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8
?家里，陈曦在厨房里忙着张罗晚饭，宋楠在客厅里陪着陈爸和灿灿聊天。
几年不见，陈爸皮肤变得黑了些，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略显浑浊的眼睛里，透出长辈独有的慈爱目光。
宋楠找来茶壶，给陈爸泡了一壶茶，“爸，好久没跟您坐在一起说说话了。”
本来想泡咖啡的，陈爸说自己是粗人，喝不来洋人的药汤子，宋楠就换了寻常的茶水。
陈爸感叹一声，“是啊，自从你和阿曦……到现在，是头一回见面。”
他说到陈曦和宋楠离婚的事，主动避开那个词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
“我听阿曦说，她回淮城了，你们相处得怎么样？”陈爸非常关心他们俩的事。
宋楠稍一迟疑，笑笑道，“爸，我们俩挺好的，您老不用担心我们。”
灿灿在一旁兴奋地说，“外公，爸爸给我买了一件衣服，我穿给你看。你等我！”
她一溜烟儿跑到自己卧室，扒在门口，冲客厅里的人吐吐舌头，回身进房，关上了房门。
灿灿一离开，客厅里的气氛就变得凝重了许多，宋楠和陈爸脸上的笑意随之淡了。
陈爸捏着杯子把手，端到面前抿了一口，重重呼了一口气，“宋楠，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你没告诉阿曦真正的原因，她一直生你的气？”
一语中的。
宋楠目光躲闪，语气弱了许多，明显心虚，“爸，您想多了，我跟阿曦关系好着呢，她怎么可能生我的气。”
陈爸扫视一遍房间的陈设，“你真当我老糊涂，看不出来吗。”
他们进门的时候，旁边的鞋架上只有女士和女童的鞋子，衣架上也是一样，一看就是单身妈妈的住处。更何况，如果他们关系很好，陈曦怎么会带着灿灿在外面住，不回家呢。
谎话被陈爸当场拆穿，宋楠颇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微泛着红色，“爸，什么都瞒不过你。”
陈爸放下手里的茶杯，无奈地说，“你啊，就是坏在嘴上。有什么话说出来不就完了，你不说，她乱猜，好好的感情，全被你们这样搞坏了。”
“她总有一天会明白。如果不能让她明白，说明我做的不够。”
“你看起来挺聪明一个人，怎么在感情上就会犯糊涂呢。要是什么都不说，她都能懂，那她不是你的老婆，她是你肚子里的蛔虫。”陈爸轻轻一拍桌子，当即决定，“你不说，那就由我来说。事情是因我而起，我来解决，再合适不过。”
他们正说着，厨房那边，陈曦端着一盘炒好的菜，迈着碎步小跑过来，将盘子快速放到桌上后，急忙吹吹双手。
宋楠立即站起身，一步迈到她面前，抢着看她的伤势。刚刚碰到盘子的地方，全部被烫得通红，幸好及时放下，伤得不算严重。
“怎么这么不小心，要是烫到自己，我……”宋楠说到这里，卡住了，抬头看了看陈曦，随即低下头，神色恢复往常，“我帮你上药，烫伤的药膏放在哪里，我去找。”
陈曦从他掌心里抽回双手，眸色深沉，“不用上药，没烫到。”
明明两个人之间有感情，那点儿事，怎么就不挑明呢。
陈爸看不下去了，直接道，“阿曦，当年，宋楠答应跟你离婚，是因为……”
“爸！”宋楠迅速打断他的话，“爸，我会亲口告诉阿曦的，再给我一点儿时间。”
也罢，既然他这么说了，听他的便是。
陈爸坐下来，没有继续说下去。
卧室那边的房门开了，灿灿穿着她的新衣服，开心地在陈爸面前转了几圈，“外公，好看吗？”
“好看，特别好看。”陈爸回答。
“既然好看，你为什么不笑呢。”
陈爸闻言，弯了弯唇角。
灿灿满意地笑了，手脚麻利地趴到陈爸耳边，“温叔叔也送给我一条裙子，等改天爸爸不在的时候，我穿给你看哦。”
水蜜桃似的小脸凑到陈爸面前，稚声稚气。
看着渐渐长大的外甥女，陈爸越发感觉欣慰。
从第一次碰面，他就觉得宋楠不错，这些年的时间，的确验证了他的看法无误。就连宋楠的女儿，都这样乖巧懂事。
厨房那边，更多的菜出锅了。
宋楠过去帮忙摆放碗筷，一家人围在桌子旁边吃饭。
只可惜，除了灿灿以外，没有第二个人说话。
饭后，陈爸要陈曦出去送送宋楠。
楼下凉风习习，秋月无边，倒是个出门散步的好日子。
陈曦这一送，就送出了几条街。
路过最美时光，隔着透明的玻璃窗，站在街对面，可以看到店里的情形。
唐悠然像个跟屁虫，站在温知行身后，他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像极了大学时的宋楠和陈曦。
看着看着，陈曦想起了曾经的日子，虽然有所遗憾，但是，那是独一无二的经历。正是因为有了这些，陈曦才是现在的自己。
人的一生那么长，与数以万计的人擦肩而过，有时候，只是稍稍一侧头，就会看到最中意的那个。
是最爱的人，再好不过，如果不是，必定是最值得用心珍惜的一个。
“在看什么？”宋楠用目光扫了一眼，“后悔当初没有选择他？别想了，反正现在你没机会，等到有机会的时候，没准儿他已经名草有花了。”
陈曦回过神，注意力回到面前的路上来，轻声回道，“我没有后悔过，直到现在，我依然觉得，我走过的路，都是我想走的。我不觉得路有多坎坷，只觉得，若是可以多看看路边的风景，少在意眼前，也许就不会有那么多遗憾。”
宋楠沉默了许久，一直闷头开车，过了许久，才突然道，“咱爸不是我找来帮忙的。”
“我知道。”陈曦的回答轻描淡写。
反倒是让宋楠吃了一惊，“是谁？”
是唐景熙。他上次离开的时候，偷偷跟灿灿说的话，陈曦都听见了。
他告诉灿灿，如果想要爸爸妈妈尽快和好，就去把外公找回来。灿灿趁着半夜陈曦睡着，去陈曦的卧室，偷偷拿出她的手机，从电话簿里查找外公的电话。不认识字，就一个一个拨出去，从声音上分辨。联系人太多也没关系，电话号码就那么多，总能有一个是对的。
陈爸接到灿灿的电话，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就为了促成陈曦和宋楠的婚事。
幸好来的不算晚，没有耽误事情。
“哈，我以为那小子巴不得我和你分开，趁虚而入。”宋楠笑一声，轻轻砸了一下方向盘。
“他就是嘴巴不饶人，心里挺好的。”陈曦默然，忽的说道，“宋楠，我问你最后一次，还有没有事瞒着我。只有一次机会，我要你亲口告诉我，如果你错过了，以后不管真相是什么，我都不会原谅你。”
一句话说完，车里顿时陷入寂静，只有路上的喧闹声，以及车辆行驶的声音。
宋楠认真地想了很久，眉头皱成一个疙瘩，最后，艰难地说，“阿曦，我是有一件事没告诉你，我觉得，这件事就算告诉你，你也会认为我是在给自己找借口。”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会怎么想？”
宋楠下定决心，说道，“你提出离婚时，我之所以同意，是因为，岳父要我答应。他在此之前求过我，他就这么一个女儿，如果我在乎你，就放你一条生路。”
车子里变得鸦雀无声，再次陷入寂静。
陈曦径直望着前方，目光木然，两手紧紧握在一起，看不出在想什么。
宋楠留意她的反应，车子开得极慢。
少时，他的眼前忽然一黑，陈曦的脸庞出现在视线里，接着，唇上一暖，一个吻落了下来。
他看不清前面的路，立即踩了刹车，依照多年驾车形成的直觉，向路边停靠。
车子停下了，他双手环保住陈曦，热切地回应，像是一个久渴的人，见到水一样，恨不得将她吞进肚子里。
多年前那种熟悉的感觉回来了。
宋楠说，“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很危险，闹不好会出事故，连你一起搭进去。”
语气很温柔，没有一点责怪的意思。
陈曦回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想跟你一起死。”
一语双关。
“可我还是希望你好好的。”
“可你怎么知道，我独自活着就是好好的。”
两不相让，一如往常。
他们相视一笑。
“我们算是和好了吗？”宋楠问。
陈曦说，“还有一件事没有办。”
两人互视对方，异口同声，“离婚！”
果然是心有灵犀，想法一模一样。
吴锐一直是趁着宋楠不在公司的时候，大做手脚，只要他听到宋楠要离婚的消息，必定想到，以后，宋楠会把大部分心思扑在工作上，他再不动手，就没有机会了。
宋楠要逼得吴锐狗急跳墙，然后，抓他个现形。
离婚风波因吴家而起，必然要以吴家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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