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冷辰风没有多说,只是用轻描淡写的语气道:“救不活太子妃,你就为她陪葬吧。”
多么清淡的玉清,可高御医却万分紧张,那可是陪葬啊,因此更是不敢马虎。
冷辰风静坐在一旁,看着这边忙碌,却又似在沉思,一动不动。明明一直陪在玉清身边,又怎么会流产,明明一切小心,又怎么会这样?冷辰风百思不解。
这晚,宜春殿灯火通明,高御医,雪儿,秀香都在门外静候,冷辰风独自守在玉清身旁,一夜未眠。
冷辰风望着脸色苍白的人,用手帕拭去她额角的汗渍。烛火摇曳,伴着偌大的寝宫,却显得格外孤寂,阴寒的气氛笼罩在寝殿之中。
半夜,下起绵绵细雨,似是在为这个未出世的孩子哀悼,没有雷鸣,没有狂风,只是淅淅沥沥绵延不绝的细雨。哀伤的气氛如此沉重,重到令人不自觉地洒泪。
他许她平安,却终未做到,他的承诺如同谎言,一次又一次失信。孩子失了,她得多伤心,冷辰风不敢想象。想起她之前为孩子做的小衣服,那般小巧可爱,每件衣服上绣着蓝蝶,那是她的标志,想起之前那充满期待的眼神,他的心似被什么揪住了,好痛。
此时的他,想怀疑雪儿在吃食里做了手脚,却又不相信自己的怀疑。她是她最亲近的丫鬟,他不相信雪儿会背叛,冷辰风相信玉清也不愿这么想。木已成舟,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如何不让玉清伤心,尽管这不可能。
“雪儿,你进来吧。”冷辰风低低说道,听不出任何语气,因为他的声音是那样平静,如同没有波澜的死水。
雪儿缓步走进,“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去把太子妃做的几件小衣服取来。”
“是。”雪儿满怀疑惑,但依旧照做了。
冷辰风看着雪儿手中捧来的衣物,三件裙衫,三件男装,每一针一线都那般细腻,还有那栩栩如生的蓝蝶,冷辰风将衣物靠在自己胸前,贴在脸上,感觉是那般柔滑,那是一个母亲的深深爱恋,是玉清对于孩子的期待和爱意。
但今日,他必须下这个决定,因为让玉清见到这些衣物,定会痛不欲生。
“雪儿,拿去烧了。”冷辰风将衣物交给雪儿,不再看一眼。
“太子,这是太子妃亲自做的,孩子已经没了,就不能给她留个念想吗?”
“拿去,烧了。”仅仅四个字,一字一顿,太子的威仪丝毫不容人质疑。
雪儿无奈,拿着衣服去焚烧。
天边微白,太阳还未升起,高御医轻声进来,道:“太子殿下,微臣查了药渣和一些事物,并无异样,可脉象上来看太子妃明显是用了堕胎之物。”
“并无异样?那堕胎之物又是如何用的?高御医,有没有可能是在汤药熬好后加入的药物?”冷辰风分析道。
“这,不无可能,还请太子将药碗给微臣一看。”
“秀香,去取来那个药碗。”
“是。”秀香急忙离去,似是在为太子妃担心,想急忙取来玉碗。
不一会,就听到秀香急忙冲过来,道:“太子殿下,不好了,那个玉碗不见了。”
不见了,看来印证了猜测,流产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是谁这么狠心,要对付一个未出世的孩子?不,玉清在宫中未得罪过谁,怎么会遭人毒手?冷辰风将宜春殿封锁地这么严密,不可能有外人进来,唯一的可能便是——有内奸。
会是谁?雪儿,冷辰风再次怀疑,不,没道理,且不说雪儿是陪嫁过来的丫头,和玉清亲如姐妹,她负责玉清的饮食起居不可能将矛头指向自己。那到底是谁?冷辰风将过往的一幕幕在脑海中回忆,却丝毫不知所措。
天微亮,窗外的雨也停了,夜来风雨声,不知花落了多少。
玉清缓缓睁开眼睛,其实她早就醒了,将冷辰风和高御医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只是当时的她极倦,困倦地睁不开双目,只是意识清醒些罢了,不一会有昏昏睡去,直到这会儿,她终于醒来了。
白颜上没有表情,目不转睛地看着冷辰风一脸欣喜的表情。
“你终于醒了?”冷辰风的声音有些激动。
“孩子呢?”玉清虽然清楚孩子已经没了,却还是抱有一丝期望,她希望这一切只是梦,梦醒来,冷辰风回对自己说:傻瓜,孩子当然在你肚子里呢。
可是,冷辰风道:“你刚醒,身体还有些虚弱,多歇息吧。我让雪儿给你熬一碗汤药。”
“我不喝药,我问你,孩子呢?”
冷辰风没有再说话,玉清也没再问,只是她现在清楚,孩子真的不在了。
“清儿,都怪我,是我没保护好我们的孩子。”冷辰风的语气有些自责。
玉清没有说话,只是静静靠在床头。冷辰风将玉清搂入怀中,用温暖的体温去暖化那冰冷的身躯,玉清仍旧一言不发,任其摆弄自己的身子,就像是毫无生机的木人。
“清儿,你之前跟我说过担心孩子会出事,但我自以为是的自信却害了我们的孩子,对不起。”
玉清依旧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清儿,父皇赐给我们的府邸已经落成,我们今天就离开东宫,好不好?在我的府邸,或许会安全些。”
冷辰风横抱起玉清,上了马车,缓缓驶出皇宫。后面跟着一辆马车,自然是于妃的马车。不出半个时辰,马车停在了太子府门前。
按照北朝的习俗,乔迁新居是要放鞭炮庆祝的,可是太子府,没有鞭炮,没有一丝喜庆,完全笼罩在悲伤的气氛中。
仕竹接下管家一职,安排于妃去了蔷薇苑,玉清的住处是冷辰风旁边的落梅庭,至与冷辰风,就住在了清风阁。
落梅庭为何得名,只因为院中的墙角处伸展出一枝红梅,可惜现在是九月份,寒梅未开。
这几日,冷辰风一直陪在玉清身旁,然玉清仍是老样子,一言不发,水米不进,三日了,让冷辰风有些担忧,同时雪儿也是十分担心,至于秀香,被安排整理庭院,一直不得空闲。
“想哭就哭出来吧,你这样子更让人担心。”冷辰风在一旁说道,看着玉清魂不守舍的样子,他的心也是十分哀痛。
玉清昏昏睡睡,睡睡醒醒,如今又沉睡过去。不知何时再次睡醒,已是第二天了吧。这日,玉清依旧不进水米,却张口说话了,向雪儿要来了古琴,铺在院中的石桌之上,悠悠弹奏起来。
雪儿知道,每次公主有何心事,若是不能找慕容将军倾诉,便会弹奏古琴,抒发感慨,这证明公主有好转的迹象,遂从房内取来了焦尾古琴。
一曲弹下,是那首《忆故人》。
冷辰风坐在一旁未打扰,虽然他不懂得古琴,却听出了琴曲中的忧伤,他坐在石凳上,看着玉清芊芊细指在抚琴,抚出的曲调缠绵悱恻,如泣如诉。
悠然,一阵箫声起,随着这幽幽绵绵的调子,箫声凄凉,更加哀怨,一袭白衣随着箫曲跨入落梅庭,此人正是冷沛轩。都说知音难觅,怕这世上除了慕容世澜,也只有他冷沛轩能听懂玉清秦中的情绪了吧。
两人都未言语,一曲奏罢,玉清的心情好了许多,伤心也骤减,这是乐曲的魅力。
冷辰风在一旁看着,微微哀叹,自己不懂琴曲,竟无法安慰玉清的心情,六弟只是一曲,便让玉清的心情转好。然对于冷沛轩的到来,冷辰风有些气恼,因为他清楚自己这个六弟对于玉清的心思,然又有些无奈,毕竟能安慰玉清的人也只有他。
“当年孔子思颜回,作下这一曲《忆故人》,如今四嫂又是思念谁?”
冷沛轩显然是听说了玉清流产的事情,放心不下,今日终于来了太子府中,不想一进来就听到了这哀曲,曲调缠绵,尤其在这寂静中奏下,更有一种催人泪下的魔力。冷沛轩是懂乐之人,自然是清楚玉清内心的难耐,这才随之附和,希望能抚平她内心的伤痛。
玉清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一笑,她笑了,然之后便倒下了。三日的忧伤让她忘记了饿,忘记了痛,凭着忧强撑下来,如今总算是坚持不住了。内心的哀伤宣泄而出,终于是坚持不住,倒了下来。
忧伤难耐,却在冷沛轩的箫曲下渐渐平复,拖着病怏怏的身子,过了一个月,终于走出了悲伤,这一个月,冷辰风悉心照料,看着玉清和冷沛轩奏着哀曲,有种心酸之感,却又难以言喻。
每个夜晚,听着玉清的轻声抽泣,他的心痛不欲生,都是他自以为是的自信,伤害了她,伤害了他们的孩子。一切还可以回到过去吗?如果可以,他宁愿更加重视,一定要保护好她。
索性,一个月的守候,玉清的身子终于好转,似乎也从悲伤中走出,如今,又会笑了。只是怎么感觉这笑容,不似当初的单纯,多了一抹岁月的沧桑之感。
十月初六,清晨霜露稍寒,玉清早起,独站在院中凝望,似在思考,久久伫立在那里。冷辰风缓步走来为玉清披上了一件披风。
“天凉,你的身子还没大好,怎么出来了。”
“辰风,我已经没事了,这几个月,你一直陪在我身边,会不会耽误了朝廷里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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