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螳螂和蝉
陈耐仁进入大厦的时候嘴角紧紧地绷着。
大厦的后门望风的家伙里头有一个很狡猾，几乎成功的发出警报。特警队队长苏果一记利落的手刀在最后关头把他撂倒在地上，那一刻陈耐仁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大厦28层A座黑沉沉的，用夜视望远镜也看不出端倪。陈耐仁看着熟悉的窗口上飘动的窗帘心里沉甸甸的。明朗，你好么？他闭了闭眼睛，回头命令：‘A组跟我来，B组原地警戒，C组继续监视前门。’然后回头向苏果交待道：‘狙击手也要做好准备，特别小心监视大堂里面的那两个人，一定要确保住户的安全。’
苏果点头：‘你放心。真的要亲自带队上去？不如还是我去，你在这里指挥就好。’
陈耐仁的目光里迸发出一股冷意：‘不，我一定要亲手把这几个家伙抓住。’
苏果有些疑惑地看着这个突然有些陌生的陈警官。在她的印象里，这个高大挺拔的男子虽然经常有些迷糊，却是温和而善良的。这一股突然爆发的杀气让她忍不住有些好奇，可是这却不是讨论的时候。苏果温柔的叹口气，把一具小巧的仪器交给陈耐仁：‘这是定位器，你带好。刚才那家伙是十一狼手下的三大金刚里头的一个，十一狼也许就在楼上，你要小心。’说着轻轻一点头，翩然回身上了指挥车。
陈耐仁把仪器别在腰带上，回头低喝道：‘行动。’
十五个矫健的身影悄无声息的散了开来，敏捷的融入黑暗。
楼上的十一狼却并不知道底下的变故，他凌厉地扫射着屋里的一切，心里不由泛出一丝疑惑来：这个房间过于正常，正常的仿佛是一个正常的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的房间。可是明朗却不是一个正常的二十出头的姑娘，十一狼摇了摇头。一个年轻姑娘，赤手空拳的在几年间闯下空空斋的名头，正常？不，这一点也不正常。她所涉足的这个行业里布满了神秘的财富和不可知的过去，就凭这一点，她的房间就不应该这么普通。
借着淡淡的月光，十一狼的目光停到了墙上，那里有一片很大的浮雕。走过去仔细敲了敲那墙壁，十一狼的眼睛骤然亮了。
林默和明朗透过监视屏看见十一狼的行动也不由的一愣，十一狼的手灵敏的抚摸着浮雕，突然低喝一声：‘开’。只听见轧轧几声轻响，墙壁慢慢的分来了。林默和明朗相顾一眼，都有惊奇的神色。
明朗喃喃道：‘阿默你说得不错，这个十一狼果然有一手——看来事情要麻烦一点了。’
在暗室里的十一狼，看到突然自己亮起来的房间却仿佛并没有吃惊。他对着屏幕上的年轻姑娘一点头：‘你是明朗？’
姑娘微微一笑：‘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不想去警察局过夜呢？’
十一狼眉毛微微一挑：‘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那姑娘继续笑道：‘因为你别无选择，能帮你的，此时此刻只有我。’
陈耐仁赶到的时候十一狼居然踪影不见，明朗半开的房门似乎在嘲笑着什么。好在楼下行动迅速，总算逮住了大堂里的两个和外头的三个。
狡猾的十一狼，竟然在警察们破门而入之前静悄悄的溜走了，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陈耐仁阴沉着脸屋里屋外转了一圈，屋里并没有挣扎打斗的痕迹，也并没有血迹，没有拖沉重东西的痕迹，也没有断的绳子撕掉的胶布掉下的头发。这一轮仔细的检查耗时约30分钟，结束后陈耐仁警官再次给明朗打电话。
仍然是一片让人心惊肉跳的盲音。
陈耐仁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里里外外乱转，心里只觉得一片没有着落的空虚。壁炉上头有一张明朗在空空斋门口的照片，阳光底下满是明朗的笑。陈耐仁再看不下去，回头吩咐道：‘向大厦保安调用一下今天傍晚之后的录像。’
苏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阿耐，你没事吧？’
陈耐仁有点惊奇的回身，发现苏果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阿耐，你不去看看那个密室么？’
陈耐仁怪道：‘密室？什么密室？这房间里哪里有密室了？’
苏果一字一顿的说道：‘陈警官，这屋子里有很大的一个密室。人人都看见了，只有你没有看见。’
陈耐仁顺着苏果的手指看去，立刻发现明朗的秘密。
哪怕用专业水准来衡量，明朗的密室也是很大的。从面积上看至少有十六平米，里面仿佛摆了不少东西。看见手下的警官们已经全兴奋地在密室前忙碌，陈耐仁不仅有点脸红。
明朗的这屋子自己来得也算勤快，突然多了这么一大块地方自己居然没有看出来，这件事情透着邪门。陈耐仁尴尬一笑：‘光忙着找劫匪的踪迹了。’苏果似笑非笑的看了陈耐仁一眼，回头道：‘我已经通知局里联络明朗小姐了。她的这个密室很有点意思，你要不要看看我们发现了什么？’
陈耐仁眉毛一挑，却看见一个警官手里拿着一柄扇子走了过来：‘阿耐，你看这个像不像赵老报失的团扇？’
陈耐仁还没有说话，苏果在旁边笑道：‘还有不少其他东西，比如这幅唐寅的仕女，还有那边那副白玉七连环，都是前阵子私人收藏里头丢的东西。只是那两样东西来路不正，原主并没有报警，只是在圈子里头流出来的信息。’
陈耐仁面无表情地吸了一口气，大步走进了密室。
密室的一面墙嵌满了显示屏，此时都黑着。另外一面墙前并排摆几个高高的柜子，原本似乎是上锁的，但是此时全部打开，里头的东西十分凌乱，地下还有玉器和瓷器的碎片。唐寅的画和白玉连环据说是摆在最左边的柜子里的，陈耐仁仔细看去，还有一套青铜的东西，看上去颇为古怪，不晓得什么名堂。
陈耐仁此时的感想很简单，他觉得自己是叶公，而明朗的秘密就是那龙，平常自己对于这个秘密的无穷好奇心在这一排柜子面前粉身碎骨。他几乎绝望的发现队员一个个全部摩拳擦掌意志昂扬，特别是苏果，兴奋地满脸通红。为明朗安危的担心之上又加了一层焦虑，让陈耐仁简直手足无措。
陈耐仁咳嗽两声，正想说点什么，却听见一声媲美高音Ｃ的尖叫：‘你们在干什么？’
陈耐仁回头，看见门口站了一个人。男式的白麻纱衬衣，袖子半卷。下面是咔叽布的裤子，斜背着书包。
正是明朗。
明朗生出来绝对就是为了折磨自己的——这就是陈耐仁当是的想法。她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这会子撞个正着。眼前是一屋子兄弟和一密室的贼赃，这可如何是好？
可是明朗仿佛却不这么想，她的脸上居然摆出一副‘你们侵犯了我的公民权’的嘴脸，居然正气凛然龙行虎步的走过来，中气十足的开口：‘陈警官，请问你有搜查令么？’陈耐仁的脸白了又红红了再白，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定了定神才发现明朗一根又细又白的手指头正不偏不倚的指着自己的鼻尖，手上还戴了一只青翠欲滴的翡翠指环。
看陈耐仁脸上色彩纷然，苏果淡淡的笑了：‘明小姐，您家刚才遭遇入室抢劫，我们正在搜寻疑犯。’明朗指着暗门里的一片狼藉，冷笑道：‘疑犯难道会躲在柜子里么？’苏果笑道：‘这柜子可不是我们打开的，这暗门也不是。我们进来就这样了，所以现在正在取证。’
明朗‘呃’了一声，仿佛余怒未消的样子，却连看也不看那暗门和柜子，反而直走到窗前打开写字台的抽屉。苏果带着兴趣看明朗的举动，却见明朗伸头看看，回头皱眉道：‘警官，我要报失。我丢失了一套珍贵的民初的首饰。’
陈耐仁的眼前的一片迷雾刚刚退下去，刚刚要开口说话却被明朗这话又噎了一下。明朗的柜子里发现了大量赃物，她却还有脸挂失报警。陈耐仁再也忍不住，大喝道：‘明朗，你丢了什慢慢再说，你先解释一下你这柜子里都是什么。’
明朗的脸一白，用牙齿轻轻的咬住嘴唇，并没有说话。陈耐仁看见她怯生生的站在屋子中间，就像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心不由地软了。只是一屋子的人，却由不得自己去安慰她。却见明朗的睫毛静静的抖了两下，嘴角一颤，似要说话，陈耐仁心里着急，生怕她说出什么傻话来，立刻又加一句：‘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一切将成为呈堂证供。’
苏果在旁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明朗站在屋子中间，向四周看了一遍。屋里大约有5，6个警察，都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暗门里头的柜子全部大开，明朗眼尖的看见地上散落的玉器瓷器碎片，心里暗暗的骂了几声十一狼，转念又迁怒陈耐仁来的太急太快。
难道电影里的警察不都应该是温吞水一样磨磨蹭蹭的么？谁让这家伙风驰电掣的，还居然亲自带队冲上来，让自己连个仔细布置规划的时间也没有。明朗刻意忽略苏果带着敌意和挑战的眼神，淡淡道：‘这是我家，私人地方。我在家里放什么东西干什么事情似乎不需要向别人报告吧？陈警官你如果有什么疑问，不妨取了搜查令再来好了。’
苏果见陈耐仁呆呆的并不说话，眼睛一转笑道：‘明小姐，您是古董界的名人，我们正好有问题向您请教，希望您能够协助我们的调查。这里的这幅画，还有这个白玉的连环，我们希望能够请您鉴定一下真伪。这对我们侦破今天的盗窃案非常关键。’
明朗低下眼睛，脸上似乎微微的泛起红霞，扭捏了许久没有说话。两只手却绞在一起，仿佛是没有意识的玩起了那个碧绿的戒指。陈耐仁看见明朗的眼睛里渐渐的浮上一层水雾，心里不由的又是恼怒又是后悔，低声道：‘苏警官，既然疑犯已经逃窜，我们今天先收队吧。’
苏果正要表达自己的反对意见，却见明朗霍的抬头，大声说道：‘阿耐，你也别装好人了。一个红脸儿一个白脸儿的好玩么？你不是早就想知道我的秘密么？我今儿就告诉你，省得你整天难受。不错——这些东西都是我的。’
陈耐仁大惊，连忙叫道：‘小朗。’上前一步就要拉住明朗阻止她继续说下去。苏果却快了他一步，一闪身挡在他前面，悠然道：‘明小姐，如果我没有弄错，您似乎并不应该是这些东西的原主。’
却见明朗冷笑道：‘何必装蒜？你不是看出来了么？这些统统是赝品。’
陈耐仁和苏果一起大惊，却一个是惊喜一个是惊怒。两个人一起叫道：‘赝品？’
一瞬间，陈耐仁只觉得世界美好，满耳音乐。
苏果正要细问，却见明朗跺脚道：‘有什么了不起。人家还是新手，做的当然还有破绽，再过几年人家一定可以越做越象的。阿耐，你找了外人来一起笑话我，我再也不理你了。’
音乐停止，陈耐仁嘴张了张又闭上，眼睛闭了闭又张开，半晌才无力道：‘小朗，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你在弄这个？’
明朗一边抹眼泪一边说：‘人家刚刚开始跟师傅学么，怕你笑话人家。’
苏果这时候又有些失望，又有些说不清的东西，干笑两声说道：‘明小姐，你说这些都是你做的，有什么证据没有？’
明朗撇了撇嘴：‘有啊，每件东西上都有我的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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