脚软，试了几次都没有站起身来。肖烨磊抿了抿嘴唇，上前问道：“医生，送进去的人怎么样了？”
“你是患者家属吗？”
肖烨磊看了吴岚一眼，道：“……不是。”
“家属没来吗？患者的一些情况要跟家属说明。”医生的眼光在吴岚和董千金之间徘徊。
吴岚撑着椅子的扶手站起身来，脸色苍白道：“跟我说吧，他怎么样了……”
肖烨磊心脏一抽。岚岚这是承认了吗？承认自己是萧煜德的家属……他低垂着头，双手握拳，脸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挫败。
“没有生命危险，家属可以放心。车祸中，伤患眼角被割伤，所幸没有伤到□□。不过，眼角缝了九针，拆线以后可能会有疤痕，家属要有心理准备。伤患开车时没有系安全带，发生车祸时身体各处碰撞比较严重，所以有多处骨折和擦伤，之后需要好好休养才能恢复。”
吴岚怔怔地听着，呆滞的模样很难认为她真的有听进耳朵里。萧煜德为什么没系安全带？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她，让她很难集中精神。别看他做什么都习惯横冲直撞，但她知道他在开车方面一向小心。会是她的原因吗？因为她说了那些话，才让他情绪激动、行为失常……
是她害了他。
吴岚颓然地瘫坐在椅子上，连萧煜德的病床从她跟前推过去都没有反应。
“岚岚！”肖烨磊攥着她的手臂，蹙着眉头道：“你正常点！他是那个强迫你离开我的人啊！他只是受伤而已！你为什么这副样子！你看着我！”
“欸，小磊，你别这样晃她！”董千金看吴岚脸色苍白如纸，有些不忍地上前去扯他的手臂。
“你滚开！”肖烨磊甩手一把将她推开，即使看到她摔倒在地，眼神也是冷冰冰的。
吴岚被他晃得恶心，难受地捂起嘴，又是一阵干呕。
“岚岚，你没事吧？！”肖烨磊俯低身子，捧住她的脸担忧道：“岚岚，哪里难受？”
董千金拍拍裤子站起身来，语不惊人死不休：“是不是怀孕啦？”
肖烨磊一瞬间浑身僵硬，难以置信的目光透出心灰意冷：“岚岚，你……”肖烨磊喉咙中像是堵了一团破败的棉絮一样，滞涩不堪。
吴岚也懵懵的，与肖烨磊对视着，无法承认也不敢否认。如果仔细回忆这几天她身体的异样，嗜睡、干呕……怀孕，似乎是最为恰当的解释了。而且萧煜德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她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小腹。
打掉！这个念头几乎没有阻碍地从脑海里冒了出来，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那是岚岚的孩子啊，他应该尊重岚岚意愿才对！他怎么会有这么恶劣的想法？！
理智这样告诉他，但是握着吴岚肩膀的手却控制不好情绪渐渐收紧。本该是他们两个的未来，现在全都毁于一旦！
这个孩子绝对不能留！
肖烨磊咬牙，心里抱着点侥幸：“岚岚，去检查一下吧！确诊了才可以安心！”他暗自点头。没错！这不过是董千金的无聊的猜测而已，她本来就是个不靠谱的女人，她的话不可信！不要慌，不要慌！
哪里还用确诊，前几天萧煜德那个当中医的朋友已经摸过脉了。吴岚拨开他的手，扶着隐隐作痛的额头：“不用了……萧煜德呢？”
“为什么不用？！为什么不用？！哈哈！岚岚你说什么傻话！”肖烨磊扯着嘴角笑得僵硬异常。
“小叶！”吴岚语气严厉地唤了他一声，像是在喝止吵闹不休的孩子一般。
肖烨磊愣愣地看向她，神色灰败。“你总是这样！总是这样！你什么时候才能不把我当成一个小孩子！”
吴岚心烦意乱地皱着眉头，不耐烦道：“小叶，你先回去好吗？我现在没心情跟你说这些！我们的事之后再说。”她拂开他的手，撑了一下墙兀自走开了。
肖烨磊失魂落魄地倒在冰凉的椅子上，手掌捂着眼睛，一行眼泪忽然从指缝间流下。
董千金望望身后有些踉跄的身影，又看看眼前颓败的人，为难地皱起了眉头。这两个人都不让人省心，可怎么办呀！
“哎呀！”她懊恼地一跺脚，踌躇着坐到肖烨磊身边。才发现他整个身子都在颤抖，脸上更是挂着泪痕。她不由心神大震！
他在哭！
都说男人流血流汗不流泪，她也的确没有看到过那个男人哭得这么压抑和悲伤的。而她认识的肖烨磊，快乐坚强、真挚勇敢，即使是父母骤然离世，也表现得像个真正的男子汉一般……现在却为了一个女人，这般模样！
“喂！肖烨磊！你清醒一点好不好！你在这哭哭啼啼的根本就无济于事！你这么喜欢她就去追回来呀！她又没嫁人你怕什么？！哭哭哭！有什么好哭的……”董千金说着说着嚎啕大哭起来：“我都这么大方让你去追了，你怎么还不行动！我未来老公都没了！呜哇哇哇！我怎么就这么贤惠！呜哇哇哇！太善良了！呜哇哇哇……”
董千金哭得那叫一个惨绝人寰，惊天动地，引得路过的病人纷纷侧目，护士也上来劝阻。
“董千金你别哭这么大声啊！这是医院！”肖烨磊扶额，真拿她没办法。他眼神抱歉地对护士道：“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带她出去！”
肖烨磊将她带到医院外石凳上，她还抽抽搭搭地哭个没完，郁闷地撇了撇嘴：“你哭什么呀！没完没了的！”
“我年纪这么小却这么懂事，我太感动了！”
肖烨磊无语地撇开了脸，直盯着一旁的树丛，沉默不语。
董千金抹了把脸，抿了抿唇，认真道：“你去追吧！我同意了！”
“追？我拿什么追？”肖烨磊拔下一片叶子自嘲道：“她的心不在我这儿，孩子不是我的，没权没势斗不过那个男人，拿什么追？”
“这有什么？！”董千金一甩手，自信道：“凭我女人的直觉，她对你肯定有感情！好吧，就算没有，两个人呆个一年两年的，肯定会日久生情的！不要担心这种小事！”她神色激动侃侃而谈：“我教你！你就死命地追！死缠烂打！女人都心软，一松口就答应了！孩子也不是问题，她要生就生，你大方一点，孩子他妈你都养了，多个孩子有什么要紧呢！有权有势就更简单了！我爸不是市长吗？我让他给你开后门，从此你就一步登天、平步青云，杀他个片甲不留！”
“千金啊，大庭广众的，不要把这种事说的这么光明正大。”岚岚经常说他幼稚，跟董千金一比，他不要太成熟！
“怎么样！有没有心动？！”
肖烨磊将叶子扯得粉碎丢在脚边，倒是咧了咧嘴：“谢谢你这样安慰我。”
“我没安慰你！我是认真的！你现在不把事情做尽了，等你老了不得后悔死！你跟她肯定是真爱！我不骗你！我感觉很准的！你去试试！万一她脑子一热答应跟你走了呢！她男人正好躺在病床上，我们就乘虚而入，倒打一耙！”
脑子一热，她男人，趁虚而入，倒打一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肖烨磊耷拉着眉毛，没什么精神：“不了，岚岚不喜欢我，她现在肯定不想见到我……”
“喂！肖烨磊你这个人很烦诶！”
“对吧，岚岚也常常这么说。”他垂着脑袋士气更低了。
“你是她吗，你怎么知道她怎么想的？！你以为你多聪明，一直说些‘她不喜欢我’，‘她不想见到我’之类的话！有点自信行不行？！你这么好，怎么可能有女生不喜欢？！”董千金气呼呼地吼出这些话，不高兴地撇着嘴。他怎么这样妄自菲薄，以前他可不是这样的！
肖烨磊一脸惊恐地瞪着他，忽然笑了起来：“千金怎么脾气还是这么急！”
“哎呦！气死我了！”董千金恨恨地跺了跺脚，甩着手气鼓鼓地离开了。
肖烨磊敛了脸上的笑意，低头抠着自己的手指甲。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变得很胆小，他好怕从岚岚口中听到那些让他无所适从的话，他会心慌意乱、不知所措。即使他习惯了被岚岚忽视，但他仍就希望有朝一日能得到她的肯定和回应。可他几乎失去了信心。他不相信这一天会来，至少在他有生之年。
病房里，吴岚坐在病床边的单人沙发上，眼睛出神地望着颜色极淡的天空。
萧煜德已经昏迷了一个星期了。他躺在病床上，浑身缠满绷带，虚弱、苍白、安静的模样，她很陌生，也让她心生悸动。
这几天，她脑子里一直盘旋着那些个深深困扰着她的问题。她对萧煜德到底抱着什么样的感情？对肖烨磊又是什么的感觉？过去的那些不堪的回忆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这个孩子，她该如何是好？萧煜德醒来，她该如何面对他……
事后进行车祸调查的警察说那句话，像块沉重无比石块压在她心口，让她难以释怀。
吴岚蹙着眉头深深的叹了口气。
“小岚，你去休息吧，我来看着他！”萧母进门，将手头的包和袋子全都丢在椅子上，立即打开一个纸袋，香味从里面飘了出来。萧母闭着眼闻了闻，一脸享受的模样，“小岚，肚子饿吗？我买了螃蟹粥，要吃点吗？臭小子小时候可馋这个了，老央着我去买！”
萧母把一碗温热的螃蟹粥递到她眼前。
吴岚愣愣的接过，转念又想到肚子里的孩子，递了回去。
“怎么了，不想吃？”萧母失望道：“这几天你都吃得不多，还以为你会想吃呢……”
“不，不是！”她着急解释道。对于萧母的好意，她总是有些诚惶诚恐，像是被丢弃的人忽然得到恩惠一样，让人感动却又惊慌失措。“我不是不想吃，只是……”
她揪着眉头，一副苦恼的样子。她怀孕了不能吃螃蟹，萧妈妈明显不知道这个事情。她该告诉她吗？不该吗？她该怎么解释自己不是在耍脾气？！
“不想吃就不吃，傻丫头！”萧母走到她身边摸了摸她的头顶，像所有母亲一样。
她鼻头一酸，瘪了瘪着嘴，瞬间流下了两行眼泪，又匆匆忙忙地低头抹掉。
“哎呀，怎么突然哭了？！”
“没有！我没哭！”吴岚别开脸去不让她看到自己的脸。
萧母也没有深究，只怜惜地看着她，忽然轻叹了一声抱住她，温柔地拍着她的后背。
吴岚再也压抑不住，抱住她毫无顾忌地大哭起来。
萧煜德的意识处于浑浑噩噩的黑暗之中，他恍惚记起了三年前的那些旧事。
(https://www.tyvxw.cc/ty139598/6644740.html)
1秒记住天意文学网：www.tyvx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tyvx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