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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17【龙马】

  春日迟迟,连清晨的阳光也那么慵懒,晋侯惬意地翻了个身,更紧紧地搂住怀中那个滑软香艳的肉体。

  “啊,国君醒了?”大骊姬柔声道,“婢子这就服侍国君起身。”

  “不用,明日才复启蚤朝呢。”晋侯双手在大骊姬光润的皮肤上游走抚摩,她娇喘回应着,“不,不,国君昨晚一夜神勇,就饶了婢子罢。”

  晋侯哼了一声,安静下来。什么神勇,也就是哄哄我开心罢了。自己熬了三十多年的太子,四十多了才当上国君,如今都是过六十的人,要说神勇,诸臣眼下第一个想到的只会是戢。晋侯叹了口气,戢这孩子,说他什么好呢?自己年近四十才有的他,视若珍宝,他小时候也的确很聪颖,自己继位的次年,戢只有十一岁,便提早束髪加冠,随着自己临朝听政。可是他年纪越长,便愈加与自己政见相左。大概是给他挑错了师傅,杜原款老匹夫,学问不错,却很有些迂腐。戢毕竟年少,受了他的蛊惑,竟然竭力反对自己遍杀群公子。

  晋侯忽然重重推开大骊姬,愤怒地想,什么同宗同气(妈的我怎么老想到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去了),拱卫公室,戢你别忘了,我们曲沃这一系本是小宗,历经三代六十七年,才从翼城大宗手中夺得君位,其间弑杀大宗五位君侯,双方都是血流成河。如今我们成了大宗,如何不担心其他小宗依样画瓢,又行谋篡?孺子,若非寡人为你铲除晋室支脉,你这个太子如何当得称心?你反对将魏国、耿国封给毕万与赵夙,说是不能损公室以强外人,但毕、赵二人都是我的心腹,为巩固寡人的君位立下大功,他们经营采邑便是丰满我的羽翼,你要我不信他们却去寄信於那些所谓的同宗么?

  大骊姬不顾摔伤的疼痛,悄悄爬起坐回晋侯身边,一面为他轻轻按摩额角,“国君连日操劳过度,婢子恨不能为国君分忧。”

  晋侯享受着骊姬的温柔,身体慢慢鬆驰下来。唉,真是老了,对着宫中那么多美妇都提不起兴致,也就是在骊姬姊妹处,还能依靠她们年轻火热的身子找回自己对青春的一丝热情。是次讨灭三国,攻伐激烈,自己已经明显地感觉到力有不逮,再不复是当年随着父亲武公出征的勇毅青年了。而戢却是屡立奇功,风头劲健,听到诸大夫士人对他的钦佩赞扬,自己真是说不出箇中滋味。也罢,孺子,封赏时故意薄待下军,好暂时挫挫你的锐气,令你多体会体会作太子的艰辛和为国的不易,亦要让下军诸人明白谁才是晋室真正的主人。寡人是老了,却不是将死之人!

  “国君,听说秦国送来龙马,戣kuí一直嚷着要看呢。”骊姬有经验,每次晋侯發怒,只要一提自己的儿子戣,他便喜笑颜开。果然晋侯和悦道:“戣倒是跟我一样,从小便是爱马之人。”说起那个向来乖巧听话又只有九岁的稚子戣,晋侯不禁心道,戢,寡人虽然宠过你,却也不是没有别的儿子。论天资,戣也不差。不过说到底,最聪慧的还得是戡……要不是当年季羋出了事,太子早就换了……晋侯脸色又阴了,这幾日戢不断前来恳求免了戡的隶籍,可把自己气得不轻。这么多年来,人人都知道季羋与戡是自己的忌讳,谁都不敢当着自己的面提及他们,戢莫不是恃功自傲,竟还来揭这昔日的疮疤。想到这儿,晋侯叫来宫丞:“今日若是太子再请求见,就挡了他,要他回宫自省。”回头对大骊姬道:“去把戣接来,他不是想看龙马么?”

  ***

  中大夫左校人赵响没料到晋侯一大早便带着公子戣来到马厩,急忙解释道:“龙马牵出去散驰洗沐了。主公和公子不介意的话劳烦移驾牧场一观。”

  早春的清晨,绛水之畔三三两两都是圉人在给马儿洗刷。不用赵响指点,晋侯一眼就从众马之中分辨出哪匹是龙马。一般马高六尺(),再好一点的[马来]高七尺(),而龙马竟能高达八尺(),马高通常还只是从马颈根部的鬐qí甲处算起,若是连上头颈,就更加高大了。

  现在,那匹从千里之外送来、作为秦伯贺礼的龙马便昂首立在绛水边的草地上,牠头颅锐长,四肢匀称挺拔,肌肉强壮,前额开阔,後臀圆润,毛色乌黑油亮,牠随意抖动了一下身子,鬃毛便迎着清晨的寒风飘荡起来,当真是一副清细勃發的良骏模样。放牧的马儿中本有不少晋国屈邑自产的好马,但是龙马一来,无不相形见绌,众马也有自知之明,都离得龙马远远的。

  晋侯待要与戣移步相看,却见两名圉人要牵龙马洗浴,原本安安静静的龙马却扬蹄猛踢,拒绝下水,并把那两人掀在水中,如是幾次,二人不得不狼狈逃离。晋侯知道必是龙马脾性骄傲,又是初来晋土,少不得要多费一番功夫才能驯服,便拉住戣,要他静观其变。

  不多时,又一名年轻的圉人走向龙马,龙马照例發威,那名圉人便绕开龙马,径直到绛水中提了小半桶水放在马前方,一屁股坐下,自顾自玩弄起地上初萌的青草来。过了一会儿,龙马见他还是不加理睬,反而主动走近了幾步,轻轻嘶鸣了幾声。圉人这才站起,双手从桶中掬了一捧水,慢慢凑到龙马跟前,人马对视了一会儿,圉人将手中的绛河水送到马鼻前。马儿低头嗅了嗅,没有拒绝的意思,圉人甩掉水,用湿漉漉的手摸了摸马儿的颈背,再将下裳高高挽上膝盖,脱了草屦,轻轻一带缰绳,龙马便乖乖跟他下了河滩。

  刷马是件体力活,头、颈、胸、背、臀、足全要细细刷过,由前至後、由後至前,先左复右,硬刷软刷,逆毛顺毛,再加上龙马身形高大,有时还要边刷边给马身作按摩,不多时,那名双足没在清清绛水中的圉人已累得全身是汗,索性脱去上衣用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再将衣服回搭在马背处,把马儿拉上岸,跍在马腿旁,捧起马足给牠抠清蹄内的沙粒草屑。春阳渐高,照耀着他赤裸通红却又健美坚实的肌肤,只是那淋漓汗水流淌过的脊背上蜿蜒爬着数条伤痕,刺眼地张显着狰狞丑陋。

  圉人刷完马,起身又梳理马尾,嘴里叼了根带子,十指麻利地编系马尾,噌噌扎好结,一击马臀,龙马顿时欢跃而去。圉人跟着快跑了幾步,跳起追回搁在马背上的衣服,从里头抖出一卷竹简,居然也不理旁边还有多少人和马,便大剌剌仰躺朝天,头枕着上衣和草屦,津津有味地读了起来。

  晋侯脸上掠过一丝不可思议的表情,对赵响道:“这个圉人有点意思。”赵响神色尴尬地笑笑,并不作答。公子戣好不容易等圉人刷完了马,便再不顾父亲的管束,兴奋地朝龙马跑去。龙马根本不就不让他近身,只是轻快地迈着步子在草滩上奔跑转圈。戣大为懊丧,朝那躺着的圉人大声叫道:“圉人戡,去把龙马给我逮来。”

  晋侯身子一震,慢慢转过脸来瞪着赵响。赵响点点头:“是,那是公子戡。”

  戡?公子戡?晋侯注视着戡,这个青年人的容貌里映着季羋过去美丽的影子,是,是戡,那个当年自己宠爱胜过戢的三子,季羋死後自己一怒之下把戡降为罪隶,至于他此後如何生活,从来不曾过问。听说戢倒是时常关照他,但戡从此便在自己眼前消失了。原来他当了圉人,原来十年了,他这么大了,都束了髪,戡有二十了么?

  晋侯有些恍惚,赵响低声道:“主公,臣让公子戡过来?”晋侯未置可否,那边戣大呼小叫,戡全然不予理会,抬手把压在脑下的上衣抽出来,乾脆罩住头脸,蒙头继续他的阅读大计。圉师落见得罪了公子戣,扬起鞭子,劈头便朝戡抽来,“罪隶,又犯贱。”戡掀开头顶的衣服,翻滚着在鞭下闪躲。

  赵响见状,忙喝止了圉师落,正想叫戡过来,晋侯却冷冷道:“怎么,故意带来扮伶人扮可怜?是戢的主意么?”晋侯不听赵响的辩解,更不再瞧戡一眼,掉头便上了车。

  (啊,还是没写完,向各位新老朋友问好,大家的留言我都认真看了,不胜感激,但来不及仔细回复,只能先把写的一点贴出来,以证明俺还在。下次再细细聊*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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