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度过了急救室里的漫长三小时,KEI俯身对恢复知觉的许辰砂道:“欢迎你重回人间。”
许辰砂疲倦地牵牵嘴角,没有睁开眼睛。
“你睡一会儿。”KEI叹口气,去把另外几支药水加到点滴瓶里,再把点滴的速度控制得慢一点,以许辰砂现在的状况,点滴太快怕他心脏受不了。
“现在好些没?”KEI附身问,许辰砂没有说话,KEI突然觉得不对,只见许辰砂面色白得发青,额头上冷汗水一样冒出来,咬破的嘴唇青白中缓缓沁出血迹。
“许辰砂?辰砂??”KEI心知不妥。
许辰砂昏乱中听得KEI唤他的声音急切,微微抬眸,看在KEI眼里却是一惊--许辰砂那么隐忍克制的人,此刻他眼里竟是黯沉沉一片--绝望--那是极端痛苦激起的绝望。
长期治疗绝症患者,见多了痛得嚎哭哀叫,甚至撞墙滚跌的病人,知道有钟说法癌症病患不是病死而是痛死的--但亲眼见了自己多年好友被如此煎熬,仍是让人手足冰冷心底发寒。KEI拿着药瓶的手不能控制地略略发抖,倒出几片药片,扶着许辰砂喂他吞下。
许辰砂这时已经咽不下去。
“你再撑一会儿……我给你注射杜冷丁。”KEI也完全失了平素的镇定,明明许辰砂手臂瘦削血管清晰,但他居然手一抖,偏了针头。
旁边一位护士小姐上前拿过针管去:“让我来。”终于稳稳地将一管杜冷丁推进去。
数分钟过去,药效发挥作用,许辰砂终渐渐放松,脱力地陷入昏睡。
KEI捧着头靠在窗前,一时只觉得想哭。
人类经常鼓吹自己医学昌明,其实还是什么都做不了。疾病一样可以肆无忌惮地将好端端的人变得千疮百孔生不如死。
他也只能在旁边看着,其实,什么都帮不了他。
突然,许辰砂的手机响起来,KEI怕吵醒了他,急忙一把抓过挂断。
两分钟后再响。
再挂断。
继续响。
KEI烦乱地走出病房接通电话没好气地说:“喂,许辰砂现在不在,有事请留言。”
那边静了静,狐疑地问:“你是谁?”
“自动答录机。”
“你让许辰砂接电话。”
“我说了他不在!”KEI暗恼这女人真也罗嗦。
“他的手机怎会在你手里?”
“这不在你的管辖范畴。”
“让许辰砂来给我解释。”
“他现在病得快死了,还解释个鬼啊。”KEI情绪失控,暴躁地吼道。
“你说什么?你再这样诅咒他我控告你!”那边的女声厉声道。
KEI啪地挂断电话。
几乎立刻铃声就响起来--“他现在哪里?”
“没有他的允许我不能告诉你。”
“你说!不然我就一间间医院去找。”那声音坚决得让人相信她何止去找,她简直会把人医院给拆了。
KEI这才觉得真是闯祸了,说话不慎惹了麻烦,到这时也只得承认:“天爱医院C区。”
那边立刻挂了电话。
KEI懊恼地轻轻推门看了看,好在许辰砂还安静地睡着,似乎没被打扰。
吁口气,KEI撑着额头觉得心里乱七八糟。
过了十多分钟,外面长廊传来喧哗。
KEI急忙赶出去,一位护士小姐看到他如看到救兵:“KEI,这位小姐要见许先生,一进来就吵闹。”
KEI点点头,几步走过去把住她的肩:“你先给我安静点!!”
那女郎有一张明艳面孔,但现在妆容花了,显出狼狈仓皇。
“你听着,他好容易睡了,现在不能被打扰,你安静!”KEI把她带到一边。
“他怎样?”来人是叶沉璧,一把抓住KEI的手,指甲几乎没掐进他肉里去。
“你镇定,我带你去看他,但你必须保证不尖叫不哭闹。”KEI好容易才把自己的手挣脱出来。
“我不吵,你带我去。”叶沉璧立刻道。
KEI将叶沉璧带到许辰砂病房外,开一线门压低声音道:“就这样看看吧,不要闹醒他。”
叶沉璧看着许辰砂苍白憔悴了生机的面容,人软弱地靠在墙上,泪水已串串掉下,喃喃道:“他怎么都不告诉我,他不告诉我……”
“好了。”KEI将她带到廊上的长椅坐下,好言劝告:“你先回去吧,留下来也没用。你留下名字,他醒了我转告他。”
“他生什么病?”叶沉璧根本没去听KEI说什么。
“这个……恩,胃有点问题,具体的……那个,”KEI想想还是不要说的好,一摊手:“还没有确诊。”
“你刚才说他病得要死了!”叶沉璧狠狠瞪住他:“医生都是这么没有职业道德的吗?”
“好,好,是我失言。”KEI举手投降。
护士小姐推门出来:“KEI,许先生醒了,你去看看?”
“好。”KEI站起身,抬腕看看--哎,他还睡了不到一小时。
“我跟你去。”叶沉璧口里说的是“跟”,但根本不给KEI拒绝的机会,自己就抢了一步,冲进病房。
许辰砂抬眸看到叶沉璧泪痕班驳一张脸,不禁一怔,叹了口气。
KEI自觉理亏,低声说:“对不起。你现在怎样?”
“好多了。”许辰砂勉强笑一笑,撑起身子看着叶沉璧温言道:“没事,不要哭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什么?”
“你生病。”
“一点小病,没什么好说的。”
“辰砂。”
“嗯?”
“你是因为生病了,才要说和我分手的,对不对?”叶沉璧用力握住许辰砂的手。
“不是。”许辰砂静了静,还是坦白:“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叶沉璧面容一僵:“那是为什么?”
许辰砂转开头去。
“我一定要问清楚,是为什么,不然我不甘心,死都不甘心!”叶沉璧的声音提高。
KEI在一旁大皱眉头--女人,真是容易歇斯底里的动物。
“因为,我爱上了另外一人。”许辰砂直视她的目光,静静说到。
终于,还是决定对自己坦白,不是喜欢,不是欣赏,是爱上。
叶沉璧踉跄后退,泪水扑扑落下。
许辰砂沉默。
这时候,说对不起太虚伪,说别伤心太凉薄,说什么--都是错。
伤害必定造成,何必再用语言粉饰。
“你爱上了--别人?”叶沉璧不可置信地说到,脸色刷白。
从来,自信的崩溃都痛过感情的失去。
“是。”许辰砂清楚应道。
“她是谁?”
“这个问题问来无益。”
“你已经和她在一起?”
“没有。”
“为什么?”
许辰砂没有再回答。
叶沉璧竭力克制,仍是哭得满脸花。
许辰砂认识她那么久,从未见她如此狼狈,心下也生出不忍。
叶沉璧受不了他眼里一点悲悯,一咬牙,猛地转开头沉声道:“谢谢你够坦白,我明白了。没关系,我愿赌服输。”言毕疾步走出病房,脊背笔直。
不再问他是否真的爱过。
既然已经不爱,前尘往事问来何益。
哪怕心底里空了一个血肉模糊的洞,也只得留待自己午夜唏嘘,怎能展览在别人眼中博取怜悯?
到了这时,KEI的眼里才流露欣赏:“诶,这女人,倒还是有几分骨气……”
许辰砂没有说话--叶氏的掌珠,自小千宠百爱地长大,性情素来骄傲,今日失态已是难得,岂会折腰乞怜。
他此生,对她歉疚最多。
世间怀才不遇的人如同过江之鲫,如果没有叶沉璧,他不一定有今日局面。
“你刚才说,你爱上了别人--”KEI忍不住问这个他关心的问题。
“我再睡一会儿。”许辰砂躺倒下去,不再言语。
KEI拍拍自己的面颊:“好,我掌嘴,不多话了。你好好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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