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周遭漆黑一片，兰珈听见这动静当即觉得毛骨悚然，她不自觉的往沈棹那边靠了靠。“什、什么声儿？”
而沈棹亦是很自然的将人归在了自己身后，他蹙眉看向被淹没在黑暗中的声源。
这密道修建于御庆帝年间，那会天下并不太平，修在皇城脚底下的密道四通八达，以便宫中贵人出逃。只是这到底是不能外传的皇室要秘，知道这处密道甚至各处机关的人极少，将近百年过后，密道逐渐被人遗忘。
然而，沈棹在上一世成顾相之后，就使手段拿到过详细图纸。后来为捕楚江陵，更是亲自带人走过。这天底下，除了楚江陵之外，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密道的情况。
兰珈悄悄揪着身边这人的衣裳，轻声轻气的问：“是不是……楚江陵在前面杀人了？”夜明珠的光亮落在她脸上，映出了几分不自然的白。
此事极有可能。
沈棹辩着声音来向，再又在脑中复描了一下密道的结构，心中大致推算出了楚江陵是走的哪条岔道。
二人继续往前走，不多时便遇到了第一处岔道。紧接着没一会，又到了第二个分岔口。
兰珈自刚才起便一直留意着那个声音，实在无暇分心理会这个，牵着前面人的衣裳稀里糊涂的跟着走了一路。而那声音好久不曾出现了，兰珈不由稍放松了些许，这才发现这密道错综复杂，心里头暗道他们和那呼救的人或许错开了。
“你站在这别动。”沈棹低声，随后回侧过头看了看兰珈揪着他衣裳的手。
兰珈这才不情不愿的松开，她站在原地看着他走了七八步的样子停了下来，举着夜明珠俯身。那夜明珠靠近了，她才看清藏在暗色当中的是什么，兰珈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后背都僵直了起来。
那人贴着密道的石壁俯面倒在地上，身底下正不断往外淌出鲜血。若不是一条手臂伸向前方，根本让人瞧不出他是个人——衣裳破旧褴褛，花白的头发缠成了一团，身形又瘦又小，背部高高隆起似乎早已佝偻了。这般模样，就好像是在这生活了很长时间，人不人鬼不鬼。
等兰珈再次投去目光，神色比之前更为震动，只见这人伸向前方的手臂上纹有图样，而这图样她再熟悉不过——上一世，兰珈所救少年的手臂上，亦是有同样的花纹。这人是……当年元昭帝的旧部，怎么会出现在这地方的？
沈棹探了这人鼻息，回过头对着兰珈摇了摇头——已经死了。他见少女愣在原地不动，只以为她这幅模样是被眼前景象所吓缘故。“楚江陵应该还在附近。”他朝着密道两头看了看，牵着兰珈的手腕将她拉着入了一道密室。
这密室修得十分巧妙，明明就将入口开在密道石壁上，可若不仔细根本叫人不易察觉。进入之后，沿着里头的小路走了一段，便听见潺潺流水声。这道水声下，又杂着其他什么声音。
沈棹将夜明珠收起，示意兰珈亦是如此，带她面对石壁站着。
两人面前的石壁上开有小孔，还未等透过此处看清对面情况，兰珈便被一股湿风吹了满面，灵台瞬间清明了不少。相比这儿的乌漆墨黑，那面倒是光亮许多，竟是点了烛台的。
只见一带着半面面具的男子，正拿着照明的烛台往的石床上的少女那走去。兰珈虽然被挡着视线看不清这少女的容貌，可她却是认得这一身衣裳的……被楚江陵带入密道的，正是怀真公主沈韫玉。
接下来看见的这一幕，简直让兰珈不可思议，她吃惊的瞪大了眼。
楚江陵竟然拿烛台的火苗去燎烧石床上那人的脸颊，此刻正昏迷不醒的怀真公主此刻亦能察觉到痛意，喉咙间逸出破碎的□□。然而，楚江陵非但没有任何收手的意思，面具下露出的嘴角更是噙起了快意的笑。
兰珈从未见过如此景象，不觉倒吸了几口凉气。
这人究竟……要干什么？
倘若他恨怀真公主，先前就能直接将她杀了，何必这样毁人容貌？同为女子，且不论怀真公主同她后世恩怨如何，这场面兰珈是看不下去的。她侧过头看向沈棹，发现他这做叔叔的，面目神态竟是无动于衷得很……
不过——兰珈垂眸，盯着两人相交在一块的手默然沉思，这淮王从几时起牵了她的手……腕？
沈棹压低了声音开口：“他们离开了。”
啊！兰珈收回视线，再次从那石壁上的小孔看进去。只见楚江陵已经带着怀真公主登上一侧小舟，顺着暗河而去。
这显然就是条逃生路，可唯一小舟已经让两人乘走了！
兰珈扼腕失望，察觉身边的人已经没了影，转身急步追了上去——呔！不厚道，居然走也不说一声！可眼下她再有不满也不敢声张，毕竟全指望着他将自己带出去。
这一打岔，兰珈显然是忘记刚才淮王握着自己手腕一事了。她怕这密道内还有旁的人，跟在沈棹后头，神色紧张的轻声问：“还要多久才能出去？”这么小心翼翼的模样，甚至带了几分狗腿的讨好……
“说不准。”沈棹开口，他倒是正常声量说话。“这密道四通八达，要是走错了，一辈子都留在这也有可能。”
兰珈语噎，这回答实在是让她备受打击，蓦的想到刚才碰见的那个元昭帝旧部，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而她这稍一缓神，就又被落在了沈棹后头。兰珈此刻也不怕闹出动静了，连楚江陵刚才都离开了，这密道怕也再没谁了。
“淮王刚才那话当真？”
且不说沈棹这话当不当真，总之兰珈是认真了。她举着自己那颗夜明珠悬在两人上方，光亮将对面这人的神色照得清清楚楚。
沈棹回视，被这张稚嫩而又鲜妍的容颜紧盯着，他微微有些恍神。记得上一世，拥护嘉成太子的旧部出了告密的奸细，青州刺史沈向率部直捣乱党孤青山贼窝。兰珈随嘉成太子沈枢几人仓惶逃入太陵地宫，数月方才得以脱身……
沈棹眼眸深处的神色翻涌，他垂在身侧的那只手有些轻轻发抖。好在，那都是……上一世的事了。沈棹望着她，又倏然收回了视线，仿佛是那双眼里的光亮太过灼人。“不当真。”说罢，就继续朝着前头去。
兰珈“嗷”了一声，脚步异常轻快的跟了上去。她这辈子，可是再不想再来一次太陵地宫那样的事了！
接下来，倒是走的极顺。这密道俨然如地下迷宫，岔路多不说，更有许多密室，兰珈见许多密室有人活动过迹象，却再没遇见过一人。她是从不知京城下头竟有这种地方，加快脚步跟在了沈棹后头。
两人从地牢中出来，外面正下着瓢泼大雨。
兰珈得见天日，心中舒爽至极，她拿手遮在额头，欢快的在雨中转了两圈。
沈棹站在出口处看她，也受感染似的牵起了唇角……
兰珈先前还在想出口会设在什么地方，万万没想到竟是片乱葬岗。而且，他们刚刚就是从一座荒废破旧的老坟里头爬出来。兰珈不由感慨，自己同这些坟墓穴洞怎的这样有缘！
“现在要怎么回去？”她冒着大雨问沈棹，可气这人居然侧过身不理自己。
兰珈浸在逃离密道的畅快里，丝毫不查滂沱的大雨早将她淋了个遍，湿漉漉的衣裳紧紧贴着玲珑起伏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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