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话说回来,她跟宋宁远认识了这么久都没发展出暧昧关系,张美兰的乱点鸳鸯谱让她头疼。
而更让她头疼的是另一方面。
她拿肖熠跟宋宁远作比较,怎么比怎么觉得肖熠前途暗淡。
首先肖熠是玩乐队的,这就有违“体面的工作”一条。
其次肖熠浮躁,又有违“稳当”一条。
最后肖熠除了唱歌啥都不懂,更别提医术了……
她本来是因为工作没有着落才不敢向张美兰公开跟肖熠的关系,如今看来,更是来日方长了。
她越想越烦。买完了酱油在外头晃悠了一个小时才回家。
好在张美兰没再提这事儿,母女两个一晚上相安无事。
第二天顾晴开始执行自己的计划,天天往外跑,说是有面试。在演足了两周的戏份后,她告诉张美兰找到了一份工作,在一家中型公司做文员,待遇是月薪三千。
这事儿她拿捏过。
公司不能编太有名的,太有名的容易查,查了就露馅。
也不能编默默无闻的,那样张美兰一样不同意她去。
她去嘉禾的时候留意了下,在那附近有一家本地民营企业,是一家奶业公司,A市的鲜奶市场上他家的产品占了70%。
她就想拿这家企业当幌子,搪塞过这一个月去。
果然,张美兰听后很兴奋,特意弄了一桌好菜犒劳她,还要她把宋宁远叫来。
顾晴不情愿地照办了。
她本来以为宋宁远不会答应,哪知道他真的来了,还特意穿了身西装。
她平时只看他穿过白大褂跟衬衣牛仔裤,第一次见他穿西装。
这身西装虽不算大牌,但也是合身。宋宁远个子比较高,五官端正,一身正装穿起来也有点风度翩翩的意思。
当然,如果能把他那张扑克脸换换会更好些。
席间张美兰对宋宁远这儿疼那儿好的,顾晴一律装聋装瞎。一顿饭吃完后大家又小坐了一会儿,黎叔冲茶的功夫,张美兰拐歪抹角地打听宋宁远的家事。
宋宁远说他家在B市,父亲早年从军,母亲在军乐团工作,现在都退休在家了。还说他有一个妹妹,现在也在A市,在一家公司做管理工作。
虽然他说得并不具体,可这也是顾晴第一次听他讲家事。
张美兰看起来对于询问结果非常满意,直说:“你爸妈还是军旅伉俪啊,不容易,不容易。”
顾晴偷偷抹汗,心说兰姐你竟然还知道“伉俪”这个词儿,不容易。
后来宋宁远要走,张美兰勒令顾晴去送。
这个市场的各家档位都跟顾晴家类似,一楼做买卖,二楼自己住,大部分商户都认识。现在是傍晚,天气凉快了,吃完晚饭的人们大都在外头纳凉。
是故顾晴跟宋宁远并肩走在一起的时候,受足了人们的目光洗礼,那眼神里满满的暧昧。
阿东打发两个小孩跑到顾晴跟前要糖,顾晴把孩子撵走了,弯腰捡起块石头把阿东砸回了理发店。
相较之下宋宁远镇定得多,拎着乘着两只烤鸭的方便袋只冷着脸地走。
跟宋宁远出了市场,走到他车边,顾晴转身要走,宋宁远叫住了她。
“干嘛?”顾晴问,看了看他手里的鸭子,又说,“这次没法给你剔骨头了,你回去自己弄吧。”
宋宁远却问:“你男朋友是肖熠?”
他这一问,顾晴倒吸一口凉气。
她跟肖熠的关系还不想让外人知道,她自认为保密工作做得很到位。
宋宁远绷着张脸,看不出神色变化。
顾晴眉头皱起,舒展开,又皱起,朝四周看了看,才小声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昨天看见你跟他在一起。”宋宁远简短地说,“他来过我们医院。”
顾晴不知道该说什么,哼哼唧唧地蹦不出词儿。她瘪瘪嘴,看着宋宁远,低声说:“我们刚认识不久……你别告诉其他人啊……”
宋宁远垂眼像在想些什么,突然转身去车子后边,把烤鸭放到后备箱。
顾晴眼睁睁看着他回来,走到她对面站定了。
“他人品怎么样?”宋宁远问。
“挺好的。”顾晴回答。
宋宁远沉思片刻,又说:“照顾好自己,有事给我打电话。”
顾晴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就问:“你什么意思?”
宋宁远挥挥手,兀自开车走了,把顾晴闹了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恍恍惚惚地回去了。
第二天顾晴正式去嘉禾上班,向默阳没在,接待她的就是那天那个大美妞。因为她今天穿了套装又让阿东弄了头发还化了点淡妆,整个人斯文不少,是故大美妞没认出是她。
大美妞把她领到人资部那里,让她办完入职手续后回总经办秘书处。
她守着那个人资小妹一会儿在这里签字一会儿在那里签字,好一阵鼓捣。
闲聊间她知道大美妞全名叫周莉,目前是向默阳的特别助理,也是顾晴将来的直接领导。说是周莉能干得很,是内定的储总人选,向默阳外出的时候公司里的事情都是她在一手抓着。
把入职手续全弄完了,人资小妹对她说:“那祝你们相处愉快喽。”
从人资小妹的笑容里,顾晴嗅到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
回到秘书处后,周莉给她安排到最前排坐,周莉自己则坐在她后面的位置。
她的第一项工作很简单:打字。
周莉给了她一份文件,彩版的,让她录入到电脑里。她自诩打个字太小case了,就提枪上阵,把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
可当她把“企划”打成“气化”的时候,一根染着黑色甲油的青葱玉指戳到电脑屏幕上。
“这个,打错了!”周莉拧着粗直眉厉声说,顾晴赶紧改,然后周莉冷着脸回去她身后那个位子坐下。
至此,顾晴有种强烈的被监视的感觉。
所谓一物降一物,顾晴碰到周莉就萎了,那感觉跟面对张美兰似的。
她心粗,加上紧张,周莉这人又有点强迫症,标题几号字体,正文几号字体,数字必须用蓝色,文档里表格必须用2磅线条,顾晴顾得了这里顾不了那里,大错小错不断,被训得跟孙子似的。
后来周莉火了,敲着桌子问:“打个字都不会?你真念过大学?谁把你弄进来的?有没有点儿水准啊?嘉禾什么时候成了关系户的天下了?”
无奈她还真的是因为裙带关系进来的,来了就给人拖了后腿……顾晴憋屈得够呛,因为自觉理亏不好回嘴。
中午去餐厅吃饭,嘉禾的工作餐琳琅满目,她只喝了一碗玉竹老鸭汤,败火。
将近下班的时候向默阳回来了。
当时顾晴正盯着电脑头昏脑胀,没留意有人进来。周莉问了句“阳总?您怎么回来了?”
她才抬起头,迷迷瞪瞪间看到向默阳站在跟前,她扶着桌子站起来,跟着问候了声:“阳总好。”
向默阳说:“会议提早结束,我改签了航班。”
顾晴双眼迷蒙,想揉揉眼又不好意思,就站那儿陪笑。朦胧中看到向默阳敲她的桌子,应该是对着她说:“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等向默阳走了,她揉揉眼睛,转头跟周莉确认:“是叫我?”
“还不快去!”周莉又蹙起了粗直眉。
顾晴忙往总经理办公室跑,进门的时候向默阳正把椅子放到办公桌前,朝她招招手,顾晴赶紧过去坐下,紧接着一瓶依云就被放到她面前。她有点受宠若惊,呼一下又站了起来,忙不迭地道谢。
“别紧张,坐下,喝口水。”向默阳温和地笑,指指她的嘴,“你的嘴唇已经起皮了。”
老板如此温暖让她心中顿生无限感慨,感激涕零地拧开瓶盖喝了口。
“第一天工作,还算适应?”向默阳坐进老板椅里,解着西装外套的扣子问。
顾晴眨着发涩的眼皮陪着笑脸回答:“能,能,挺好,挺好。”
“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找我。”向默阳说。
“没有,没有,哪儿能有呢!真挺好,莉姐对我可好!”顾晴忙摇头。
虽说她入社会没几天,基本的人情世故还懂。绕过周莉去找向默阳这种没品的事儿她干不来,何况周莉办事对事不对人,她今天挨的训全属应得。
“晚上有空吗?”向默阳突然问。
“有。要加班我无条件配合。”顾晴思维还停在工作平台,于是立刻做出回答。
向默阳笑,接着说:“我请你吃饭。”
“呃?”顾晴不自觉拔高了声音,惊讶地看着向默阳。
向默阳说:“兰姨是我妈的朋友,于情于理,我应该请你吃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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