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小鬼去哪儿
第十八章小鬼去哪儿
叶诚回到家时,虞清和梁濂正窃窃私语地讨论事情。
见叶诚回来了,虞清招呼他过来坐。
“你看看这个。”虞清递给叶诚一张照片。
湿答答的水迹歪歪扭扭地拼出“995”。
“哪发现的?”叶诚急。
“你房间的地板上。”虞清递给他一支烟,“黏糊糊的,但现在已经干掉了。除了这数字以外,还有一摊子拖拽的痕迹,叶诚,你知道这是什么液体吗?”
叶诚喷出口烟,揉揉额头。
“叶诚,你有事情瞒着我们。”虞清敲敲笔记本,“你家里什么都没丢,对方不为财,也不是来破坏的,至于你房间的那摊子水迹估计便是问题所在,你到底在房间里养了什么?金鱼吗?”
“不是金鱼。”叶诚拿着笔,在纸上画了个饺子,然后在饺子上加了根触须。
“是一只虫子。”叶诚说。
虫子?虞清和梁濂对视一眼。
“来调查的还有谁?”叶诚环顾四周,“一共几个人?”
“就我们俩。”虞清说,“抱歉,你这案子我们没有上报备案。”
“以个人身份调查?”
“对。”
叶诚松了口气,神情也放松下来,他吸完烟,虞清又递给他一根。
梁濂打开冰箱,拿出三罐啤酒。
三人一声不吭地吸烟,喝酒。
叶诚喝着喝着,眼眶红了一圈。
“你们还记不记得,我给廖总的那瓶子药?”
“记得。”
“那其实不是药,是大虫子的口水。”叶诚断断续续地把事情说了一遍,说到最后,叶诚捂着眼,忍不住抽泣起来。
他想不明白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小鬼不见了,大虫子也被偷了。
叶诚的心一下子空空的,他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论侦察拼不过俩刑警,论研究又没有郑川川他们那么疯狂。
他只能去找陈国旗。
直觉告诉他,事情肯定与陈国旗有关。
但去到医院,却碰了一鼻子灰。
“不要太冲动,事情等我们查。”虞清拍拍他,“不要打草惊蛇。”
太晚了……
叶诚欲哭无泪:“已经打了……”
“你这点威胁不算什么。”虞清说,“没准对方早料到了,别担心,等我们的消息吧。”
“好。”叶诚闷声吸烟。
虞清拿着照片研究上面的数字,看着看着,忽然一下子明白过来。
“难道995……是大虫子在求救啊?”
“什么意思?”叶诚没懂。
“救救我。”虞清说。
叶诚望着照片不说话了。
一只小蝙蝠呼啦啦地从窗外飞来,虞清兜里的小吃货也飞了出去,两只蝙蝠绕着圈飞,双双落到桌子上。
小吃货的脑袋上翘起一撮小毛毛,特别好分辨,虞清把它收进兜,另一只小蝙蝠飞到叶诚那儿,直往他怀里钻。
叶诚把小蝙蝠捧在掌心,摸着它毛茸茸的小脑袋,鼻子一酸,泪水又掉了下来。
小蝙蝠轻轻啃着叶诚的手指,安慰他不要怕。
虞清从袋子里倒出几个小零件,说:“叶诚,这段时间你最好搬出去住。”
叶诚揉揉眼:“为啥?”
“这些是监控摄像头。”虞清语气轻松,但叶诚听了,险些蹦了起来。
虞清摆摆手,示意他冷静点。
梁濂笑了,用夹着烟的手指扒拉了一下零件,信心满满地说:“全拆了,一个都没剩。”
“他们……他们偷了东西还在我家装这些?!”叶诚一气打不上来,脸憋得通红,但他除了生气,还真拿那些人没办法。
若不是虞清和梁濂经验丰富,他恐怕还无知无觉地继续住下去。
当天夜里,叶诚搬出公寓,住进了附近的小旅馆。
虞清离开之前,把一袋子灰尘和一袋子碎片递给他,说是从沙发底下扫出来的。
叶诚随手把袋子放到一边,枕着双手望着天花板。
小蝙蝠饿了,在他肚皮上滚来滚去,它虽然是医生的一部分,但仍然有着自己独立的意志。
如果变成人的话,小蝙蝠也不过是个小孩子罢了。
叶诚起身削苹果,切成小块块喂它。
小蝙蝠吃饱喝足,用小脑袋蹭了蹭叶诚的手指。
郑川川一直没来电话,叶诚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手机拿起来又放下,过了一会又拿起来看看,生怕错过什么信息,等来等去,终于下忍不住给郑川川打电话。
郑川川果然没睡觉,电话很快接通。
他知道叶诚想问什么,直接明了地说:“小鬼不在。”
“他不在?”
“对,他不在我们这儿。”
这怎么可能?!叶诚蒙了。
“那他去哪了?!”
“不知道,我正忙,一会再说。”郑川川挂了电话,继续忙碌。
大虫子没了,那些粘液用一点少一点,实验室里一群研究狂不吃不喝地埋头苦干。
“把这瓶送去,先试一试。”研究员A头也不抬,把一瓶调配好的粘液递给他的上司郑川川。
郑川川一声不吭地接过,那研究员A又说:“顺便给我泡杯咖啡。”
研究员B:“我也要!”
研究员C:“加我一份,要画奶泡!”
郑川川好脾气地泡了咖啡,一个个端过去,当研究员C拿到画着小猫的奶泡咖啡时,忍不住抬头赞道:“哇!这小猫太可爱了……啊!川……川哥……”
郑川川冷冷道:“是老虎。”
研究员ABC:“……”
郑川川带着药去到房间的时候,那丈夫正牵着的手喃喃地说话。
睁着眼,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那丈夫揉揉眼,继续给她讲笑话,一边轻轻搓热她冰凉的手。
听到身后有动静,那丈夫回过头,见郑川川来了,高兴地迎上去。
正好,前台小妹来送饭,为了接待这个外国男人,外勤部的人特地跑去仙踪林打包了一份西餐和咖啡。
“能喂她吃吗?”那丈夫问。
“你试试?”郑川川坐到一边,看着那男人把牛扒弄成小块块,递到妻子的嘴边。
“,是牛扒哦,来尝尝呀。”
一动不动。
郑川川把早已准备好的营养剂拿出来,吸进针筒,给打针的时候,他说:“你不用上班吗?”
“用,等会就走。”
“你还是别来了,这儿不是你能来的地方,等她好了,我们再联系你。”郑川川说。
那丈夫摇头,不愿意。
“我不到处走,我就在这儿。”他说,“不会给你们带来麻烦。”
忽然咳出一口血,那丈夫饭都不吃了,赶紧用纸帮她清理。
浑浊的瞳孔倒影着他的身影,他俯下身,在妻子额上印下一吻。
“这药,你给她上吧。”郑川川把药递给他,“全身抹上,有事按墙上的铃。”
“好。”那丈夫答应着。
郑川川离开后,那男人给妻子上药,上好药,把她穿戴得整整齐齐。
他坐在床边,继续给妻子讲笑话,讲完笑话就讲电视里的事。
他专门挑有趣的事情讲,绘声绘色,希望她能听得开心。
讲着讲着,他牵着妻子的手,呜呜地哭了起来。
叶诚不敢回家,换着地方住了好几天,当门敲响的时候,叶诚一下子从床上蹦了起来。
“小鬼!!!”叶诚开心地打开门……
“是大鬼。”郑川川凉凉地说。
郑川川带来仪器给叶诚检查,几天不见,叶诚背上的尸斑又多了一块。
“小鬼真不在你那?”
“不在。”郑川川给他上药,说,“要是他在的话,我们都会知道的。”
“那……他去哪了?”
“不知道。”
“……”叶诚转过身,满脸疑惑地看着他。
“真不知道。”郑川川摊手,“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凭空消失了,至于他消失后去了哪儿,我们也感应不出来。”
“那……那你觉得呢?”叶诚拽着他,“你也是……那啥……应该知道一点什么的吧?小鬼是去了三途川还是奈何桥?”
“都没有。”
叶诚垮下肩膀,乖乖地被郑川川翻了过去。
郑川川一边给他上药,一边淡淡地说:“我只想到一种可能。”
“什么?”叶诚的眸子一下子亮了起来。
“魂飞魄散。”郑川川说。
夜里,叶诚关掉网页,把手机丢去一边。
小鬼魂飞魄散了?
怎么可能!
他可是几百岁的古曼童啊……
“对哦!”叶诚又捞过手机,上网找卖家。
他满心期待着手机黑屏。
但没有。
他点开对话框,发了条消息:“在不在?”
卖家很快弹出自动回复:“您好哦亲!小店新进XXX,套餐XXX,优惠大酬宾XXX……”
过了片刻,卖家才手动回复了一条:“您好,需要买什么呢?”
叶诚打字,告诉他古曼童消失了,但码了一半,叶诚忽然回过神。
他在店里买的是桃花符,而不是古曼童。
店主似乎并没发现发错了货。
叶诚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老板,你家有招财童子吗?”
“有。”
店主发了个链接,叶诚点进去,里面是独立的网站,林林总总排着各种各样的小娃娃塑像。
“看中哪个童子,跟我说一下编号就好。”那店主也不多解释,毕竟想买古曼童的,都是知道内情的人。
叶诚没想到古曼童还有那么多款式,他随意浏览了一下,发现小鬼的尺寸似乎比他们大了一圈。
对了,小鬼的壳呢?
叶诚刚想到,马上急了,要蹦下床回家找,小蝙蝠拍着翅膀把他扇回床上。
小蝙蝠倒挂在门边,叶诚一接近它就扇他的脸。
叶诚只好坐回床上,叼着烟闷闷地生气。
视线落到那袋子灰尘上,叶诚打开袋子闻了闻,没啥特别的味儿。
他又打开另一袋,塑料碎片乱七八糟的,不知是什么东西,叶诚翻了翻,找到一张皱成一团的黄表纸。
好像是……符纸?
叶诚看不懂,又把纸收回袋子里。
有个碎片特别大,他夹出来看了看,觉得有点儿眼熟,像是一片小鼻子。
叶诚找来胶水,开始拼这些碎片。
一直拼到半夜,碎片才拼出一小部分,但叶诚望着手里的东西,脸刷地白了。
半边小脑袋……
古曼童塑像的……半边小脑袋!
“啥?塑像坏了?”郑川川在被窝里揉揉眼,“坏了就丢了呗。”
“不是啦……是小鬼的……壳……”
“壳?”
“还有一道符……唉,我发你看。”
郑川川睡眼朦胧地点开图片,画面上是一包灰白色的粉末,还有一道画着奇怪符号的符纸。
郑川川分辨了好一会,不认识上面的字。
“不知道是什么符,没见过。”郑川川承认道。
“噢……”
叶诚想了想,点开卖家的对话框,单独截了符纸发过去。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卖家就来回复了。
“您好,请问是哪里来的符纸???”
“桃花符里的。”叶诚敲字,“不知道是怎么用的?”
“符呢?”
“拆了,里面包的就是这张东西。”
卖家沉默了一会,回复道:“您稍等,我给您问问。”
叶诚哭笑不得:“老板,你开店你不知道的啊??”
“小店里的东西都是大师开过光,符纸是大师亲自画的,得跟大师确认一下呢!”对方发了个调皮的表情,然后旺旺变成离开状态。
还真走了啊!
叶诚把手机放一边,枕着双手望着天花板。
小蝙蝠又饿了,飞到他肚子上扒拉着他的衣服。
叶诚摸摸它,起身削苹果。
电话响起的时候,叶诚吓了一跳,连忙接通:“喂,老板啊?”
“什么老板不老板的?我还是你老爸呢!”郑川川没好气地说。
叶诚噎了噎:“川川啊……”
“叶诚,你明天把东西带来,给阎王爷……老板看一下……”
叶诚:“……”
郑川川:“嗯……刚说错了,是阎老板,呵呵,你别怕哈……”
早在看到阎王印的时候,叶诚便知道阎老板的身份了。
但从郑川川那里听来,却又是另一番感受。
第二天,叶诚哆哆嗦嗦地坐在沙发上,不敢抬头看对面的阎老板。
阎老板捏着符纸研究了片刻,摇摇头:“这字是泰国那边的文字,我还真不认识。”
叶诚泄气了,正要告辞,就听阎老板说:“字符排列与聚魂符相似,应该也起到聚魂的作用。”
他提起装着灰尘的袋子,说:“这袋子不是灰尘,是骨灰。”
叶诚愣了一会,脑子里电光火石地冒出一个想法。
阎老板看着他的表情,知道他懂了,哈哈大笑道:“你猜得没错!这是小鬼的骨灰,而这道符,能让他的魂魄凝聚成形!”
叶诚一听,顿时开心起来,小鬼魂飞魄散原来是这个意思!
但问起那符该怎么用时,阎老板摇摇头。
“你得问卖家。”阎老板说,“那边的符咒叠法与咱们这儿不同,之前是怎么叠,就该怎么叠。”
正巧,卖家打电话来了。
“叶先生?请您告知,除了符纸以外是否还有其它物品?”卖家的中文说得磕磕巴巴,但语气却是非常急,旁边有个苍老的声音,叽里咕噜地说着叶诚听不懂的话。
叶诚抬头看了眼阎老板,阎老板打了个手势,指指那袋子骨灰。
叶诚叹了一声,他有求于店主,小鬼的事是瞒不过了,他昨晚看了眼古曼童的报价,与桃花符差不多,有一部分甚至比桃花符要便宜,若是小鬼太贵的话,叶诚也愿意补回钱给卖家。
“有个古曼童。”叶诚说,“不是桃花符。”
电话那头发出一声惊呼,叶诚正想开口道歉,没料到那边比他更快。
“对不起!真是非常抱歉!!”
卖家连连道歉,叶诚几乎能想象到他对着电话鞠躬的样子。
卖家旁边的老人很生气地大骂,卖家用中文朝叶诚道歉,又叽里咕噜地朝老人道歉。
“叶先生,您还好吧?”那卖家紧张道,“有没有嗯……不舒服什么的?”
“没有啊。”叶诚一头雾水。
“那就好。”卖家松了口气。
叶诚说:“其实我一开始并不知道那东西叫古曼童,它的外包装与桃花符一样……好啦你不要道歉了,该道歉的是我……那个……还差多少钱?我可以补给你。”
“什么还差多少钱?”
“它很贵吗?”
“也不贵啦,跟桃花符差不多……等等!难道你要买它?!”
“对啊。”
哐当——
椅子翻倒,一片嘈杂,卖家嘶嘶抽气的声音响起。
“叶先生……嘶——这只古曼童……”
老人又说话了,卖家听了一会,叹气道:“叶先生,您不用补钱,是我发错了货,我给您补个桃花符。”
叶诚汗了一把,这个卖家真是太厚道了,他在卖家挂电话之前,问那人符该怎么叠。
卖家也没多说,只是发了个图片教程,叫他按照上面的方法去叠。
图片教程自然共享了一份给阎老板。
阎老板把符纸的照片和教程打印出来,丢给下属去研究了。
叶诚出了办公室后去找郑川川,郑川川顶着黑眼圈去给他开门。
“密码123。”郑川川说,“下次你自己开啊。”
叶诚:“……这么简单啊?!”
“你能猜到吗?”
“猜不到。”
“那不就行了嘛!出来时记得关门哦。”郑川川返身就走。
叶诚喊了他一声,郑川川转过头。
“谢谢你!”叶诚感激道。
郑川川摆摆手,大步离去。
那丈夫正趴在床沿睡觉,睁着眼,还在盯着天花板。
长期睁眼的缘故,她的眼珠子布满了血丝,乍看之下煞是可怕。
叶诚轻轻抚上的眼,帮她理了理所剩无几的头发。
“早日康复。”叶诚轻轻地说。
他没叫醒那丈夫,那丈夫除了上班就是一直陪着她,偶尔回家看看孩子,三个地方来回跑,早累坏了。
叶诚从地上捡起衣服给他披上,轻轻关上门走了出去。
同一条走廊里,叶诚发现了一个门牌写着廖总的房间。
同样是密码房。
密码会不会是123呢?
叶诚这样想着,抬手按上去……
门果然……开了!
房间并不大,廖胖子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他的气色比要好,心电图正有规律地跳动着。
一个妖艳的女护士带着药走来,朝叶诚抛了个媚眼,还色迷迷地往他胸膛摸了一把,问他要不要进去坐一坐。
叶诚抖了抖,正要离开时,一阵梵音响起。
电话接通,医生说:“叶诚,你问川川要点药,马上带来医院。”
“怎……怎么了?”
“沈舟的情况有变,你回来再说吧。”
“好……”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一声尖叫,叶诚转头看去,廖胖子撞开护士,两眼通红地朝他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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