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红手观音04
修墙的活还没做好,老枪叫绷带小伙先带游客回村,途中经过一处集市,市上除了小吃特产,
多是面向旅游者出售各种稀奇古怪玩意儿的纪念品摊铺,周坤在“白云轩木雕工艺品专卖店”里发现与木雕观音象相仿的挂坠,此外还有红手观音的摆件与日用品,雕工非常精细。
腰圆膀粗的老板娘拿出观音坠放在柜台上,两眼直勾勾盯着周坤斯文俊雅的小白脸,周坤拈起坠子仔细观察,与尸腹中的略有不同,她问:“还有别的款式吗?”
老板娘听到她的声音愣了下,高涵对着李安民咬耳朵:“听,玻璃心碎掉的声音,脚下一片渣渣,噼里啪啦的。”
李安民推她一下,丽丽躲在两人身后,这孩子很怕生。
老板娘把所有的木雕坠子都拿了出来,周坤一件一件地察看,问道:“多少钱?价格都一样吗?”
老板娘不是很热络地说:“你手上的观音是八十,其他坠子十块到五十块不等。”
李安民提起坠子说:“就这小玩意儿要八十?最便宜的还十块?老板娘,你别把外地来的当傻子宰呀!”
老板娘横她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八十我还算便宜了,这是纯手工黄杨木的圆雕,老手艺了!你去城里买,百来块拿不到手。”
周坤笑着说:“我刚才在前面一家店看到相同的坠子,那儿才要三十多。”
李安民纳闷:他们之前有进过别家店吗?
老板娘也笑得花枝乱颤:“你讲笑话了,别的摊子上是有这种观音挂坠,三块钱一只,三十块能买一包,那是什么?粗制滥造的伪劣产品,都是仿的。”
老板娘人高马大的,标准的悍妇形象,绷带小伙有些畏惧,把高涵拉到一边说:“跟你们老师讲,最好别在她家买东西,晦气。”
高涵好奇了,问道:“怎么个晦气法?”
绷带小伙压低声音说:“这个店是附近一家木艺厂的直营店,你知道那家木艺厂用什么房子改建的吗?以前收押死刑犯的临时监狱,刑场就在不远处的盘山路上,在关死囚的地方做出来的东西能不晦气吗?有人说经常远远地瞧见厂上方冒出黑烟,太不吉利了。”
他刚讲完,周坤也出来了,手上拿着花六十五块钱购买的红手观音坠。高涵把绷带小伙说的话复述了一遍,周坤不以为意:“有晦气才要雕佛像来镇。”
李安民知道这跟雕工、收藏价值和制造地点都无关,周坤也买了地摊上的观音坠,顺便探问还有没有别的卖木雕观音的地方,绷带小伙说:“卖佛像的店太多了,卖红手观音的就这一片,我们村也有会雕刻的师傅,你想要,回去叫他送一个给你,我觉得徐伯刻的不比你买的差。”
从市集走到观音村花了四十五分钟,对于住在山洼里的村民来说,每天走一个多小时去出摊,再走一个小时回村是稀松平常的事。
村庄农田肥沃,四围山清水秀,路旁栽种着粮食作物,齐整有序,野生的小黄花环田怒放,村中有片大湖,是山泉汇聚而成,湖面上波光粼粼,岸边泊着小船,远处荷叶层叠连绵,难怪村民不愿搬迁,换谁谁愿意放弃这么美好的家园?
进村的小路被砖墙堵死,只留了可供一个人钻过的洞口,墙后坐着两名中年汉子,肩上扛锄头,胸前挂扩音器,绷带小伙说这几人是村长推荐来的客人,他们才把堵在洞前的铁网移开。
其中一大叔很豪气地对周坤说:“拆迁队来了两次,被我们打跑两次,再来,我们还打,打到他们不动咱村的主意为止!”
李安民想起最近看的一则报道,江苏常州拆迁闹出了命案,钉子户被殴至死,几户人家遭到□□,负责人称这是“依法运作”,而观音村村民的行为是“非法抵制”。
一行人被安排住在临湖的民居里,接待客人的中年农妇是村长的老婆,姓汤,白胖的面皮,笑起来很慈祥,村人都叫她汤妈妈,据她说,观音村虽然不靠旅游业赚钱,但偶尔也会有旅行社主动上门联系,村里只接待十人以下的小团。
绷带小伙说:“其实观音村很好客,只要不犯到禁忌,来村里的客人,咱都当家人处。”
汤妈妈见了丽丽,笑得合不拢嘴,周坤叫丽丽喊人,丽丽抓住李安民的裤子,冲汤妈妈叫了声:“姨。”
汤妈妈被这声“姨”叫得心花怒放,擦干净手,从堂屋里拿了一袋风干牛肉条塞给她,丽丽吃了一口,改叫汤妈妈“姐”了。
高涵皱眉看向周坤:“你平常都是怎么教她的?”丽丽对着年轻学生喊“姨”,回过头叫一中年大婶“姐”,这不是在讽刺人家吗?好在汤妈妈光顾着乐了,没计较称呼问题。
周坤讪笑着不说话,脸色略显尴尬,李安民大概能猜到她是怎么想的:女人都希望自己被叫得年轻些,见到姐姐辈的要喊妹,见到阿姨辈的要喊姐,见到大婶级的要喊姨……这是为了搞好人际关系。
丽丽不爱笑也不喜欢说话,愿意喊人就表示她心情很好,汤妈妈抱她时也没见反抗,说明她对汤妈妈很有好感,周坤说小孩的直觉最灵敏,丽丽愿意亲近的人多半是善心人士,于是她们很安心地在民宿二楼住了下来。
绷带小伙说会雕木头的徐老伯出摊去了,晚上才能回来,周坤留李安民和高涵照顾丽丽,她跟着绷带小伙去熟悉村里的环境。
李安民和高涵借机跟汤妈妈套近乎,几个村妇坐在一起摘菜时,八卦消息自然而然就能传进耳朵里。
傍晚时分,一个挑担老人从村口走进来,他挑的担是馄饨担,旧毡帽蓝衣服,驮背低头,徐徐行走,慢得好似龟爬。
李安民认得这个卖馄饨的老人,绷带小伙对周坤说,这就是会雕木头的徐老伯,也是在浣溪镇上挑馄饨担的徐师傅,卖馄饨是主业,雕木头是兴趣爱好。
徐师傅住在村西头的农舍里,简陋的土坯房,前后两间,前面生活起居,后间当厨房用,侧面有间茅棚用来堆放杂物,这些杂物,大部分是徐师傅捡回来的木头,房里的家具都是用废木料手工打造,水杯上还刻有图纹。
周坤拿起水杯欣赏了一会儿,笑着称赞:“果然是好手艺,以后我要来这儿开店,专从师傅手里进货,生意肯定红火。”
李安民心说瞧这马屁拍的,才看个杯子就等不及给人戴高帽,小心别戴歪了。
绷带小伙说:“别费心了,徐老伯不接生意,买两个作纪念可以,想进货就不成了,不投缘的,想买都买不到。”
徐师傅把馄饨放进冷柜里,搬出小凳子请客人坐,周坤从口袋里掏出在白云轩买的观音坠,问道:“徐师傅,你雕过类似的菩萨象吗?”
徐师傅从床底下拖出木箱,里面装满了木雕小件,有寿老、弥勒佛、驯鹿等等,每一件都雕刻得栩栩如生,也有观音像,虽然还没打磨上色,但从细节形态上足见真功夫,看来周坤的马屁没拍错,有这么一手绝活何苦走街窜巷地卖馄饨?
周坤把徐师傅刻的观音像与在白云轩的作比对,又与摊子上买的便宜货比较,很明显,徐师傅刻的纹路、深浅与白云轩的更相似,学国画的都知道,每一派有每一派的风格,技法也各有不同,雕刻也是一个道理,李安民和高涵是看不懂,但周坤稍有涉猎,她说:“看来徐师傅跟白云轩的雕刻师都是陈派高手。”
徐师傅正用平刀削去木料表面的凹凸纹理,听她这么说哼笑了一声:“我就是个卖馄饨的,玩木头图个兴趣,哪有这个派那个派?喜欢就拿去,十块钱一个。”
周坤二话不说,掏了一百块钱给他,徐师傅哈哈一笑,把她的手推回去:“我喜欢爽快人,你随便挑两个,算送的。”
周坤说了声“不好意思”,从箱子里拣了一个观音和一个寿老,这时太阳已经落山了,小屋里只有一盏钨丝灯泡当照明,光线很昏暗,徐师傅眯着眼睛削木头,突然全身一抖,平刀铲在了拇指上,顿时鲜血直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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