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楼寄辞 五
?白云庵离着皇宫不近，也说不上远，若是坐着马车以正常速度行驶，天黑之前是肯定能到的。
欧若若却嚷着在马上颠簸，楼寄辞只能放慢了速度。日行千里的宝马被迫慢吞吞的走着，只能打着响鼻宣泄自己的不满。
这个速度自然没能在天黑到达白云庵，现下的情况是他们连落脚的客栈都没有。
欧若若看着楼寄辞熟练的生火，将野兔架在火上烤，心中不可遏制的生出一阵阵心疼。楼寄辞是世家公子，哪里需要做这种事，现在看来他做这种事熟练的很，不知道他这五年过的是什么日子。
火光明明灭灭地映在楼寄辞银色的面具上，将冰冷的面具也照出一个柔和的弧度。
欧若若很想不顾一切的掀开面具，与他相认，可是她不敢。她是怕了，害怕面具下是一张陌生的脸，更怕楼寄辞因此离开让她再也寻不到。
欧若若心中有事，只吃了几口兔子肉就再也吃不下了，寻了一棵树靠了上去。
楼寄辞察觉到欧若若低沉的情绪，以为欧若若是不喜，蹲在欧若若身边，说：“属下失职，让公主无蔽身之所。”
说罢，便要脱下自己的外衫。
欧若若制止了他的动作：“你要干嘛？”
“公主放心，属下不会对公主不利。夜里风寒，如若公主不弃，便盖着属下的衣衫睡一夜，属下为公主守夜。”
欧若若摇摇头，说：“你既然知道夜里风寒，为何还要把你的衣服给我？”
“属下有内功护体，不怕冷的。”说罢，就把衣服盖在欧若若身上，起身离开了。
欧若若咬着下唇想了半天，最后把心一横，蹭到楼寄辞身边，兀自钻进楼寄辞怀里，嘴里嘟囔着：“冷。”
欧若若打定主意无论楼寄辞说什么也不起来，令她没想到的是，楼寄辞什么也没说，伸出手臂将欧若若护在了怀里。
闻着楼寄辞身上好闻的味道，欧若若迷迷糊糊的睡去了，没有听到楼寄辞消散在风中的那一声叹息。
因为睡得并不舒服，欧若若第二日很早就醒了，看着自己窝在楼寄辞颈窝，楼寄辞一只胳膊搂着她，而自己的手臂搭在楼寄辞腰上，心中不禁泛起甜蜜。
忍不住把手臂紧了紧，欧若若伸出另一只手想要去抚摸楼寄辞戴着面具的脸。
手指还未接触到楼寄辞，手腕就被钳住，那一瞬间楼寄辞散发的寒意让欧若若愣住了。
看清眼前人之后，楼寄辞松开钳制欧若若的手，话语中带了歉意：“属下无心伤了公主，甘愿请罚。”
欧若若揉着有些红肿的手腕，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楼寄辞跟在欧若若身后，看她不说话，自己也沉默不语。虽然是无意识伤了她，但心中还是满满的内疚。
欧若若心中难受的不想说话，她怕一说话就会哭出来，问楼寄辞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就连在睡梦中也不能安心，一直这么警惕，他这些年过的肯定不好。
二人共骑一马，均是默然不语。
临近中午，日头渐高，楼寄辞才发现欧若若有些不对劲。
欧若若身子骨本来就差，自出生后哪里受过这样的罪，昨夜露宿已然是受了凉。
楼寄辞心急如焚，暗自责怪自己发现的迟了。
“公主莫急，前方有一家农舍，我们先暂且休息一下可好？”
欧若若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阵阵发冷，头痛欲裂，迷迷糊糊应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农舍里住的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奶奶和一个八岁的小女孩，小女孩躲在奶奶身后，眨巴着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二人。农舍虽然不大，但是住祖孙二人是足够了的，屋子收拾的很干净，可见主人是一个勤快之人。
“这丫头可是病的不轻，快些进来，家里虽然不富裕，但为二位做些吃食还是可以的。”老奶奶显然是见过世面的，并没有因为楼寄辞带着面具而心生畏惧。
“若影谢过老人家，这里是一点心意，算是报酬。”
老奶奶连连推辞：“我老婆子让你们进来可不是看中你们的钱，莫要再说了，你快些去请个郎中，这丫头的病可是耽误不得。”
楼寄辞道谢，抱着欧若若放到了偏屋的床上。
正准备离去，欧若若抓住了楼寄辞的衣袖，不让他离开。
楼寄辞看着欧若若还是紧闭着双眼，显然是病的糊涂了。伸手点了欧若若的睡穴，这才得以出门。
快马加鞭到前面的镇子上请来一个大夫，诊治之后说只是普通的风寒，开副药喝下去发发汗就好了。
听见没有什么大碍，楼寄辞这才放了心。
送走大夫，楼寄辞借了厨房为欧若若熬药。
迷糊中欧若若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睁开眼睛便看见了一张没有表情的面具脸。
楼寄辞扶欧若若起身，端着黑乎乎的药在她耳边轻轻说：“该喝药了。”
欧若若闻到难闻的药味，差点吐出来。把脸埋在楼寄辞的怀里，任凭他怎么叫就是不抬头。
楼寄辞哭笑不得，一手端着药，另一只手在欧若若的后背轻轻的拍着：“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这样怕喝药。”
欧若若虽然病着，但脑子还是清醒的，这一举动让欧若若哭了出来。
小时候因为身体不好，喝药便成了家常便饭，欧若若是最为厌恶喝药的。那时候楼寄辞就是轻拍着她的背哄她喝药。
感觉到胸前的湿意，楼寄辞抬起欧若若的脸，看见小脸上全是泪痕。
“怎么了，可是哪里难受？”楼寄辞放柔了声音问。
欧若若摇摇头，就着楼寄辞的手一口气把药尽数喝完。中药确实不好喝，苦得欧若若一张小脸皱了起来，紧接着嘴里就被送进了一颗蜜饯。
缓解了嘴里的苦味，欧若若问道：“哪里来的蜜饯？”
“去请大夫的时候顺路买的，就知道你怕苦。”
不知道楼寄辞有没有发现自己的行为会让人起疑，又或者说，在欧若若面前，楼寄辞根本掩饰不住对她的关心。
“你身子差，在床上多躺两天，也不急着这一时赶路。”
掖了掖被角，楼寄辞拿着空碗就要出去。
生病容易让人变得脆弱，欧若若就是这样的情况。紧紧拽住楼寄辞的袖子，欧若若说：“你别走。”
“好，陪着你。”楼寄辞从善如流。
欧若若这才满意的闭上了眼睛，自从楼寄辞在她身边后，她再也没有梦魇过。
在床上养了几天，欧若若的身子已经大好了，这几天，楼寄辞一直衣不解带照顾她。
楼寄辞正在一勺勺地喂着欧若若白粥，说：“你身子刚好点，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这粥就正好。”
“丫头真是好福气啊，有一个这么懂得照顾人的夫君。你家男人还亲自去了厨房为你熬粥，也不让老婆子动手。”老奶奶拉着小女孩进门，看着欧若若笑吟吟地说。
因为未婚女子跟已婚女子的发髻没有太大的区别，老奶奶看着楼寄辞的作为，理所应当的认为二人是夫妻。
君子远庖厨，这一点欧若若知道，作为世家公子的楼寄辞更知道。
欧若若心中感动，也顾不得旁边有人，伸开手臂抱住了楼寄辞的脖子。熬粥对于以前的楼寄辞来说肯定是不会的，也不知他经历了什么，竟然变化这么大。
“好了……”楼寄辞轻抚欧若若，示意没事。
欧若若松开楼寄辞，这才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小女孩现在也不怕生了，嘻嘻一笑，说：“姐姐害羞了。”继而转向楼寄辞问道：“大哥哥为什么要带着面具呢？”
“离丫头！”老奶奶呵斥了小女孩，“孙女不懂事，冒犯公子了。”
欧若若看着小女孩有些委屈的神色，说：“童言无忌，离丫头也是好奇。离丫头，姐姐告诉你哦，我家夫君貌比潘安，是这个世上最好看的男子，所以才要带着面具遮着容貌，否则会引来很多姑娘的倾慕。”
楼寄辞无奈，老奶奶却在一边大笑起来：“好一个有趣儿的丫头。”
“老人家，我们二人打扰已经有一些时日了，今日我们就要离开了。”楼寄辞道别。
“也好，正事要紧。”老奶奶说，“若是你们不急的话，今日晚上到达镇子，真好可以赶上那里的双抛节。”
“双抛节？那是什么东西。”欧若若好奇。
“双抛节那天，男女都要带上面具，若是二人有意，可相约共同游湖。因为这个节日是双抛镇自己的节日，故而命名为双抛节。”楼寄辞解释道。
老奶奶眼中带了赞赏的神色，说：“公子说的不错，这双抛节是为有缘人举办的一个节日。其实说是节日，说到底不过是大一点的活动罢了，只在这几个镇子举办，公子能知道双抛节，确实不易啊。”
欧若若也颇为自得，想着，我家阿辞就是了不起，是什么都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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