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回眸成殇
二十三
萧阳带云汀去了十亩花田，暖房里的铃兰已经盛开。
“这个季节，竟然开的这么好。”云汀很吃惊，也很惊喜。
“本来过年的时候就能开，结果莫名其妙就从花蕾直接谢了，这是后来又种的。”赵老板在一旁搭腔。
花谢的时候他也急坏了，萧阳看到后脸色竟然一瞬间变得惨白，赵老板当时还奇怪怎么会反应那么大呢，现在看到云汀他似乎明白了。
听了赵老板的话，云汀一时陷入沉思，萧阳生病住院时憔悴苍白的样子映上她心头，闷闷的疼。
终究还是自己太任性了，让他吃了那么大的苦头。
回到301安置好那几盆花，萧阳站在窗口看着外面的夜色。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云汀从他身后走过去，双手轻轻环上他的腰。
萧阳微回了下头：“去年年底，具体也记不清了。”
可是我却知道是什么时候，云汀说：“花谢了就谢了，为了这个竟然能伤心到住院吗？”
“是，花谢了就谢了，为了这个的确不值得伤心住院。”萧阳不知道云汀在想什么，语气里掠过一丝冰凉。
“人也一样，都不值得你伤心难过的。”云汀说着，心里闪过内疚。
“是，想想是不值得，可是当我发现不值得，已经晚了。”萧阳回身，眼神幽暗。
“不论什么时候都要照顾好自己，不要为了别人而折磨自己。”
“好。”他总算听出了她语气里满满的自责和关心，可是那自责于他，听了又要心疼。
他神色一暖，盯上云汀的左肩。
那朵铃兰呵，他已经期待太久了。
衣衫单薄，经不住萧阳眼神的灼烧，云汀起身去倒水，却被他从身后抱个满怀。
“我想看看。”他在她耳边说。
“看什么？”云汀故意装作不懂。
“看看是不是在我指的那个位置。”
萧阳的怀抱很暖和，云汀一时有点不舍得离开，良久后才转身朝着他。
当云汀抬手到左肩时，萧阳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他想亲自动手，但伸手到她肩头时突然有些犹豫，肩头，毕竟离胸前太近了，究竟是纹在肩头附近，还是离胸前更近些呢？
虽然当时指的肩膀，但此时他倒希望真的离胸前更近些。
手指轻掀，一朵铃兰跃然眼前，再掀，又一朵。
而□□，斜斜的朝下。
许久许久他才松手，一缕体香窜入鼻端，神思有些不属。
“如果我把婚期定在今年，你会有意见吗？”
“啊！”云汀大惊。
萧阳笑，“不同意？”
“早婚没有什么好处的。”
“也没什么坏处啊。我已经跟家里说了，过几天跟你去见叔叔阿姨，好不好？”
“萧先生，咱们不着急好不好。”云汀搂上他的脖子，故意很温柔的说。
“不。很着急。”
“为什么？”
“答应你的事情，我后悔了。”萧阳的笑容又开始暧昧不清，云汀撒手逃走了。
周一上午，花店门口，萧阳站在车外，云汀走上前去轻快的和他打招呼，本来想问问他一周没来店里都在忙什么，却看到他颇为疲惫的神情。
“云汀，你先去美国看看云浩吧。”
“不是说好一起去吗？”为什么感觉他整个人特别忧伤呢，云汀走近他，伸手环住他的胳膊。
萧阳身体微微一震，原本应该高兴的他，眼里充斥着深刻的痛，他垂下头，“我这边公司有些事情。”
“不让我等你吗？”云汀含笑想望入他眼里，却发现他的眼睛覆着一层坚冰，笑容僵在她脸上，心微微发抖。
“你先去……我一定会去找你的，只是，我不确定会不会要很长时间。我们保持联系。”
“花店呢？”
“小汪的一个亲戚，园艺专业刚毕业。”
她很想问问书店又怎么安排，但还是忍住了。两个店一墙之隔，既然安排了那么肯定都已经无后顾之忧了……
专业那么合适，这一切都显得那么合适，难道，只有她不合适吗？云汀的眼睛有些发酸。
而他，就这样走了，没有回头，没有留恋，看着他上车渐渐远去，云汀的心有些被抽空的感觉，以他自负的个性，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又不愿意她知道，好吧，那我去美国等你，无论多久……
签证一个礼拜就办好了，萧阳随后订了机票，三天后起飞。
那么久时间，云汀没有再去花店，而他，都是用微信和云汀联系的，没有再打一个电话。
他所谓的保持联系，仅仅就是发了一下机票信息和一条登机注意事项。云汀默默地忍受着孤独的煎熬。
直到她的卡被转入了一笔金额不菲的钱，云汀才有了拨通他电话的勇气，很纠结的想质问他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冷漠，为什么不和她一起走，然而当拿起手机之后，却发现，她只想听听他的声音。坐在沙发上良久，终于按下了那个默念了千百遍的号码。
“云汀。”
云汀还清楚的记的，第一次和他通电话，也是这样低沉清寂的声音。
居然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他“……钱，是你转的吗？”
“是，你先用……不够了跟我说。”
“那，我们……”
许久许久，彼端，再没有一句话传过来。
云汀的眼泪夺眶而出，那么大一笔数字，我要用到什么时候，才能再打你的电话？难道你在用这种方式，拉远我们的距离？
无声的挂了电话，她已经泪流满面。
没有解释，没有原因，没有哪怕一个像样的借口，为什么？为什么……
有些感情，是在暧昧中升温，而有些感情，是在煎熬里绽放，比如云汀，她没有一刻注意到，原来她爱他，连同梦里都那么清晰……在梦里，他遥望了她一眼，无声的远去，云汀一个人站在月光下，轻轻抽泣，直到醒来，泪已成殇。
当年说好事成双的时候，云汀没想到有一天她也会想起祸不单行。
一个人在沙发上蜷缩了一晚，天刚蒙蒙亮，电话突兀的响起，爸爸只说妈妈突发心脏病住院，报了一下医院的信息就挂了电话。云汀抹了抹眼睛，发现自己没有流泪，只是眼睛发酸疼痛，头也无比凝重。
当云汀赶到医院的时候，妈妈已经转重症兼护室了，爸爸一夕之间苍老了许多，鬓边的白发刺痛了云汀的眼，她抬起头拼命眨眼，想让眼泪流回去。
“汀汀，别哭，你妈妈已经没事了，昨天最危险，现在已经过危险期了，你看，这是医生早上才给的医嘱单，我怕你担心，一直拿在手上没敢放。”
云汀用力搂着爸爸的肩头，许久后，抬起头来，她的脸上已经换上了轻松坚定的笑容。
“爸爸，放心吧，有我呢！”
可是，谁也不知道她此时是多么希望云浩就站在她身旁。
预缴完ICU的治疗费用后，爸爸卡里的余额让她很伤心，云汀拿上爸爸的卡，把萧阳转的那笔钱都转进了爸爸卡里。
叮的一声信息响，她看到自己的帐户余额恢复到了以前的状态，突然非常想拨通萧阳的电话，不是说好了，用完了再找你的吗？
街上的行人三三两两，各有各的方向，而她的心似乎空了一大片。
三天后，妈妈出了ICU，爸爸也发现卡里多了一大笔钱。
“汀汀，你哪来那么多钱？”
“爸，我一个朋友，他借我的。”
“咱们用不了那么多，你妈妈一个礼拜就可以出院了，你把多的还回去吧。”
“……爸，他最近很忙，说有空再和我联系……先放您那里吧。”
“汀汀，是男朋友吗？”妈妈气色好些了，也拉着云汀的手问道。
“妈妈……你好好休息。……有男朋友了我会带回来给你们看的。”
妈妈出院后，云汀买了十几本菜谱回来，她换着花样给妈妈煲各种各样的汤，烧各种各样的营养餐。
“汀汀，你把妈妈喂成个胖子了。”妈妈坐在沙发上，慈爱的看着云汀。
“妈妈，你气色看起来好多了，你不知道我刚见你的时候你苍白的多么吓人。”云汀跪在妈妈脚边的软垫上。
“妈妈这不是好了吗，不要担心。”
云汀抚摸着妈妈的手，是的，妈妈终于好起来了。
“汀汀，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呀？可以跟我说说，我给你出出主意。”妈妈老早就留意到，云汀经常一个人发呆，叫了几声都没反应，有时候突然笑起来，有时候突然泪汪汪的……
“没有，我觉得，有你们，很幸福……”爬在妈妈腿上，眼泪无声的滑下来。云汀按了手机，毛阿敏的天之大，温暖的飘扬在屋里。
妈妈，月亮之下，有了你，我才有家。
离别虽半步即是天涯。
思念，何必泪眼，爱长长，长过天年。
幸福生于会痛的心田……
一个月时间，天气就暖和起来了，云汀起个大早去菜场，买了新鲜的芦笋和乌鸡，回家照顾妈妈吃完早饭，将乌鸡泡水清洗。
书店上书的那段时间，萧阳点过这道乌鸡炖芦笋，他说云汀气色有点不好，要补补，云汀尝了后说好吃，于是接下去的时间，他常常到楼下来送这道汤，彼时他眼里的笑容，清晰的出现在云汀眼前，她的心脏强烈的收缩。
在云汀和爸爸的精心照料下，妈妈康复的非常好。
“汀汀，你该回去上班了，请这么久的假……”爸爸看着云汀，眼里有深深的担忧。
“爸，我那边没事的，你不用担心，你女儿很厉害的，找个工作对我来说非常容易。”
“汀汀，如果有什么不开心的，要告诉我们……”爸爸的担忧更堪了，这个女儿，他太了解了，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
一拖再拖，最后，终于还是踏上了那辆熟悉的列车，是该回去看看了，快两个月了。
萧阳，两个月了，你没有一分钟想起过我吗？为什么音信全无……
晚上到站的时候已经十点一刻了，冰城旅游回来，好像也是这个时间吧，那个时候呵……
云汀使劲提醒自己不要往前想，可一些情节，就像刚刚发生一样，总是萦绕在眼前挥之不去。
一个人到门口，楼梯间的灯光比走的时候昏暗了许多，门边似乎有什么东西，云汀微微低头。
是一个银色的烟灰盒，孤单单的躺在角落里。
洗漱后给爸妈报了一下平安，躺在床上，一直不停的看手机，微信，□□，微博，都没有他的一点点消息，仿佛，他从来没有从她的生命里走过。
又或者，她其实是他生命里可有可无的存在呢……
突然想到美国，想到机票，是啊！他一定当她去美国了，美国，呵……如果不是妈妈突然生病，或许她真的已经在美国了。可是说好一起去日落大道上散步，一起去羚羊谷看砂岩的，为什么突然就变了，变成要她一个人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她此刻才能安静下来思考……
反反复复的重复着过往的情节，试图能找到一些什么，来证明他突然改变的原因，一直到晨曦微透时，云汀才渐渐的睡着。
清晨起来的也很早，一个人在极度的忧伤中，似乎连睡眠也不需要那么多了。麻木的收拾完卫生，喝了点牛奶，继续在沙发上发愣，照顾妈妈时一直不停的忙，此刻突然停下来，她不知道还能干什么。
那天，应该是3月16号吧，两个人在夜色中逛街的时候，萧阳拉着她走进了一家珠宝店，当时他看上了一款情侣戒，她试戴了一下，又还给了营业员。
他抬眼看她，向她扬了扬手上的卡，他已经准备买单了。
“找个合适的时间，再来买。”
“比如说？”
“好多都过了……”
“5月20号，不过有点久。”
“可以等……”
她抬头，看到他正低头，她伸出小拇指去勾眼前人的小拇指……
一束阳光晃过，留下一室的空旷。
泪，静静地落在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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