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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城门血案


  再美的月色,也会被清晨的阳光吞没。

  日头,正从东方升起,将万丈光辉,洒向大地,也洒向这座暗流涌动的皇宫。阳光下,皇宫顶上的琉璃瓦,折射出一道道炫目的光,不时将人们的眼睛闪得一花。

  这个夏日的清晨,格外闷热!

  冷思玉迎着晨曦,伸了个懒腰。皇上连续多日未来朝凤宫了,若平日,皇后也不会有什么想法,但眼下,皇后下毒的嫌疑未消,胥本固又出了事,皇后终日只是叹气,茶饭不思。

  “娘娘莫急,胥大人的事,皇上一定会查个明白的。皇上不是一向很信任他吗?”冷思玉宽慰道。

  “本宫也不相信他会做出这种贪赃枉法的事,可是证据确凿,又有两个人证。皇上就算想有所偏颇,满朝上下也会有异议的。现在他又被扣上潜逃的帽子,就更说不清了。”

  “娘娘您相信胥大人是潜逃吗?说不定是被奸人迫害,不得已暂时躲起来。”秀儿也在一旁劝慰。

  “秀儿说得没错,说不定他正想方设法要和娘娘联系上,以将实情知之娘娘,让娘娘为他伸冤呢。所以,娘娘您可得照顾好自己的身子。这样不吃不喝怎么行?”

  看到秀儿对皇后一脸的关切,冷思玉心里又是一阵凉意。

  秀儿中毒、锦瑟失踪,自己的银钗丢失,洛州胥本固出事,皇上被下毒……冷思玉觉得,近些日子来发生的这许多些事,看似孤立,却都和皇后有关系,只是,她始终找不到一根线,将这些事串起来。

  皇上中毒后,冷思玉曾有种强烈的冲动,就是想办法将秀儿逐出朝凤宫,可她权衡再三,还是忍住了,第一,她没有证据确定所有事都是秀儿所为;第二,如果秀儿真有什么,她一旦暴露,肯定会受到生不如死的惩罚,冷思玉不忍心;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秀儿背后的人才是事件事的主谋,秀儿这条线一旦断了,可能永远都找不出那个人了,他还可能另外派人来,岂不更糟。

  “锦瑟有消息了吗?”胥清青突然问道。

  “到处找过了,没找到,奴婢也去尚宫局备了案,可眼下,朝中最关心的是洛州水患和,和,和胥大人的事,谁会在乎一个小宫女的生死呢?”秀儿有些埋怨。

  午时,朝凤宫的小花园里,秀儿正认真地替地里的茶花除草,冷思玉走过去,轻声道:“秀儿,你相信娘娘下毒吗?”

  “这还用说,娘娘怎么会做这种事,明摆着是有人嫁祸。”秀儿头也没抬地道。

  “皇上晕倒那天,我和娘娘得到消息去居安殿,走得匆忙,没见着你,我和娘娘就自行去了。你没看到皇上那样子,脸色苍白,真的把我们都吓坏了。”冷思玉道。

  “太医不是说那雁头红不碍事么吗?”

  “想是因为皇上这些日子为洛州水患的事太操心,所以……唉,只是不知道那装着□□的盒子是怎么跑到娘娘寝宫的。秀儿,那天皇上过来搜查之前,你是在朝凤宫里的,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情况?”

  “没有啊?”秀儿站起来,看着冷思玉。

  “我们走后到皇上过来的那段时间,你有没有进皇后娘娘的寝宫——我是说,如果你进来过,有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冷思玉试探着问。

  秀儿眨了眨眼睛,平静地看着冷思玉:“没有,我没进去过。”

  “我也问过绿萍、邓来他们了,他们也说没发现什么异常。”

  秀儿静静地看着冷思玉,突然,展开一个笑脸,“玉姐,皇上一定会还娘娘清白的。”

  “我也这么想。”冷思玉盈盈一笑。

  下午,一个消息传至朝凤宫——午时,被押解到京城的向阳和汪正权二人被杀死在京城东门口,在人来人往的城墙下,在众目睽睽之下,押解犯人的一百多官兵,几乎无丝毫反抗之力,全部横尸城门下。

  而对方,不过区区二十多人。但人人身手敏捷,不似一般习武之人,倒似经过专门训练的杀手,刀刀均是一击致命。

  崔靖宏龙颜大怒,下午就将禁军统领钱书培召去大骂了一通。

  这个消息,让胥清青顿时一阵眩晕,她一时弄不明白,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证人没了,是不是崔靖宏就没法判断胥本固是否有罪,堂兄正好可借此免了灾祸。

  如果崔靖宏怀疑她这个皇后找人来杀人灭口,那又该如何?

  这两日,胥清青都去过居安殿或御书房,希望能和崔靖宏说说堂兄的事,希望他能听听她的解释,但崔靖宏都说不见。虽然只有两天多时间未见面,但胥清青隐隐感到,皇上和他疏远了,再不是那个什么话都可以跟她说的崔靖宏了。

  看到皇后这几日日渐憔悴,冷思玉心如刀绞,她打定主意,一定要去见见皇上,请他见上皇后一面——崔靖宏不是许诺她随时可见驾么。

  可还没走出朝凤宫,冷思玉就被一个人拦住了。

  李陌歪着头看着冷思玉,背着手在他周边踱了一圈后,阴阳怪气地道:“皇上不会来见皇后的。”

  冷思玉反感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朝前走。

  “皇上现在正气头上,你这一去,只能适得其反。”

  “那你又干了些什么?”冷思玉没好生气地反问。

  “我,我在找锦瑟啊。”

  冷思玉白了他一眼,不用问,他肯定是还没找到。

  李陌凑过来,将嘴巴靠近冷思玉耳边,“你现在应该做的,是把秀儿看好。”李陌口中喷出的热气,吹在冷思玉耳朵上,她厌恶地后退一步。

  李陌紧跟上前,接着道:“我觉得,她很快就会有所行动——可是,思玉姐姐,我是真的喜欢你!”突然,李陌一把将冷思玉抱住。

  冷思玉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一下子给弄懵了,愣了一会,才猛将李陌推开,一张脸,却已胀得通红。

  “你,我……”冷思玉有些语无伦次地道:“我要禀明皇后娘娘,把你赶出朝凤宫,不,赶出皇宫!”

  “姐姐——”李陌又嬉皮笑脸地迎上来。

  此时,冷思玉身后,传来一个恼怒的声音:“怎么每次见到你,你都在行这等无耻之事。你这个阉人,敢在朝凤宫三番五次对玉姐不敬,也太大胆了吧,我绝不会饶你!”

  看见秀儿,冷思玉脸更红了。

  “玉姐,你别怕他,这次若饶了他,保不定他还会干什么无耻的勾当。”秀儿将冷思玉拉到一边,轻声道。

  “我……”冷思玉羞红了脸,“可眼下皇后这个样子,还是不要拿这些龌龊之事去让她烦心了。过段时间,我再找他算账。”

  “可是……”

  “就这样吧,皇后娘娘还差我做事哩。”说完,冷思玉低头快速就离开了。

  李陌还忤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冷思玉的背影。

  “看什么?还看,还不快滚!”秀儿举起手就要打。

  李陌赶紧抱着头,一溜烟跑了。

  “这厮!”秀儿自言自语骂了一句,也转身离去。

  崔靖宏在御书房,御案上,堆满了这两天各地送来的奏折,他只捡了些重要的批了,其余的,都堆在那儿。

  他右手撑着头,将自己定格在那里,已经好久,动也没动。

  “皇上!”见崔靖宏没反映,姚罾又上前轻轻叫了声“皇上!”

  崔靖宏这才缓缓抬起头,看了一眼姚罾。

  “皇上,朝凤宫的冷思玉在外面候了多时了。”

  “不是跟你说了让她回去吗?”

  “可她一直跪在门外,说见不到皇上,她就一直跪在那儿。”

  “她是在胁迫朕吗?”

  “那,奴才这就赶她走?”

  “算了,让她进来吧!”

  崔靖宏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个宫女,半晌才道:“你回去禀报皇后,说朕这两天国事繁忙,就不去用膳了。过几天,朕,朕会去看她的。”

  冷思玉道:“皇上,娘娘这两天茶饭不思。奴婢斗胆恳请皇上看在皇后娘娘怀着龙嗣的份上,见娘娘一面。”

  崔靖宏沉默少许,道:“姚罾,你先退下。”

  姚罾抬眼看看皇帝,又看看冷思玉,迟疑了一下,还是躬身退到了殿门外。

  “思玉,你起来罢,陪朕说说话。”

  冷思玉缓缓站起来。

  “你跟着皇后多少年了?”崔靖宏走下台阶,有一搭无一搭地问道。

  冷思玉不知崔靖宏意欲何为:“回皇上,有十二年了。”

  “想必,你比朕更了解皇后。”

  “皇后娘娘为人娴德,心地善良,又,又深爱着皇上,断不会做出有负皇恩的事,更不会谋害皇上。洛州胥大人之事,也一定另有隐情,请皇上明察。”

  “是啊!”崔靖宏道:“两年前我刚登基时,就想立她为后,可太后千方百计阻挠。现在太后专心理佛,也不太干涉朝堂和后宫之事了,想是已经万念俱灰了。故皇后的册封仪式,拖到今年才举行。”

  “皇上对皇后娘娘的万般恩宠,娘娘心里是明白的。”冷思玉不知崔靖宏到底想说什么。

  其实,此刻崔靖宏自己也不知道想说什么。只是,这两天发生的事,让他感到一种从骨子深处渗出的寂寞与孤独,这种感觉,就像千万只蚂蚁,在啃噬着他的灵魂,让他心力交瘁。他想找人说说话,只是,说说话而已。可皇帝的苦闷,又能找谁倾诉?

  “下毒之事,朕也并非认定是皇后所为,如果她真要为了他堂兄害朕,又怎么会用些只让朕精神不济的雁头红?只是,所有证据都指向她……放心,朕一定会查明的。”崔靖宏勉强笑了笑,“洛州之事,朕自然也会查明。眼下,朕不是不想见皇后,只是怕自己会忍不住质问她。”崔靖宏像是在对冷思玉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冷思玉顿时明白了,说到底,他不见皇后,也是因为爱护皇后。他只是害怕,怕如果皇后真做了什么,他一定无法接受。看来,皇上并非如别人眼中那般软弱无能,那般容易被欺骗。

  “皇后娘娘若知道皇上的苦心,一定会自责的。”冷思玉说:“请皇上保重龙体。”

  “你以为,这个皇帝好当吗?”崔靖宏苦笑一声,“自从朕坐上这个位置,就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朕,不知有多少人觊觎朕的皇位。朕不能犯一点错,朕的一个小错,换来的,就可能是天下苍生的大劫。”

  崔靖宏转身望着那把高高在上的龙椅,良久,才道:“朕从没想过当这个皇帝,是命运,把朕推到这把椅子上,朕,毫无准备,毫无根基。”他缓缓回过头,接着道:“其实,朕很孤独。”

  看着崔靖宏那憔悴而忧伤的眼神,冷思玉心底突然觉得他很可怜。她本想说点“皇上受万民拥戴”之类冠冕堂皇的话,却无法说出口,因为她明白,崔靖宏说的,是事实,也是真心话。

  “你在奇怪,朕怎么会跟你说这些?”崔靖宏自嘲似地笑了笑。

  “皇上素日虽高高在上,但毕竟也是人,是人,就会有酸甜苦辣,就需要,需要身边有个可以说说心里话的人,比如,朋友。”冷思玉道。

  “朋友?朕有吗?”崔靖宏苦笑一声,“其实,朕也不知道怎么会对你说这些。只知道不管朕再烦闷,每次只要看到你,心里就会慢慢平静下来。”

  冷思玉有些不好意思:“这是因为皇上信任奴婢,奴婢定当尽心尽力为皇上做事,以报答皇上。”

  崔靖宏笑笑道:“朕记得第一次见到你时,你还是个孩子。”

  “那时皇上不也是个孩子吗?”冷思玉微微一笑。

  “是啊,当时,朕还是个孩子,如果人能一直长不大,该多好!”崔靖宏唉道:“当时,朕砸伤了清青,你站在她身后,那恨着朕的眼睛,像是要恨出血来。记得后来在宏王府,你什么都护着清青,和她一起调皮来戏弄朕。现在,你都长大了。特别是入宫后这两年,你也变得越来越稳重了,再不是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了。”

  如果说,崔靖宏第一眼看到胥清青就喜欢上她,心底深处萌动着愿意与此女共度一生的朦胧愿望,那么,看到冷思玉的第一眼,就觉得她如此清新,有一种想握在手心、揽在怀中,而又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处置的那种感觉。

  随着时间的推移,尤其是看到黄毛丫头一天天出脱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他的心里另一种情愫在潜滋暗长。

  崔靖宏对胥清青和冷思玉,是两种不同的情感,对胥清青,是爱;对冷思玉,是情,是一种特别的关心和一种莫名的信任,或者说,更像红颜知己!

  冷思玉并不知道崔靖宏在想些什么,听他说起以前在宏王府的旧事,她有些惶恐,赶紧跪倒在地:“皇上,奴婢当年年幼无知,不知天高地厚,还请皇上恕罪。”

  “不要怕,起来罢。朕是想说,皇宫这种地方,真的,会改变一个人。”

  “岂止是皇宫,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形形□□勾心斗角的事。为了生存或前途,人总是会变的。只是在这皇宫中,各种诱人的欲望更多,更强,一个人的改变,似乎也更快一些,更多一些。”冷思玉道。

  “你说得很对。其实,在宏王府和清青在一起的那些时日,才是朕这辈子,最开心的日子。还记得那次,你们趁朕睡着之后,在朕脸上胡乱画了一通吗?”

  冷思玉忍住笑道,“皇上这可怪不得皇后娘娘和奴婢,那次是您先将娘娘最喜欢的瑶儿藏起来,惹得娘娘着急了半日。”

  “就为了一只小狗,你们就这么欺负朕?”崔靖宏也笑了,连日来笼罩在脸上的阴霾似乎也在逐渐消失了。

  “娘娘想着要画只小狗在皇上脸上,是奴婢说,还得加一根肉骨头!”冷思玉脱口说道。

  “这么多宫女中,只有你才敢这么跟朕说话。”崔靖宏假装板起脸,心情却像阴暗的天空突然撕开一道口子,阳光洒了下来。

  冷思玉立即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道:“奴婢失言,请皇上降罪。”

  “唉。当了皇帝,什么都有了,又什么都没有了。连聊天说笑的人也没有了。你又何罪之有?”崔靖宏叹道,“朕不知多想回到以前。如果可以选择,朕,宁愿不当这个皇帝。”

  看到面前那个孤独的身影,冷思玉不由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此时,姚罾来报:“皇上,钱统领有急事禀报。”

  “让他进来吧。”崔靖宏转身落座。

  冷思玉赶紧退到一边。

  这个钱书培约四十来岁,其相貌和他那文绉绉的名字并不相配,此人身高八尺,体格健壮,双目炯炯有神。

  钱书培伏地行礼后,侧目望了望冷思玉,有些迟疑。

  “无妨,你尽管说吧。”崔靖宏道。

  “启奏皇上,微臣在清理午后城门外的杀人现场时,发现一个幸存者。洛州田曹参军汪正权所中刀伤距离心脏仅一寸。大概对方杀手以为他死了,才捡回一条命。不过,由于伤势太重,现仍昏迷中。”

  “哦,有活口?传朕旨意,一定要救活他。”崔靖宏接着道:“对方定是不想让朕亲审洛州一案。如果他们知道这个汪正权还活着,必会再次派来杀手。钱统领,你,可得小心了。”

  “臣会加倍留意。”

  “哼!朗朗乾坤,青天白日的,竟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把朕要亲审的犯人给杀了。传出去,我大真国天威何在?你且先去善后,若再出纰漏,你这个禁军统领也不要做了。”崔靖宏的心情好不容易好一些,一说起此事,又发起怒来。

  钱书培赶紧又跪下:“微臣知罪,定当尽力做好皇城防务,以弥补之前过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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