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闻云起 十
?送嫁的车队走了十日才到达耆宿，二皇子耶律野已在城门口等着了。
“恭请长公主下车，换乘轿辇进入皇都。”
寒梅打起车帘，欧若若一身红衣，举止端庄，眉目带笑，在寒梅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耶律野惊艳，细细看去，这长公主不就是偷了自己防布图的女子吗？心中猎奇心思骤起，没想到她竟然是长公主，倒是小看了她。
耶律野上前一步：“多日未见，长公主明媚更胜从前。”
欧若若有些心虚，不敢直视耶律野的眼睛，含糊道：“二皇子认错人了吧，本宫一介女流，身居皇宫，哪能得见外男。”
闻云起心中是有怒气的，欧若若一路上话不多说，安静得好似不是去和亲。每每跟他说话必有侍女在侧。听惯了她脆生生的喊他云起，这时又叫闻将军心中已是不适应。
此时看到耶律野这番作态，心中怒气更甚。不着痕迹地挡住了耶律野的视线，抱拳道：“公主一路舟车劳顿，还请二皇子招呼公主下榻。”
耶律野身边的谋士也悄悄拉拉耶律野的袖子，提示之意不言而喻。国君是要纳长公主为妃的，名义上来说也是二皇子的庶母，哪能这样热切地盯着看。更何况，现在太子人选未定，大皇子母族强大，是万万不能落人话柄的。
耶律野移了视线，看着闻云起说：“下榻之处已备好，父王今夜准备了洗尘宴，还望届时闻将军赏脸。”
闻云起口中道着“不敢”，率领车队进了耆宿皇城。
欧若若只是妃，所以并未举行大典，只由轿辇抬进了宫，赐居清凉殿，封号为和贵妃。
封妃的时候欧若若见了耆宿国君，年纪可做她的父亲。想着自己是因两国和交而来，心中倒也认命。
洗尘宴耆宿国君居首位，欧若若和皇后坐在他的下首。欧若若望着身边一个个陌生的面孔，有些迷茫，虽然歌舞升平，席间觥筹交错，但欧若若恍若未闻，感觉有些孤单，一股酸涩漫上心间。
困于宫墙，不见亲人，心中挚爱也不能正视。看着闻云起坚毅的侧脸，欧若若想着，虽然没有王宝珠，他以后肯定还能找到一个深爱他的女子，为他生儿育女。
闻云起好似感受到她的视线，朝着她的方向看来。欧若若慌忙移了视线，心中却是想起了“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心中又暗骂自己自作多情，闻云起对她又无意。
欧若若自顾自想着，忽听身边的宫妃尖叫一声，抬眼望去，耆宿国君面色黑青，已是身亡。
耶律野看着国君身亡，心中大痛，抽出剑指着闻云起说：“把他给我拿下！”
闻云起大喝一声：“保护公主！”随即与耶律野战在一起。
随行的几个小厮也加入战圈，俱是身手不错。欧若若身边被人围着，已隔出一个安全地带。
欧若若虽不知道内情，但也猜测国君之死是不是闻云起下的手。闻云起虽然神勇，但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双拳难敌四手。心中担忧闻云起吃亏，对着身边的人说：“你们不用管我，快去帮闻将军。”
身边的人俱是生死不离，欧若若急了，抽出一个人的剑，说：“快去，我能自保。若是闻将军出事，你们觉得本宫还能善终吗？”
侍卫闻言也不啰嗦，只留下两个人护着欧若若，其他人都去帮了闻云起。
耶律野心中焦急，御林军现在还不到，闻云起显然是有备而来，带的人身手了得，宫中侍卫已落在了下乘。
欧若若没见过这种血腥的打斗场面，压住心中的恶心，紧张地看着大殿之上的战局。
听得有军队进宫的声音，耶律野一喜，在看到带队人面目时，整颗心都沉下去了。
欧若若却乐了，这不是闻云起的副将孙斌吗。
孙斌高声喊着：“御林军将领已伏诛，皇城被我们占领，缴械投降，自然可得一条生路。”
宫中大臣闻言心中恐慌，国君驾崩，群龙无首，军队还被人制住，一时之间乱作一团。
耶律野心中暗恨，发狠砍了几个人，一跃来到欧若若身边。护卫此时被人缠住，欧若若暗道不好，看着耶律野的样子忙起剑格挡。
耶律野挑落欧若若的剑，抓着她的胳膊，说了声：“走。”
闻云起见欧若若被耶律野抓走，焦灼万分，起身追了出去。
耶律野带着欧若若来到城墙上，欧若若看着几十米高的城墙，有种眩晕感，当下不敢再看。
料到闻云起回追出来，耶律野伸手将欧若若挡在身前，说道：“闻云起你这个卑鄙小人！”
“放了公主，我饶你一命。”
“哼，我此刻已是没有后路，放了她我恐怕也有性命之忧。只是我不明白，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不用知道。”
耶律野大笑，恶狠狠地看着闻云起：“你就不怕我杀了她。”
“放人！”闻云起目眦欲裂，已是气急。
欧若若努力当个透明人，生怕耶律野发疯杀了自己。
耶律野不如欧若若所想，拿她作为交换，一个仰身，竟是带着她从城墙跌落。
闻云起大惊，想也没想就冲过去。两个人的重量拉着闻云起大半个身子出了城墙，手中抓着欧若若的胳膊，另一只手握着匕首，匕首插在城墙缝隙中。
耶律野已经掉落城墙，生死不明。看着岌岌可危的处境，欧若若心中明白，若是没有自己，以闻云起的身手肯定能没事。
想到这，欧若若说：“放开我吧，这样下去，我们都活不了。”
闻云起没说话，只是抓着欧若若的手紧了紧。
匕首松动了一下，欧若若吓得尖叫，更是催促闻云起放手。
闻云起用力将欧若若拉至与自己等高，轻声说：“死也不放。”
欧若若眼眶发热，又听闻云起说：“若若，我在，你别怕，闭上眼。”
欧若若乖乖闭上眼，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还有铁器摩擦墙面的声音。身体在下坠，脸庞感受到的是坚实的胸膛，闻云起身上混合着血腥味，铁臂一直搂着欧若若，欧若若觉得十分安心。
感受到地面之后，欧若若还是有些双脚发软，倚靠这闻云起才堪堪站稳。惊魂甫定，欧若若就问出了困扰她一晚上的问题：“到底怎么回事？”
闻云起为欧若若理了理乱发，说：“耆宿国君身边受宠的莲妃是我们的人，今天就是她把毒酒给他喝的。送嫁车队中的人全是军人，身后还有人隐藏行迹跟着我们。进了皇城暗卫就把守城门的杀了，咱们的人就能进来了。孙斌带了一小支分队早就混入了皇城，只等这一天举事。”
欧若若听他说的简单，知道实行起来必是艰难万分，问道：“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部署的？”
“知道你要和亲的时候。”闻云起带了歉意，“没想到还是差点让你出事。”
“若我死了能换得耆宿城破，倒也值了。”
“不会的。”闻云起打断她的话，“我不会让你出事的。若你有事，我会杀光耆宿皇族为你陪葬，之后追随你而去，黄泉路上，不会让你孤单。”
这是表白吧，是表白吧。欧若若两眼放光看着闻云起，闻云起是马上大将，此刻说出真心话已是极致。见欧若若目光灼灼，耳根有些泛红，不自然的撇过脸去。
欧若若心中雀跃，跳起来抱住了闻云起。双腿缠着闻云起的腰，好似小孩子般挂在他身上。闻云起伸手托着欧若若的腿，唯恐她掉下去。
“云起，你娶我吧。”
“我常年在边关，你嫁给我恐怕聚少离多。”
“不怕的，我能吃苦，只要跟你一起，哪里我都能呆。”
“我性子不好。”
欧若若说：“你性子不好，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我比你年长十岁，你也不介意。”
欧若若猛摇头：“不介意不介意，我都不介意你心里有别人，又怎会介意这些。”
闻云起把欧若若放下来，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闻云起心中只有你一个，从没住过别的女子。”
“那……”王宝珠呢，欧若若没说出口，毕竟王宝珠现在是她的皇嫂。
闻云起知道欧若若想说什么，有些无奈：“王立辉将军对我而言亦师亦父，又是因我而死，我照顾宝珠也是应当。现在看她有了归宿，我自然开心。宝珠对我而言只是妹妹。”
欧若若好似想到什么似的，委屈地说：“那你还因为我动了她的东西用剑指着我。”
“那时我是气坏了，不是因为你动了她的东西。我是怕你看到嫁衣生出别的想法，剑出鞘的时候已是后悔，又不知如何哄你，只能跟着你，后来看你哭得那般伤心，我心如刀绞，心里想着，这辈子你都不会理我了。”
闻云起伸手抚着欧若若云鬓上的桃木步摇，说：“你送我的剑坠我一直带着，从未取下。战场上有好几次我深受重伤，心里想着不能死，你还在等我。”
欧若若听着闻云起真情流露，环着闻云起的腰，脸上是幸福的笑容。
“回京后，我会向皇上请旨让你嫁给我。你知道吗，我很欢喜今生能遇到你，若若，我喜欢你。”
欧若若皮猴似的跳到闻云起背上：“背着我。”
闻云起托了托，让欧若若更舒服。
“我更欢喜，能听见你这个冰块脸说喜欢我。老实交代，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本宫的？”欧若若拉着闻云起的耳朵问道。
“别闹……”
“是不是看到本宫第一眼就被本宫的美貌折服了。”
“若若……”闻云起无奈。
耆宿城破，大皇子登基，俯首称臣。
欧昊君大喜，将长乐长公主下嫁神威候。
新婚夜，闻云起见到欧若若明媚的笑脸心中荡漾。见了她三次穿嫁衣的样子，只有这次是最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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