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


  像是有一盆冷水,直接泼到俞程诺脸上。

  前一秒还在的感慨,转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俞程诺怎么想也想不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错事。她看着尴尬的洛文光,心里知道他大约是知道发生了什么。

  也不知怎的,一股子倔劲涌上来,俞程诺没有换拖鞋,扔下书包后,沉着脸径直走向章小岚所在的房间。

  装修素雅的房间内,床上卧着一个虽有些年纪,但风韵犹存的女人。女人的面容有些憔悴,红肿的眼睛说明她刚刚哭过。

  想到刚才她的嗓子也是哑的,那股子愤然又渐渐消了下去。

  俞程诺有些心疼,步伐也跟着变慢,悄声走到床前,低低的唤了声:“妈。”

  床上的女人,在听到俞程诺的这声“妈”后,微微睁了睁眼,眉头立刻锁了起来:“听不懂我的话?我让你滚。”

  “滚也可以。”俞程诺看着床上的女人,怎么也气不起来,深深的叹口气“您要先说清楚,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哼。”章小岚冷笑一声,忽然睁开眼,直勾勾的盯着俞程诺,恨恨道“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上学以学习为重不要早恋。可你呢?非得跟那个陈索在一起,就是不听我的话。好,你不听,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可是现在算怎么回事?听说你甩了陈索,又去追另一个男生?俞程诺,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在章小岚的眼里,早恋本就是不对,早恋了还三心二意不从一就是大错特错。

  “呵。”俞程诺笑出声,虽然在笑,表情却有些悲凉。前一秒还算得上坚强的她,现在眼眶却红红的。她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妈,秦株给您打电话了吧。”

  从小到大,秦株就像是章小岚安插在俞程诺身边的眼线,但凡俞程诺做了什么事,秦株都会第一时间告诉章小岚。

  小时候的秦株还算诚实,长大后,却是三天两头造谣了。若是缺钱花,便偷偷的从俞程诺钱包里拿,然后再打电话告诉章小岚,说俞程诺又去了哪些地方鬼混花了不少的钱。

  每次这个时候,俞程诺回家准保挨揍。

  可笑的是,这件事,直到她二十八岁时才知道。

  俞程诺与母亲的关系这么差,秦株功不可没。

  “您就这么相信她。”俞程诺的声音有些缥缈,听起来就像是从一个极空旷的远方传来。一滴眼眶困不住的泪从笑脸上滑下来,碎在地上。

  她的手,微微发抖。

  从前,俞程诺从不会在母亲面前示弱。第一次见到俞程诺哭的章小岚一愣,紧接着便反应过来,怒意未减:“小株从小就是好孩子,你呢,打架逃课,哪件事不干?你说说,我应该相信谁?”

  本还对章小岚抱有幻想的俞程诺,听到这句话后,心却是凉透了。她很想大笑几声,嘲笑自己连母亲的信任都得不到。

  可是她已经没了笑的力气。

  她摸着自己的心问自己,本是至亲血肉的两人,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从小到大,你有哪次是相信我的?我为什么会变成那样?您问问自己,跟您一点关系都没有吗?”俞程诺表情渐渐冷淡“父亲打我,您为什么不拦着。那次他把我打进医院,您为什么不报警。那次、那次我差点就死掉了啊。”

  声音有些抖,她咬牙闭上眼睛,似是不想再记忆那些不好的回忆。

  可是一阖眼,她仿佛就看到被她父亲折腾的凌乱的家,满地的酒罐,破烂的衣服堆在一起。她的父亲喝醉了酒,正疯狂的砸东西。

  无论是电视机还是洗衣机,但凡能砸的,无一例外,都被她父亲砸坏。

  物体相撞的声音,玻璃碎裂的声音,噼里啪啦柔和在一起。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俞程诺,以为世界就要毁灭了。

  而本应该是她最信赖的父亲,就是世界末日的凶手。

  她竭力让自己完全缩在门后,她害怕她的父亲,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

  可是努力都是徒劳的,再砸光了所有能砸的东西后。她的父亲,不知道是恶魔还是天使的男人,凶狠的提着一个空啤酒瓶,摇摇晃晃的朝她走来。

  她哭、喊、闹甚至拔腿想跑。他却一把将想要逃跑的她揪了回来,她看到门外,她的母亲,刚刚回家,就站在门外。

  怔怔的看着她的母亲,嗓子因哭喊而哑的说不出话来,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巨响。脑子嗡的一声,粘稠的血液从头上流下来。

  那个啤酒瓶,最终仍是砸在了她的头上。

  被她的父亲,亲手砸下来。

  心里痛,很痛。

  俞程诺紧紧的抓着胸口,她想忘记的过去,再一瞬间涌到眼前。她忍了十来年的泪,不停的涌出眼眶。

  抬头,蹙眉,再一把擦去眼泪。

  她不想哭,可是眼泪却止不住。

  她好累,从未有过的疲惫,就算在上辈子,也没有过这么疲倦的时候。这些事,她一直藏在心里,从不曾跟谁说过。

  而今天,她只想一口气将攒了十几年的话都说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报警。”她的声音颤抖的厉害,只能狠狠的掐着自己的手心,保存住自己最后一丝理智“如果一开始就报警,后来就不会发生那件事,我也不会在医院住了那么长时间。”

  那一次,她勉强捡回来一条命,却住了一年的医院。

  每天要接受各种检查,面对各种仪器。

  那时候,她也不过是个四岁的孩子。

  就算命捡了回来,可打心眼里对父亲的恐惧,让她的精神一天比一天紧张。她不愿配合治疗,也不愿见她的母亲。

  世界是黑的,没有人会帮她。

  医生甚至怀疑,她已经有了精神病的倾向。

  直到知道她的父亲酒精中毒而死,她的情况才稍稍好转。

  她打心眼里高兴,即便这样很不孝,可她仍然高兴。

  可因为在医院的这段经历,她的性格终究是彻底改变了。

  正是她后来的这种性格,造成最后的悲剧。

  “妈,您知道我当时多希望您能拉我一把吗?您只要拉我一下,父亲就不会抓住我,我也不会差点被砸死。只要您拉我一把而已,很困难吗?您看不见我在哭听不到我在求救吗?”

  章小岚紧闭着嘴,面若死灰。

  那件事,何尝不是她心里的痛。

  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对丈夫要顺从。所以不管俞程诺的父亲做了什么,她都百分之百支持。那一次,她刚刚回家,还没搞清楚状况,就看到俞程诺连滚带爬想要出去。

  多年来的习惯让她后退了一步,眼睁睁的看着丈夫将女儿抓回去,然后发生了那件足以让她后悔一辈子的事。

  她哪里知道自己的丈夫真有那么狠,会把亲闺女往死里打。

  那年俞程诺才四岁,她以为四岁的小孩不会记得什么,所以之后也没多想。再然后丈夫去世,她以为这件事彻底过去。

  可是没想到,这件事对俞程诺的伤害这么大。

  俞程诺闭着眼,任眼泪流了一会,心里的委屈说出来,胸口倒是不那么堵了。她渐渐恢复平静,虽然那件事对她影响巨大,可终究是上辈子的事了,这辈子的她不能再被那件事束缚住。

  她要活的开心,才对得起那个砸中她脑袋的啤酒瓶。

  再次深吸了一口气,身后有人碰了碰她,回过头,是拿着抽纸的洛文光。洛文光见她回头,笑了笑,笑容憨憨的,俞程诺不忍拒绝。

  她接过抽纸,擦了擦眼泪,看了眼呆呆坐在床上的母亲。她的母亲已经完全没了刚才的气势,整个人像一个木偶,目光空洞。

  吸了吸鼻子,俞程诺道:“酒吧我没去过,秦株跟您说的我乱花钱都是假的,只不过是她最近缺钱花了所以到我钱包偷了几张纸币而已。还有陈索,陈索跟秦株一直都有关系,您要是想认秦株做女儿,说不定在不久的将来您就能抱上外孙。我跟秦株的关系一点都不好,您以后就不用让她继续做线报了。这些都是事实,您爱信就信,不信就算了。”语毕俞程诺转身离开。

  而床上的章小岚,目瞪口呆的看着俞程诺的背影,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她一直都很相信秦株,可是看俞程诺的样子,又不像是说假话。

  接二连三的话让她不知所措,就在这时,俞程诺又折了回来。

  她当着章小岚的面拨通秦株的电话,接通后按下免提键。

  “秦株,又给我妈打电话了?”

  点头那头迟疑了一下,“恩”了一声。

  俞程诺笑:“怪我没跟你说清楚,我说的划清关系指的不是和陈索,而是和你们俩。你觉得你还有什么资格给我妈妈告状?从我钱包里偷钱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那几百块钱就算是我替陈索付的和你上床的小费吧。”

  她已不想避开这个羞耻的话题,她只想让章小岚知道,好孩子秦株都干了什么事。

  “俞程诺!”秦株似乎被她激怒,出乎意料的大吼了一声。

  俞程诺笑意更甚:“怎么,狗急跳墙?”

  “你!你别以为是我离不开你,你也不想想,从前是谁像一条狗一样粘着我!怎么,跟陆展做了同桌,长本事了?”她不知道俞程诺按了免提,竭力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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