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原来不过女儿身
那妇人回来得很快,再回来时,手里捧着两套衣衫,虽破旧,却很干净。
她依然有些惧怕萧湑等人,放下东西后便急忙退出了里间。
跟在她身后进来的,是已经换过衣衫的楼南。
他再不以黑袍掩身,真实面貌竟是个苍白泛着书生气的少年。
他将手中端着的水盆放在桌上,将桌上放的一套衣衫递给萧湑:“主上先换衣衫,让属下给单指挥使拔箭。”
萧湑接过衣衫,点头示意。
楼南走至床边,从怀里取出一个布包,打开后里面针刀一应俱全,还有一些绷带和金疮药。
他站定,先扫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单寻欢。
只见她肩上和腹上各插着一支箭,面色惨白,额上豆大的水珠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面部有些抽搐,身子还在轻颤。
楼南深吸一口气,先挑了把宽刃的刀,上前,开始顺着单寻欢的伤口处把她身上的衣物破开。
中衣除下时,便准备拔箭,却突然发现中衣之下还有一层。
却不似衣,倒像是受伤后裹上的绷带。
那绷带从腋下至脐上,裹得极紧,此时原本白色的绷带上也染了血。
虽然摸不清头脑,但救人要紧,楼南再不多想,下刀便破。
绷带从脐上破开,渐渐有脱落的迹象。
“啪。”刀突然掉在了地上。
萧湑正将衣带系起,突闻声音,抬头看去。
见楼南正满脸惊恐地看着床上躺着的单寻欢。
“怎么了?”萧湑一边上前一边问道。
“主,主上。”楼南吞了口口水,转头看向萧湑:“主上可能掐属下一下?”
闻言萧湑不知所然,皱着眉满脸疑惑地看着楼南。
看萧湑的样子,楼南便知自家主子靠不住,于是伸手自己掐了自己一下。
疼,钻心的疼。
所以,这一切都是真的。
“你如此神秘,究竟何事?”话未尽,他人已到床边。
待视线转向床上之人时,他也呆了。
“她,一直都在骗人。”似是如梦初醒,又似仍在梦中,萧湑满脸惊愕低喃道。
“主上,这?”楼南拱手询问萧湑。
萧湑却不看他,犹自在原地消化着这惊人的真相。
就在楼南以为萧湑不会理他时,萧湑却开口:“你出去。”
“我来。”他唇角勾起,眸光寒凉,灯烛火光映在他脸上,竟是莫名的妖娆。
若说平日里他像只狐狸,此刻他便像一条蛇,像一条正吐着信子看着自己猎物的蛇。
看如此情况,楼南识相地低应一声,转身退出了里间。
萧湑将水盆放在床边,顺势在床边坐下,又扫了一眼虽掩在绷带下,却已然有耸起之迹的山峰。
绷带下的雪白呼之欲出。
而此刻,这一切都与染血的绷带相混,红白相间。
若不是插在身上的箭煞了风景,必是分外旖旎。
萧湑喉结轻动,偶有热流自小腹流下,他霎时微愣。
愣过之后便大笑了起来。
再不去管什么男男女女,真真假假,从布包里挑了一把尺寸适中的短刀,在灯烛上来回翻烤了一下,找到箭口。
刀入,轻挑。
箭出,血也跟着流了出来。
手下之人似是感觉到了痛,眉头霎时皱起,鼻腔间还不时溢出痛哼之声。
而她如此,定是极无助的,两手紧贴着床摸索着,似是要抓住些什么。
终于,她抓到了,便用力,再用力,好像要将身上所有的痛意都发泄出来。
萧湑看见被单寻欢捏在手中已经不成型的自己的衣摆,霎时又好气,又好笑,无奈的摇摇头,也不管,任由她捏着。
他转手将早备在身边的金疮药打开洒在伤处,并用绷带裹好。
再转向单寻欢的肩头处,同样刀入轻挑,撒药,包扎,动作熟练,干脆。
待一切处理好,他将盆中的布巾拧干后,又伸手将她侧翻过来。
她后背处的绷带,早有几根被斩断,而绷带更是被浸成了暗红色。
他拿刀破开,绷带下是一条极长的刀伤,原早已干涸,却在揭下绷带时又扯了些许皮肉,鲜血又从伤处流了出来。
萧湑拿布巾将她伤处周围的血污擦了擦,洁白的背便在他手下呈现。
只是再近看去,那原本白净的背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
萧湑用手轻触,轻哼一声:“早就说过,你我皆是天涯沦落人。”
他该是要说给单寻欢听的,只是她听不见。
萧湑将金疮药同洒在单寻欢的背上,将单寻欢身上原本的绷带彻底扯了下来,换上了新的。
待帮单寻欢将衣衫穿好后,萧湑也已是大汗满身。
给她盖好被子,他才将目光放在单寻欢脸上。
尽管拨了箭,处理了伤口,也擦了身子,可她身上的热还未褪尽。
热意带着她的脸像饮了酒般酡红。
这时萧湑突然想起,那天他在竹林出手伤了她。
后来,她怕被人看出受了伤,故意涂了些胭脂。
那时他还笑她像个姑娘,倒未想到,她真是个姑娘。
萧湑想着又觉得甚是有趣,笑了笑准备将自己还攥在单寻欢手中的衣摆扯出来,手刚到她手边,便被她反手抓住。
他以为单寻欢醒了,忙看去。
可单寻欢的眼仍紧闭着,眉头紧促,脸上布满了惊惧与不安。
她死死地拽着萧湑的手,开始有呓语响起:“不要,不要祖母,放我出去,我再也不穿褥裙了。”
她的身子开始乱动了起来,手却依然紧紧抓着萧湑的手,又听她道:“我是单家三房的孙子,是孙子。”
说罢她便渐渐安静了下来,萧湑静待了片刻,见单寻欢不再发作,准备给她掖好被角,出去再找些能退热的药。
单寻欢却突然轻啜了起来,眼泪顷刻间便顺着脸颊流下。
她哭得异常伤心,一边哭,还一边吼道:“不要,师父,别再让我杀人了,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她的话语中满是央求,好不可怜。
最后干脆贴上了萧湑的臂,嘴里还在嘟囔着:“好冷,好饿。”
她的泪还在流,打湿了萧湑的衣袖。
萧湑静立了片刻,伸手在单寻欢的肩侧轻拍了几下,俯下身,在单寻欢耳边轻道:“别怕,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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