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九世轮回
大千世界，爱恨交织，无情亦无义。
人心变化莫测，歹毒心肠亦是菩萨心肠都逃不过一个道。
自打进入此地，李长心从潇洒江湖的快意侠女到心寄夫君的深闺怨妇，又或者是流离失所的难民，爱恨情仇，羁绊九生。
无情人负她，她亦负有情人。处处有情，梦魇轮回九次，尚有她这痴人徘徊往生路上，踌躇不前。
竹海之间，李长心提剑看着那稍远处几人，于她而言，都已经是死人。
“六扇门来了这么一个标志的美人，我若就不去招惹那顾家小姐。得美人如此，此生无憾！”其中一人说道。
声音温润，吐词如吐玉珠，听着倒也舒坦。
李长心挽了个漂亮的剑花，脸上面纱微微飘扬。不管那人胡言乱语，足尖一点，身影晃于竹林间。
她并非六扇门之人也不是此人的敌家，她只是觉得人生无聊，欲杀一人看能不能击打下那冷漠的心罢了。
不再逗弄男子，她如鱼跃龙门般跳了一大步，翻身落地，挡在那俊俏男子前面。
剑拖在地上，有竹叶飘落刃上，化为两截。
李长心并不言语。目光如死人般无神，却蕴含奇异光彩。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你是鬼罗刹！”另外一男子大骇。
这鬼罗刹是江湖中人给其外号，冷漠，修炼的功法会使人忘却七情六欲，世间万物皆不入她心。
剑扬再落，风声潇潇，血腥味道飘散空中，与绿色竹子清香交织，有几分讽刺味道。
看着那倒了一地的尸体，李长心不动声色。
“第九世了……”李长心取下面罩，她被困在这幻境中九世。
都道无情便可出去……
可是她舍弃一切，视万物如死物，却出不去。
她不在乎名利，也没有痴迷情爱。这个世道还有什么是她活下去的信念呢？
李长心提剑自刎，气断，万物化为碎片消失。
长卷上的最后一道符号钻入其脑海，变为空白画卷。
玉台上的李长心猛然惊醒，立即伸手摸向颈间。确定没有伤口之后这才深深叹了一口气。
她自打踏入这里，便一直在沉沦中度日。
每入一次梦境，历经九世，数千年岁月如梭，磨的她心冷成灰。
从学步稚子到耄耋老翁，历经种种沧桑。
李长心抬手摸向自己心口，若不是还在跳动，她真认为自己是一个死人，一道虚无。
数千年的虚假岁月里，没有修仙一说，最后一世的凡人生活，始终激不起她些许情绪。
又或者可以说她所在乎的人，没有出现过。
李长心发呆，掏出怀中食梦蛋，慢慢抚摸。
胸口闷的慌，可眼里却没有泪，积蓄在心里酝酿，让她每分每秒都在煎熬。
奈何心中再如何恳求，这蛋就是不回应。
李长心苦笑，这蛋需灵气滋养，自己这些日子何曾顾及它，怕是成死蛋了。
喃喃自语：“我放不下……”
李长心起身，挪到那个传送法阵处，来到外面。
百疗看了她一眼，眼神深邃，似是不敢相信，低声问道：“出来了？”
李长心没动，许久没说话，咳嗽几声，清清嗓子再略带嘶哑应话：“嗯。”
百疗残魂点头，说：“此次你进去足一年有余……”
李长心沉默，外界才过去一年出头，而她却待在梦境几千年。
真实的几千年，漫长的可怕。
那么华箐那七千年里究竟熬在梦境里多久？
百疗看着李长心，突然说：“你变了……”
李长心顿了下，并没有回答。
自己是变了，没有人在历经九世羁绊后还可以不变。
亦如当初华箐后来可以轻而易举的放下百疗，何尝不是看惯了世道轮回，没有什么值得在乎的……
毕竟于华箐而言，不过是一个仙兽百疗。
情与爱便似场笑话……
李长心抿了抿嘴角，神情坚定，人生在世，大千世界大千神佛，无一人点拨，那她就只能舍命摸索。
“可有什么发现？”百疗问。
她并不有希望，华箐闭关七千年方得飞升。李长心闭关一年，又会有什么见解？
“嗯。”李长心点点头，又些许踌躇道：“百疗，你为能再见华箐，让其万劫不复付出多少？”
百疗残魂眼角泛红，嘶吼着证明自己决心：“我宁可不入轮回！”
李长心皱眉，良久，杵着青骨伞，慢慢挪到阵外。伸出手，待百疗残魂轻轻覆于其上。
冰冷刺骨的感觉传遍全身，李长心打了个颤，淡然开口：“那我们便试试吧，让我所爱之人有飞升进阶的机会，让华箐生不如死。纵使你我二人万劫不复……”
………………
苏红缠靠在柱子上，拿着一壶酒，看着碧阳峰前景色。此刻下了小雨，薄雾隐隐，山野若隐若现，翠绿拥着一抹蓝水。
景色下酒，酒也变得寡淡起来。
不管这酒是多香多纯，她口中总泛着淡淡苦涩。
修士可运转灵力，消散酒气，但是此刻苏红缠不想这么做。她太烦恼，只能大醉，忘却所有烦心事。
稍有醉意，苏红缠低声轻哼曲调。
“思君容颜，我心哀；盼君归来，我色衰；知君亡讯，我亦同去……”
手指敲着地面，青玉石发出闷声。
曾经喜欢的人视她似豺狼虎豹，厌恶的人却为其舍弃生命……
而如今，她却留不住其中一人。
修炼为飞升长生，那么若她真登长生之道，又该为了什么而活？
凡人轮回便忘前世种种，何曾不是一种解脱。
转头看向这大殿，神情恍惚，仿佛李长心还住在这里头。仰头灌酒，大口吞咽，任由酒液打湿衣衫。
待酒空就索性将壶子一扔，那壶子砸在地上，碎了一地。
“罢了！”苏红缠道。
起身，扬了扬衣袖，大步流星朝比武之地赶去。
不去参与那峰主位置争斗，她心中憋屈。人活在世，懂得隐忍方成大器。
现在她需要忍，可她不想忍。若是憋着这口气在心中不解，她怕是会疯魔。
遁速加快，却也小心翼翼不被人看出破绽。
赶到主峰的时候，参与此赛的人不多，瞧热闹的却不少。
苏红缠看了一眼，赛制自由，台上两人各抽道考题，一炷香时间画出，再进行斗符，强者胜。
苏红缠轮了几次比赛，倒也轻松。终于对上了一位瞧服饰应该是主峰这里的内门弟子。
第一眼还有些眼熟，苏红缠心中思量，她定是在哪里见过这女子。
今世不可能，那便是前世了……
苏红缠记起来，此女是药王谷谷主的爱女扶菱，拜在今画真人门下，生性刁蛮，一副大小姐脾气。
颇为桀骜，瞧不上修为低于她之人，偏偏嘴甜极会讨好高阶修士。
苏红缠对她还算有点印象。只因为前世她游历归来，不服气李长心当这峰主，便下战书斗符。
李长心当时也烦恼，最后不做理会。
一个区区的内门弟子，倒是好大的口气。毕竟输赢两面，都会让李长心不痛快。
苏红缠瞧着她不顺眼，此刻不过一个小小的筑基后期修士，还真把自己当回事。欲要碧阳峰主位置，也得看看自己斤两！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饶是苏红缠平时放纵，多数时间也懂轻重。不该招惹的人，若非必要，她绝不会碰。
瞧着少女目中无人态度，又无人敢对上她，苏红缠足尖一点上台。“碧阳峰弟子红潋。”
“主峰内门弟子扶菱。”
抽签，中阶符咒冰刃。
既然是攻击性的符咒，那成符后少不得一场恶斗。
苏红缠抽出符笔，这符笔上头才寥寥几个符印，不似扶菱的符笔，已经布满上百。
扶菱瞥了她一眼，冷哼，是个不知轻重的女子。
正欲提笔画符，余光扫到苏红缠已经快画完了。赶巧还抬头回了一击眼光。
好快……
扶菱心境有些不稳，十指颤抖。
深深吸一口气，但是心底总有一个声音在说要输了，要输了……
笔一歪，幸好及时顿笔，不然这符咒就得重画。
硬着头皮画完，苏红缠的符咒便破空而来，扶菱急忙回击。
两道符咒激发，在防御罩，相互抵消。但是隐约可以看出是苏红缠处在上风。
但是碍于差距太小，被判定再比。
扶菱斗志昂扬，就等着和苏红缠再比一次。结果苏红缠打了个哈欠，说道：“算了。”
竟然放弃了此次机会，扶菱心道她们之间需要再来一次。
但见苏红缠遁速加快，似乎有急事。
也无人拦她，一路行至偏僻处，立马再拿出那盏古灯。
上头灯火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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