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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转眼就到了夏季,万里之上的高空干净得没有一丝云,挂在天上的太阳放射出万千灼热的金光,然而元灵大陆的人却没有觉得这样的天气有多么酷热,盘桓在大陆之上的无数古老山脉散发出勃勃青翠绿意。

  平静的水面波纹暗生,清透的池水清澈见底,用肉眼看去,只能看见无数细小的光点闪烁,串联成一个人形的模样。

  忽地,池水突然间激荡起来,掀起波浪滚滚,而引起风暴的中央却平和而寂静,水流凝成漩涡,人形的光点静静的停在那里,任由水流狂暴。

  过了不过一刻钟,水面的激流停止,泛起层层雾气,水底的人形倏地睁开眼睛,最柔软的光色慢慢地将人笼罩,然后又逐渐褪去。

  花颂如同一尾鱼从水底升起,从浓浓雾气中游来,漆黑的发如缎,殷红的唇,本就欺霜赛雪的肌肤更是白得摄人。

  他攀住水池的边沿固定住身体,身后的雾气逐渐散去,显露出优美惑人的身体来。

  花颂甩了甩手,活动了几下手指,他有些惊讶但更多的却是愉悦——

  本来不是夜晚,也不是月光最浓郁的时刻,他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这次居然突破成功了!

  他从水池中一跃而起,平平稳稳的站在了地上,从一旁捞过衣物穿上。踢了踢腿,将指节板的咔咔作响,又搓了几下皮肤,只留下点点红痕。

  花颂这才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突破魅功三个月以来,他一直胆战心惊,脑袋崩了一根弦。他一直都知道炉鼎的体质有多脆弱,然而却没想到脆弱成这个地步——

  皮肤轻轻的一蹭就会破,只是极为平常的走路也会突如其来的骨折,更恐怖的是……血管会突然爆裂。

  魅功和柔身术要同时同步的进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炉鼎的生命十分短暂。

  而花颂离殒命只差一步之遥,幸运的逃过了一劫。

  走出了天香殿,暖和的风将他包围,散去了一室冷寂,看着眼前一片恍如仙境的美景,花颂忍不住心中泛冷的想——

  欢乐楼越来越少的炉鼎,是不是和功法修炼失败了有关?

  几只漂亮异常的鸟儿飞来,好奇的绕着花颂的头顶转圈圈,就像戴了一个五颜六色的花环,叽叽喳喳的声音传来:

  “冰块在发呆啦。”

  “愚蠢,他叫花颂,不是冰块”

  “大美人……”

  一时间,肩膀上,头顶上都被几只鸟占据了地盘,花颂扶额,兔死狐悲的心绪一下子散尽,他有些无奈的道:“怎么又出来了,你们主人呢?”

  左边肩膀的彩虹鸟高冷的梳理着漂亮的羽毛,用不屑的眼神凝视他,右边肩膀的用鸟头亲昵的蹭蹭他的脖子,只有头顶上的一只啄了啄他的头发,鸟嘴中喷气,答非所问的道:“不听管教的小东西。”

  花颂无法跟这些小家伙讲理,干脆闭了唇,不理它们。

  绕过鹅卵石铺成的小径,果不其然,发现了花颂不想搭理它们,这几只鸟胡乱的拍了拍翅膀,一下子振翅而起,飞到花颂的前面去。

  花颂有些好笑,憋住了没说话。

  这些鸟儿被他的态度弄得有些没趣儿,焉了一会儿,马上又振作起来,一唱一和的捏着嗓子道:

  “明月,我忍不住了,涨得好难受……”声音又低又暗。

  “你帮我弄弄吧,求你了……”变得急促起来。

  “不行,被发现了我们可就完了!”声音慌忙,却不失冷静。

  “……只要摸摸就好,悄悄的谁又能发现……”声音越来越低。

  发出几声急促的呻/吟。

  “不知道为何,我的脑中总是出现你的身体,它总是硬邦邦的,你帮我弄弄……”

  “你别再贴过来了……嗯……你!”猝不及防的暗哑。

  ……

  突然间一声尖利的怒斥震颤耳膜:“混账!”

  然后“唔”的一声,一切嘎然而止。

  花颂停住脚步,嘴角抽搐的看着眼前飞上飞下,表情或是销/魂,或是丧气,或是震怒的几只漂亮小鸟,只觉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绘声绘色,声如其境的表演直接将他震慑在原地,无法想象他居然从几只鸟口中听到这些……显得这么猥琐的东西,他喉中有些干涩的问:“这是怎么回事?”

  同时,问完这句话,他心中便有所预料的想,紫阳和明月二人……出事了。

  领头的那只鸟一下子就收去了怒容,仿佛刚才连鸟毛都要炸起来是错觉一样,它得意洋洋的晃动着鸟头,说:“哼,不服管教的东西!”

  花颂才明白开头的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时,寻白刚从对面赶来,他的目光从几只鸟身上滑过,马上落在花颂身上,“少爷,秦管事通知您去议事大厅。”

  花颂点头,眉心微微蹙起。

  等花颂到的时候,议事大厅早就黑压压的一片,坐满了人,他最后一个才到,显得有些瞩目,顿时无数的视线凝聚在他的身上。

  本来一直叽叽喳喳跟在花颂身边的几只彩虹鸟见了主人,呼啦啦的扇动翅膀,落在秦管事肩膀上,头蹭着头,看着乖巧极了。

  花颂略有些伤眼的移开眼睛,感觉再也不能正视这几只鸟了。

  他一步步走近,视线就先落在堂下跪在地上的紫阳和明月身上。

  秦管事坐在台阶之上的白玉椅上俯视众人,旁边还有两个身穿劲衣的修士护卫左右,他目光沉沉的从下跪的二人身上扫过,见了花颂从门口进来,一双细长的眼睛马上看过来。

  花颂只觉得通体一凉,强烈的威压笼罩在他的身上,在秦管事面前他什么心思都不敢藏,他僵硬着上前见礼,“见过管事,请恕花颂来迟。”

  秦管事盯了他一会儿,挑了挑眉梢,胖乎乎的手一招,本来阴郁的表情明朗了一些,“可是突破了?”

  底下的人在秦管事面前大气也不敢出,只敢偷偷抬头打量,花颂绷着脸皮走近,垂着头道:“是。”

  一只手伸过来摸了摸他的手骨,秦管事这才高兴的抚了抚须,高声道了一声好,说罢,手往旁边一指,他缓声道:“就坐这罢。”

  花颂直愣愣的在右侧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大厅里面安静下来。

  秦管事望着下面屏声静气的一群人,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等时间缓缓的流过,下面有人白了脸色,焦躁爬上脸上,明月与紫阳二人几乎是软倒在地上,冷汗横流了才开口道:

  “你们可知我为何规定你等不可放纵欲/望?”

  所有人的精力顿时全部集中在他的身上。

  说罢,他也不要别人回答,手指轻轻的敲着椅面,缓缓道:“一个人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乃是其最纯净的根基。人一出生,从天地间带来,被天地赋予的东西……干净而毫无杂质的躯体,骨骼,经脉,人体最重要的精血,精元,灵魂……”

  “而作为一个炉鼎,你们应该付的责任是什么?你们应该细心梳理,保养好你们的身体。让它从里至外都干干净净,能容纳更多的灵气,让储存在身体里面的灵气更加的纯粹……这便是你们作为炉鼎应该铭刻于心的。”

  “想要华服美食,想要生命愈发的悠久,想要更多的灵石,想要得到更多美好的东西,你们就要全部都听从我的话。”

  “在筑基之前流失精/元能毁了人的基底,能使体内阴阳失于平衡,能让你们的功法更加难以上进,如此……”

  “克制不了自己的贪欲之心,做出如此行为的人,简直不配被称之为炉鼎!”

  最后的一句话简直震耳欲聋,就像有魔力一样钻入众人的耳朵,每一句话听起来都使人那么信服。下方的众多炉鼎抬起脸,紫阳与明月脸色立即惨白。

  从小就被灌输炉鼎的思想,被否定了他们不配为炉鼎,这是一种屈辱。

  花颂眼睫垂下,遮住眼睛,冰冷的脸上除了一片冰凉看不出情绪,就像是雪堆砌而成的人。

  秦管事眼神溜了一圈,十分满意自己几句话造成的效果,他一甩衣袖,语气转沉,“明月与紫阳犯了此等大忌,罪不可恕,因此,便罚此二人在所有人面前受刑,以儆效尤,还望尔等克制自己。”

  “你二人可有意见。”眼神如刀的射去。

  明月垂着头看不清表情,“没有意见。”

  紫阳哆哆嗦嗦,好一会才颤抖着道:“没,没有。”

  语毕,两旁的黑衣人倏地动了,他们上前一跨步,伸手就嵌住明月紫阳二人的下巴,快速的打开一个黑乎乎的瓶子,一道快如闪电的物体闪过,吞没在二人的嘴里。

  明月二人下意识的反抗,激烈的挣扎起来,却不能撼动黑衣人一根毫毛,待两人吞了东西,黑衣人后退一步,施出法术将人禁锢。

  “啊!”两声凄惨的尖叫声划破耳膜,花颂掩在宽袖中的手指紧握,他的目光朝下面看去,却毫无防备的和一个视线对上,他一怔,幻丝却像是被吓到了似的缩回视线。

  明月与紫阳二人被术法禁锢,动弹不得,灵魂被抽打的痛苦让他们脸色扭曲,那种到了极限的痛苦让二人张开嘴巴,嘴里发出嚯嚯之声,其惨状让人看之变色。

  下面的人一个个面色如同惊弓之鸟,看来是震慑到了,秦管事轻笑一声,抚着他的爱鸟,好整以暇的解释道:“这世上总有些人记吃不记打,那是因为他没有经历过疼入心髓的痛苦。无影虫,一种名不见经传的小虫子,弱小又脆弱,很容易清理。但被这种虫子进入过身体的人却改知道,那是一种让人多么想让人自裁的痛苦。”

  说罢,他又是一声轻笑,几乎将身前毛骨悚然的痛呼声无视,心情颇好朝着花颂一招手,眯缝着眼睛看来,“花颂突破了柔身术基础篇,筑基有望,我很是欣慰……”

  一袋子灵石从他的指尖轻飘飘的落在花颂的怀里,秦管事道:“知道你喜欢灵石,管事我也不吝啬,只要是修炼刻苦的,我都喜欢。”

  花颂拿着储物袋一探,眉骨优雅的一抬,就忍不住流露出惊喜的神色来,秦管事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一拍,“可别做出让管事我失望的事啊!”

  花颂垂首,认真道:“管事放心。”

  秦管事收回手,又突然之间语转低沉,眼眸摄人的扫过下方,“不过,本管事喜欢刻苦的人,却并不代表喜欢自作聪明之人,你们修炼的两部功法各自互补,相互容纳,理应齐头并进修炼,不可贪心冒进,急于求成才是……”

  “我今日便在这里再给你们提一个醒儿。除了谷内安排的修炼时间,其他时间皆不可自作主张自行修炼。修行慢是没问题,可是如果因为一快一慢,导致小命丢失,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秦管事语气凝重,说话间视线还漫不经心的在花颂脸上划过,花颂雪白着脸低下头。

  下面的人抬头呆呆的看着他,又看了看花颂,想起他这几个月来的惨状,各自都歇了一些心思,只在眼眸里留下惊惧后怕之色来。

  该敲打的都敲打了,显露出满意的成果来。

  又过了一刻钟,秦管事的手臂才慢悠悠的抬起,“好了,停止罢。”

  解除了禁锢,明月二人当即瘫软在地上。

  从议事大厅出来,花颂看着几个人将明月与紫阳抬着出去,他驻足,揉了揉通体冰凉的手。

  回到房间,他嘭的一下将所有要跟他套近乎的人关在外面,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床上,这才发觉被冷汗浸湿了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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