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日子行云流水的前进着。巍峨的皇宫在白雪的包裹下，隐约间竟有了一丝南方的婉约。这年的雪似乎比以前更大了，男侍小厮们手脚麻利的忙碌着，为了各自宫里的主子有个暖和的冬季而奔前跑后。
皇后张雅倚在门边，抬头仰望着天空，两湾秋水像是透过了深蓝的天空望见了过去，阵阵凉风从发根到发丝，再到发梢，拨弄着。那时的一切似乎都是美好，有美好阳光，有美好的梅花，有美好的她，她会拥着他，在梅花树下，在风的见证下，留下一连串的梵唱……可什么时候全部色彩都像是被剥夺了绽放的权利，纵使已经拼了命，却只可怜的飘忽着几缕发丝般的光线，挣扎着希望！缓缓用手触碰容颜，依旧白皙，和院子里的梅花一样，一如既往的暗香浮动，可是却怎么也掩盖不了隐在心底的沟壑。
心态啊……似乎在一盏茶的时间，迅速换上了另一种姿态——充满了沧桑。
其实容颜的衰老并不可怕，怕就怕在容颜未老心先衰。
屋里的男侍张公公看着这样的主子，心里一阵难受。连忙走进里屋拿了一件披风，披在皇后身上：“主子，天冷还是进屋去吧……”再看皇上也不会来了。后面这句话张公公没有说出口，就怕刺激到主子。算算时日皇上还是有好些时日没有来坤宁宫了吧，难怪主子要在门口吹一上午的冷风。哎……
张雅是张宰相的大儿子，张公公是张府的家生子，从小便被选为张雅的贴身小侍，两人一起长大，关系非常好，在张雅嫁给皇帝时，张公公作为陪嫁小侍也一起入了宫，一直尽心服侍。
“张公公，本宫不碍事。对了，最近祈儿怎么样了，也不见她来请安？”张雅想到了女儿。自从皇帝靠不住后，他把生活的大部分转移到了龙祈身上。
“回主子，王爷最近听说好学的紧，皇上交代给她的任务听说也完成得很好。”边说边把皇后扶着，往里屋走。
“你就不用替她隐瞒了，她是本宫自己生的，我能不了解吗？怕是成天四处惹事生非吧？”那个不争气的家伙，一天就知道逞凶斗狠，不思进取，从小到大，若不是有她和自己的娘亲帮衬着，指不定还能不能活到这么大。想到这，张雅闭了闭眼睛，似是要把这些烦心的事情抛到脑后。“皇上最近都去了哪些宫里？”
“最近新进的一批秀男中，听说有两个和死去的那位有七八分神似，一下子就被封为云嫔和禧嫔，两人最近的风头很盛。”张公公谨慎的回答道。
张公公口中死去的那位，便是指死去的淑妃。现在宫里对这位淑妃所知甚少，只知道他是难得的一位美人，在皇帝年轻时就同皇上非常恩爱，一时独宠后宫，盛极一时。可羡煞旁人的同时却也让各宫妃嫔连一口汤也喝不着，久而久之敌人多了起来，一时之间，淑妃生活在明枪暗箭之中，异常艰辛。
好不容易在皇上的保护下，孕有皇嗣，却在生孩子时难产死了，当真是红颜薄命！
“哦！”张雅显然不以为意，选秀那天作为后宫之主，她也在场，对那两位也有些印象，人长得倒是挺水嫩的，跟根葱似的，只是两个毫无身家背景的人却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在这尔虞我诈的深宫里长盛不衰，其中的难度和艰辛岂是那些个贪图富贵的人可以承受的？今天你有多得宠，就表示明天你摔得就有多惨，今天你有多幸福，就表示明天你就有多痛苦。这样的例子，在这个黑暗的世界永远也不缺乏新鲜感，毕竟深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
“那皇上到永和宫去过吗？”
“去过了两三回。”张公公低下头。
看出他的担心，张雅不以为意的挥了挥手：“他女儿刚回来就又走了，皇上去看几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主子所言甚是。”
“本宫这叫是看开了，在深宫里若不看开点，那还不难受死？只希望这次八王爷和七王爷能够越闹越僵，也好为祈儿多争取点机会。”
“主子真为王爷打算，老奴想许是王爷知道了，一定会高兴的。”走到软椅旁，张公公扶张雅坐下后，又绕到后面，为他细细的揉捏肩膀。
“我也是为自己打算！如果本宫这一辈子只是靠她，指不定出什么岔子！”太后的位子谁不想做？熬了大半辈子，眼看年华将逝，他是不会轻易放弃的。只是他一直想不明白的是：“你说，为什么老四和老七都是良妃所生，为什么他白嘉就是不喜欢自己的幺子？”
“这让老奴也觉得纳闷，即便他希望四王爷成为皇帝，也不应该对七王爷如此冷淡，并且老奴还听说，四王爷志向并不在此，打小的军旅生涯，让她一心只希望驰骋疆场，开疆护国。主子您想想，两个女儿一个做皇帝在内，一个做将军在外，这么好的事为什么良妃还是非要她做皇帝？”
“这点本宫也想明白。两个女儿，无论哪个女儿做皇帝，他将来都是太后，为什么皇位非老四不可呢？难道他是想把世人的注意力集中到老四身上，好让老八有机可乘？”
“老奴觉着不像。”皇后的话，让这位久经世故中年人马上否决。
张雅也不恼，知是为自己好：“哦，说说看。”
“就白嘉那点墨水还想不出这么好的办法，老奴看他许是想做太后做疯了，一心想让四王爷早登大宝，好像七王爷不是他亲生的似的。”从张公公那直呼白嘉大名的口气中，不难看出对白嘉的轻蔑。要他说，若不是皇上看在他诞下两位皇女的份上，凭他肚子里的那点墨水，早就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给拉下良妃的宝座了。
显然，张雅想的和张公公不一样，他敏感的抓到两个字：“亲生？”
“您说什么？”张公公完全跟不上主子的思维。
“你说，难道老七不是良妃亲生的？”张雅提出了大胆的猜想。
“这不可能呀，后宫妃嫔诞下子嗣是多么重要的事情，每次都是记录在案的，再说白嘉从怀孕到生下皇女，太医院都是有证可循的，作假的可能性很小，再说他白嘉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狸猫换太女可是……要灭九族的呀。”
听张公公这样一分析，张雅也觉得自己太敏感了，可只要一想到那金灿灿的太后宝座，又觉得不应该放弃这个拉下白嘉的机会，于是他不放弃的说道：“若是亲生的，那为何对两个女儿如此偏颇？本宫从娘亲那得到消息，白嘉前些日子不断的动用自己的财产，四处为老四网络人脉。再加上他娘家白大人的支持，到今日老四竟有了不少跟随者和支持者，在朝中的呼声日益高涨。他为老四做了这么多，却对老七不闻不问，你说，有这么当父妃的吗？”
“这……”张公公也想不明白了。
“所以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老七不是他亲生的，时至今日老七是他生的何妨，不是他生的又何妨？到时全天下的人都会知道我们的英王殿下将不是良妃君上亲生的。”
说到这里，张公公也明白自家主子的想法。便也顺着往下想：“只要我们将这事一抖出来，白嘉就会失宠，连带着四王爷和七王爷都会失宠，到时就为主子和献王殿下清除了大部分障碍，这简直就是一箭三雕。可问题是英王不是良妃所生，那是谁生的呢？毕竟英王殿下那张脸摆在那，和皇上少说也有六分相似，一看就知道是皇上的种。”如果英王不上皇家的种就更好了！这些年英王的成就是摆在那的，皇帝也对她日渐满意。
“许是和哪个男侍风流一夜，生下的野种。但那又有什么关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张雅微眯着眼睛，如百合纯净的脸上硬是浮现了扭曲的罪恶。全身迸发的气息，都围绕着黑暗的阴沉。他是那么急于想牢牢抓住比他生命更重要的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主子英明，那老奴马上派人去‘找’证据。”主仆两心有灵犀，为避免夜长梦多，张公公这就打算下去准备。
“恩，仔细点，找几个干净的人做，记住，别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总之，最后留下的除了对我们有用的，其他的都给本宫抹干净！”
“是。”
张公公弯着腰恭敬的迈着碎步后退，这位背微微有些佝偻的中年男人，怀揣着对这个宫廷的震动，在跨出门槛的时候，便预示着一场腥风血雨的慢慢形成。这个皇宫，似乎平静得有些久了，黑泥潭一味的沉寂开始满足不了鲜红心脏的贪婪。
人类似乎总是得到的越多，心里就越得不到满足。即使已经身为皇后，即使已经得到了这个世界几乎所有男子梦寐以求的荣耀和光环，却仍旧执迷不悟的追寻着自以为是的腐朽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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