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体会同样的悲伤

　　王小涵一节课都没听进一个字，满脑子都是肖笑，和她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一转头仿佛她还坐在自己身旁朝自己微笑。终于熬到下课，跟杜鹃说了句身体不舒服回宿舍躺会，便离开了。

　　呆呆的在床上躺着，肖笑的影子仍挥之不去。第一次经历生死，这么的意外这么的突然，还是这么朝夕相处的好朋友，这一切对王小涵来说，仿佛是噩梦一样。想起上次自己手受伤她非要包扎的着急样子，原来是她太害怕死亡了，怕它会在不经意间造访，任何的受伤都让她紧张，她不想自己的好朋友也跟自己一样莫名其妙的得病，莫名其妙的跟死亡扯上关系，我们都还那么年轻。

　　王小涵体会着当时肖笑的心情，泪如泉涌。

　　拒绝了和杜鹃一起晚饭，继续躺在床上，晚自习开始了，刚刚喧闹的校园顿时安静下来，恐惧再次悄悄袭来，王小涵似乎想到什么似的，猛然坐起身来，跑出了宿舍。

　　一路小跑到公共电话前，跟家里打了个电话，听到爸爸妈妈弟弟都很好时才安心的挂了电话。她怕意外会在不经意间又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人身上，深深叹了口气，努力去除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肖笑的模样却又出现在眼前。

　　忘掉吧，忘记这个人的曾经出现，这样就不会有现在的心痛。

　　一节晚自习下课后，不放心的杜鹃回宿舍看望小涵却发现人不见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她焦急的准备回教室看看是不是已经回去了。半路上却遇见了张明宇。

　　“王小涵呢？”没等杜鹃开口，张明宇反倒问起她来。

　　“下午一直在宿舍，可是这会怎么不见人呢。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杜鹃着急的问。

　　“肖笑死了，鼻癌。”语气很平淡，似乎太多的悲伤都随着刚才的酒一起喝进了肚子里。

　　“……”杜鹃愣住了，一时反应不过来。

　　“杜鹃，杜鹃，班主任到处找你，不知道什么事，看着挺着急的。”迎面过来的于博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哦，那，麻烦你俩先帮忙找找小涵吧，我马上回来。”于博很吃惊杜鹃说话的语气，低沉的带着悲伤的，以及擦肩而过时她擦拭眼睛的动作，目光跟着她走了很远才回过头来问张明宇“杜鹃今天怎么了，这么反常？”

　　“一会你问她吧，现在咱们先找王小涵吧。”

　　两人去了她平时爱去读书的花园，学校门口的电话亭，都没有见到人。张明宇像想到什么似的，跑去了操场。

　　果然看到了正在跑步的王小涵，对她来说跑起步来可以什么都不用想，跑的多了只能感受到累，什么难过，伤心都体会不到了。

　　两人站在操场边看着王小涵缓慢的步伐以及疲惫的身影，不知道她到底跑了多久。

　　“我去告诉杜鹃，你先在这里等着。”于博现在是满脑子疑惑，他想只有在杜鹃那里才能找到答案吧。

　　于博离开后，张明宇跑到王小涵跟前，跟上她的步伐。

　　对于张明宇到到来，王小涵没有以前那么吃惊的反应，似乎已经累到顾不上反应，她只知道自己要不停的跑下去，几乎都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跑步，为什么什么都想不起来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流，为什么耳边总有一个熟悉的笑声，却渐渐模糊。

　　“不要跑了。”似乎是命令的口气，却满是心疼。

　　看到王小涵丝毫没有反应，张明宇拉住她的胳膊强迫她停下来，她却不知哪来的力气甩开了他的手，继续跑。

　　看着她的背影，张明宇不忍再去阻止，却又不想她再跑下去。这时杜鹃和于博匆匆赶来了，“杜鹃，你赶紧让她停下来吧。”张明宇只能求助于杜鹃——小涵最好的朋友。

　　杜鹃望着王小涵的身影叹口气，说“让她跑吧，她说过只有跑步能让她什么也不去想。”

　　三个人呆在原地担心的望着王小涵疲惫的身影，可就在这个身影马上要靠近他们的时候突然倒了下去。张明宇第一个冲了过去，愣了好一会的杜鹃才反应过来跑了过去。

　　“送医务室吧，赶紧的。”只有于博脑袋很清醒的提醒两个一直焦急喊“王小涵”的人。

　　“对，送医务室。杜鹃，把她扶我背上，我背她。”张明宇说。

　　这么晚了，学校医务室早关门了，只好去了学校外面的诊所。一路狂奔让张明宇顾不上体会背着自己喜欢的女生的开心，只是感到她滚烫的脸靠近在自己冰凉的后脖颈。

　　“医生，快给她看看，她晕倒了。”一进门杜鹃就冲医生喊。

　　“怎么回事？”医生显然对这不安静的声音有些不耐烦。“这里，躺平了。”指着旁边靠窗的一张病床说道。

　　“她刚在跑步，是不是跑的太久了，就晕倒了，还有，她没有吃晚饭。”杜鹃急于解释原因，生怕落下什么细节影响医生诊断，说的有些语无伦次。

　　号脉，听诊过后，医生很淡定的说了句“没大事，低血糖，打点葡萄糖吧。”

　　“可她现在还没醒呢。”此时的张明宇开始不淡定了，语气里满是火气。看到人没醒，医生却一副不爱搭理的样子，着实让他有想打人的冲动。

　　“是啊，医生，她怎么还没醒。”杜鹃一边拉住有点不讲理的张明宇，一边尽量用温柔请求的语气发问。一边的于博也是尽量安稳住张明宇。

　　“打点滴吧。”医生继续取针管、挂吊瓶，根本不正眼看身边这位着急的要发狂的初中生。

　　也许是扎针的疼痛唤醒了王小涵，她缓缓的睁开眼睛，仍能很清晰的记得自己突然间陷入黑暗的瞬间，而此刻的光明却让她有些恍惚，三个人影逐渐清晰的出现在眼前。

　　“杜鹃。”声音都没了力气。

　　“你终于醒了。”杜鹃脸上也终于像个孩子样欣喜若狂的跟医生道谢“谢谢医生。”

　　“杜鹃，肖笑不会来上课了……”说话间眼泪又不受控制的溢出眼眶。

　　“不要想了，也不要难过，肖笑不是说过吗？希望我们每天都笑着过，跟她一样笑着过每一天。”杜鹃蹲在床边为她擦掉眼泪。

　　“嗯。”王小涵努力的挤出一个微笑。

　　“你饿不饿，给你去买点吃的吧。我们人手很多。”杜鹃岔开了话题。

　　“我一点都不饿，别麻烦了。”

　　“那怎么行，你都没吃饭，我马上就回来买你喜欢吃的。”杜鹃起身对两个男生说“你俩帮忙看一下，我一会就回来。”说完转身走掉了。

　　“我跟她一起吧，外面都黑了。”于博连忙跑了出去。

　　再次单独面对张明宇，竟少了之前的紧张感，之前是失态的痛哭，刚才是狼狈的晕倒，好像把自己最不佳的状态都暴露在了他面前，所以现在反而觉得和他是“熟人”的样子。

　　“我不会离开你的。”张明宇心里默念着，他想让她知道自己不忍心让她难过，但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平日里做事果断利落的他为什么在王小涵面前总是犹犹豫豫，尤其说话都仿佛学会了“三思而言”。

　　“感觉好点了吗？”张明宇终于找到一句合适的话。

　　“没事了，麻烦你们了”王小涵客气的说。

　　“不要再难过了，你还有我……们呢。”张明宇很想说，还有我呢，可是还是加了个“们”字，避免了尴尬。

　　“嗯。”

　　“快来吃点东西吧，我买了你最喜欢的红豆面包。”杜鹃以飞快的速度回来了，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

　　“给，也有你的份，这是我的，于博，给你的。”杜鹃嚷嚷着分东西，想极力赶走原有的悲伤的气氛。

　　“我吃过了。”于博手拿面包尴尬的说。

　　“就当是夜宵了，一起吃小涵才能吃得下去啊，对吧。”

　　四个人围着病床开吃了，完全不顾旁边医生的白眼，这个时间也没有什么病人，四人似乎是包场了。

　　“于博，你出来有没有跟老师说？”杜鹃突然问。

　　“没有啊，你没说吗？”于博反问。

　　“我也没有……”声音没了底气。

　　“你俩这算是逃课吗？”张明宇又补一刀。

　　“没事没事，老板不在，这节是物理自习，周爷爷一般不爱盯自习，应该不会去。”杜鹃“推理”着。

　　“你确定？”于博不信任的问。

　　“哎呀，不管啦，反正问起来，我就说学生会有事。不过于博你怎么说呢？”杜鹃有些幸灾乐祸。

　　“我？跟张明宇一样喽，就是逃课呗。”于博不以为意的说。

　　“哈哈，我们的数学天才也有逃课的时候了……”

　　看着身边的人，能有几个在你生病时陪你在医院说笑的朋友，真好，肖笑，我们都会笑着过好每一天。王小涵笑了，似乎也看到了肖笑的笑脸。

　　平静下来的王小涵终于鼓起勇气打开了肖笑留下来的信。

　　“小涵，我知道你会来找我，只是让你失望了。重回校园的这几个月，我很开心能认识你们这几个朋友，伴我走完了人生的最后一程。我还收到了人生的第一封也是最后一封情书，谈了几天也算轰轰烈烈的恋爱。我很知足。不要难过，就像我笑着面对每一天。如果蔺义回来这里，告诉他，谢谢他能记得我，也请他原谅我自私的占用了他这么长时间。转告杜鹃，我会带着你们给的快乐在另一个世界好好的活。你们一定不要难过。肖笑。”

　　看完肖笑的信，王小涵反而没有那么难过了，似乎很听话的抹去了悲伤。然后把信递给了杜鹃，因为她知道自己没有勇气亲自告诉她“肖笑走了”，就仿佛自己嘴上不说出来，心里就感觉她还在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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