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太子
齐昭正跟邵琛转述刚才他们俩的对话，于是邵琛也跟着笑的前仰后合，赵度最后也没绷住笑，露出八颗整齐的小白牙。秦宓欣慰的胡乱摸了摸他的头，揽着他同坐了一辆马车，进宫去了。
他们四人到时，皇上刚好下了早朝在议政殿跟几个大臣议事。于是四人便在议政殿外等候传召。齐昭低声说道：“我一会儿还得去我姑姑那请安，你们就先回吧不用等我了。”三人点头。
刚说完，里面便走出来一位内侍领着他们进去。几位大臣已经到偏殿去暂避议事，故而殿内只有皇帝和魏荃两人。
四人下跪行礼问安，皇上正埋首在折子里没抬头，他问：“这几日可都还好？”
众人答：“回陛下，都好。”
“嗯，平身吧……”说完终于抬起头来看向他们四人，又问了问赵度身体怎样，赵度一一都答了。然后便说道：“既如此便都下去吧，天气渐热，别尽顾着贪凉，都注意好身体。”
众人答道：“是，谢陛下关怀，臣等告退。”
“秦宓等会儿，其他三人都去吧。”皇上又说道。
于是，秦宓便在三人疑惑又担忧的眼神中留在了议政殿。
等他们三人完全的退了出去，皇上才搁下了手里的折子，他认真地审视着立在下面的秦宓。过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问道：“怎么？朕命内务府给你新做的衣裳不喜欢？”
秦宓闻言一下便跪在了地上：“臣不敢。”
“起来说话。”皇上神色如常的说道。
秦宓于是缓缓地的站了起来，心虚的有些厉害。
“朕只问你喜不喜欢，没问你敢不敢。”皇上接着问道。
秦宓小心翼翼的朝着皇帝面上看去，皇帝的表情依旧是不喜不怒。
于是谨慎回道：“喜欢。”
“那今日进宫为何不穿上？”皇上又问道。
“……”秦宓却许久没有答上来。
“既喜欢，你穿就是了，别的不用顾忌太多。记住了吗？”
“臣记住了。”
“今日尚早，回去换了衣裳，赶在午膳前回来。去吧。”说完，复又低头看上折子了。
秦宓有些懵，然后就那样懵怔的辞了出来，立在议政殿前都还未缓过神来。
素月眼尖，立马上前来搀扶：“郡主，皇上说什么了？郡主？郡主？”
素月连喊了两声秦宓才回过神来，说道：“先回园子。”
当秦宓又坐上进宫的马车时，依旧有些魂不附体。今日尚有些凉意，素月便给她挑了件迎春撒花纯面百褶襦裙外罩对襟衫。她看着袖角鹅黄色的迎春花发怔，直到再立在议政殿前，秦宓才感到一丝丝真实。皇上依旧在同大臣们议事，内侍将秦宓领到议政殿的东偏殿去候着。
一进门，秦宓便顿住了。孟珩闻声回头，正看见秦宓扶着门一只脚迈过门槛。许是裙子略有些长又或是某些秦宓不肯承认的原因，反正导致秦宓后面那只脚迈进来时一个踉跄向前方的地面上扑去。
孟珩跟着一惊，手却比心快一步，一把便抄住了秦宓的上半身，堪堪扶住。虽说外面罩了件对襟衫，但身上这件到底还是件夏衣。衣料之薄使得秦宓的肩臂能清楚的感知到孟珩手掌的温度，她能感觉到他的手掌心很软很凉，是那种手指白皙修长的男孩子特有的样子。
孟珩眼神中有些担忧的看着秦宓，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摔疼了？”
秦宓摇了摇头，孟珩扶着秦宓站好。撤回手的那一刻，孟珩忽然眼神有些直，秦宓也看着孟珩，一时无人说话。
直到内侍前来宣道皇上驾到，二人才双双恢复原态。只是秦宓觉得眼前有些模糊，一眨眼几滴泪落了下来。原是她刚才面上发热眼中有些水汽蒸腾，难道刚才孟珩也看见她这副不得体的样子了？
秦宓一直装着这心事，以至于皇上进来之后竟没发现他身后还有一人。只听得孟珩行礼道：“臣参见皇上，太子殿下。”
秦宓一愣，还好话说的快，孟珩声音一落便紧接着行礼道：“臣参见皇上，太子殿下。”
秦宓低着头没敢抬，只听得皇上笑道：“这个丫头，连人都没看清便也跟着参见。抬起头来，看看清楚哪个是太子！”
秦宓依言抬起头来，正看见皇上左手边站着一个金冠束发，一袭鸦青锦缎银线绣茱萸纹曲裾深衣的年轻男子，看起来应是二十七八的年纪，气度犹是不凡。秦宓想了想，决定再行礼：“臣秦宓参见太子。”
太子见秦宓如此不禁笑了，他笑起来跟孟珩不同，孟珩一笑起来让人觉得暖暖的很温厚。而太子笑起来让人觉得很干净明亮。他的长相跟皇帝是很像的，眉眼清澈，皮肤白皙。微瘦且挺拔，个子很高与孟珩不相上下。
太子笑道：“快起来吧，父皇，快些用膳吧。”
皇上看着秦宓那憨态也笑着说：“起来吧，入座用膳。孟珩你也坐。”
四人前后落了座，内侍们开始上前布菜。
他们在一张不是很大的方桌上吃饭，菜不多但是都很精致。皇上面朝南坐在主位上，左手边面朝西是太子，右手边面朝东是孟珩，秦宓面朝北正对着皇帝坐着。四人正好围了一桌，秦宓是从没想过会和皇上同桌吃饭的，捏着筷子的手指节不知不觉已经泛白。皇上夹菜时瞥了一眼秦宓，嘴角泛笑的说道：“这道西湖醋鱼做的十分地道，跟朕当年出巡秦国时味道一模一样，你尝尝。”说着便夹了一大块鱼肉放在了秦宓的碟子里。
这次何止是秦宓，另两人也都心下一惊，孟珩甚至不可置信的微微侧头看了一眼秦宓。秦宓将筷子放下立马就要跪下谢恩，皇帝却说在了前头：“吃饭便吃饭，不要动不动就离席，筷子也不要拿起又放下，放下了又拿起。”
秦宓只好又拿起了筷子，说道：“是。”
她低头看着碟子里那块鱼肉，正是脊背上最好吃的那块。虽然低着头，但她能感觉到除她之外的三个人目光都在她身上。她十分谨慎的夹起那块鱼肉缓缓放进口中，虽有些小刺，但她不敢吐出来就那样嚼碎了咽了进去。
“怎么样？”皇上问道。
“皇上所言真是不差，的确地道好吃。”秦宓恭谨道。
“那你就多吃点。”皇上笑道。“孟珩啊……”皇上转向孟珩，问些封地与清平的事，具体是什么秦宓此时已听不清了。其实，从她得知今日换了衣裳还要回来用午膳时起她就一直处于魂不附体的状态，一半是因为这忽然从天而降的隆恩，一半是她实在百思不得其解。
“这黄金蛋饺是御膳司的拿手菜，你再尝尝这个。”太子夹了一只蛋饺放在了秦宓的碟子中。
秦宓有些结舌的抬头看向太子，刚咽下的那口饭还哽在喉咙中。太子微笑着看着她，眼神肯定。秦宓费力的将喉中的那口饭咽了下去，夹起碟子中的蛋饺放入口中。
“很好吃，谢太子殿下。”秦宓说道。
孟珩看见这一幕，回皇上的话都顿了一顿，好在皇上没注意到。此时此刻的皇帝正是满心满眼的笑意。
秦宓艰难的吃完这顿饭，正在喝茶漱口的时候，皇上对着太子说道：“品欢是昨日才回到上焱的，这次抚慰西北十四县辛苦，免你三日上书房就在东宫休息即可。三日后……”说着转头看向秦宓：“秦宓，你与邵珂同为太子侍读伴太子左右在书房行走。”
秦宓虽有些迟疑，但心知圣意不可违，于是接旨谢恩。
“品欢，你带着秦宓去你东宫看看，朕同孟珩还有些话说。”皇上又说道。
太子于是携秦宓一同辞了出去。临走前秦宓看向孟珩，孟珩正皱着眉头看着她，分不清是什么神色。
因着刚吃了午饭，二人决定走路去东宫正好消食。太子萧品欢负手在前面走着不时地跟秦宓闲聊：“你这身衣服很衬你，父皇赏的？”
“回太子殿下，是的。”秦宓回道。
萧品欢意味深长的看了秦宓一眼，嘴上却像是没什么情绪起伏般接着问道：“我一回宫就听别人说你勇救落水赵侯，水性不错？”
“回太子殿下，臣幼时随母亲学过一点，粗通罢了。”
“清平特意点了你做侍读，怎么好好地又不做了？”太子又问。
秦宓本想将向皇上请辞那一套说辞说与太子的，可转念一想，若说成是因为自知学识鄙薄，面貌粗陋，不堪为公主侍读而自请离宫的未免有所冒犯太子，思及再三于是回道：
“回太子殿下，臣自进宫以来身体一向不好，怕过了病气给公主又恐无人服侍公主从而耽误了公主学业，故而请辞的。”
太子听完嘴角一弯，笑道：“可本宫听说你跟皇上请辞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秦宓一惊，忽然顿足，既不敢回答又不敢冒进，只得站在那里垂头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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