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再开一家店（二）
没等来李坊主，倒是清意回了一趟娘家带来了些消息。
“姑娘，我兄长无意中发现簪坊里三个大师傅合伙都在城郊置了田产，租给佃户每年能收几百两银子，兄长说这几位师傅肯定手脚不干净。”清意拎着两袋子梅干菜，没来得及进厨房归置就赶紧到厅堂来报信了。
“三个师傅都参与了？”徐梓衿皱皱眉头，赶紧唤来清澜将誊抄的簪坊的账目拿来仔细翻看。
“姑娘，自从你上回去过簪坊后，我兄长说刘大娘趁李坊主不在，跟几个师傅都单独见了面，密谈了许久。”没想到刘大娘居然是个这样的人，两百亩田产，那得是多少钱，都是贪的姑娘的银子，姑娘平时想吃个烤鸭还得算着算着，清意咬咬牙恨得不行。
几个月前簪坊的朱师傅嫁女，离她家不太远，就在巷头，她的兄长郑荣也凑了份子去瞧热闹，听邻里婆子们碎嘴，说朱师傅发了大财，嫁女儿还做了张拔步床，连嫁妆都做了十八抬。
拔步床是这两年才流行起来的，但也只有大富之家才用得起，一张拔步床最少也得三四百两。郑荣心里纳闷，朱师傅一个月的月钱是八两银子，已经算是顶高的工钱了，除去吃穿每个月估计还能存下几两银子。
但即使这样，也不至于如此豪气才是？
郑荣抱着疑问，因此平日里对朱师傅就更关注一些。
这一关注可不得了，被他瞧见有庄稼汉频繁到朱家去，那些大汉腰里鼓鼓囊囊的，可不就是铜钱吗。也是巧，其中有一个大汉郑荣识得，是远方的一个表兄。
这一打听就打听出来了，那表说说道城西有三位老爷板合伙在郊外置了两百亩田产，平时就租给佃户，一亩地一年是二两银子的租钱。这些庄稼汉正是来朱府付定金的，因为位置好离河岸近，这两百亩田产很是走俏，老爷们要求先交一个月的定金才肯租。
再一打听名字，这三位所谓的老爷，可不就是簪坊的三位师傅。
郑荣心里知道，这三位师傅肯定是动手脚贪了簪坊的银钱，但又不知道该不该向李坊主说。
毕竟李坊主是个老好人，到时候三个师傅敷衍过去了，他反倒惹了一身骚。
这一犹豫就耽误了个把月。
直到上回二姑娘到簪坊里来，郑荣才下定决心要把这事直接捅到二姑娘跟前去，让二姑娘好好查查。
徐梓衿听完仔细翻了翻上个月李坊主送来的账目，实在没看出什么不对来，原料使用和簪钗出货数量相差无几，每个月的支出虽然有些水分，顶多也就是刘氏每个月可以拿到十几二十两油水。
“你兄长可说了这几人是怎么做的手脚”徐梓衿毕竟不懂行，心想莫不是里面还有什么内幕不成？
清意摇摇头。
“指不定是这几位师傅有其他赚钱门道？”也不能因为人家有钱就怀疑不是，没准人家合伙做了什么生意，赚了大钱。
“姑娘，这绝记不可能，坊里活儿这么重，要是这几位师傅有其他门道，怎么会还留在簪坊做工？再说，什么门道来钱这么快？”肯定是还想再捞钱，这才舍不得辞工去享福。
“这两天你再回去一趟，这事还要拜托你兄长留意一些，簪坊那边我现在不便插手太深。等到查出蛛丝马迹来，我再跟李坊主好好谈谈不迟。”徐梓衿对郑荣印象不错，簪坊里的事儿以后可以让他留意一二。
再一想，难怪那天刘氏不愿意让她到簪坊里去，原来是心虚，亏她还以为是为二丫打抱不平这才对她没有好脸色。
徐梓衿扯扯嘴角笑了一声，既然三位师傅连田产的钱都赚着了，想必刘氏也吞了不少。
徐梓衿原本就想在簪坊实行提成制度，再给李坊主一成干股，其他做得好的师傅不单有提成，也可以适当给上一些干股，大家共同富裕。
没成想除了这么一档子事，虽然眼下还没有证据，但她也知道清意说的有道理，这事情八九不离十。
曲通底层匠人师傅们的工钱实在不算高，就拿簪坊来说吧，三个做了七八年的老师傅，到现在月钱还只是八两银子。这都已经算是顶好的了，城西的铺子雇的伙计每月只有八百个钱，从人牙子那买来的一个小厮因为签了死契，每个月只得五百个钱。
徐梓衿当时想过要提高一些，但想着由奢入俭难，还是按照市面上的价钱先做着再说，以后慢慢加上去也能安抚人心。
但话说回来，一户人家一个月一二两银子就已经可以吃穿不愁，家里若是有两三个男丁，每月能赚得几两银子，日子可谓好过极了。
涉及基本民生的物品价格确实低廉，但奢侈品行业利润却是呈爆炸状。
锦簪记一支普通的银簪最少也要二两银子，更别说金簪，没有二三十两拿不下来。这说的还是素面的，要是镶了宝，价格更要翻几番。
普通人家不吃不喝一年也未必买得起一支金簪。
因此，坊里的师傅每个月过手的簪钗价值几百上千两，自己却拿着几两的工钱，也难怪这些师傅起贪心。
徐梓衿揉揉太阳穴，若只一个刘氏还好解决一些，再加上三个老师傅，想想都头痛。
总不能全辞掉了去，那簪坊立马就乱套了。
找着证据以后，还是得采用怀柔的方式。既要给一些教训，也得给些甜头。虽然心有不甘，但徐梓衿也只能承认，眼下还真不是雷霆处置的时候。
幸好自上回张掌柜的事件后，徐梓衿扮猪吃老虎的技能又有了提升，软硬皆施，不怕这些人不服。
实在不服的刺头就辞了，曲通地界金银作坊不多，想必他们心里也清楚。
其实徐梓衿一直打算着要想办法给员工提提工资，但这几个月来事情太多，一件接着一件，没有丝毫喘息的时间。
这回干脆趁着这个机会，改变簪坊和铺子里人员的工钱的构成形式，在基本工资之上加上提成和激励绩效，让他们做起来有盼头，才能创造更多价值。
一是分些干股下去。
李坊主不用说，簪坊里的老师傅也可以采用技术入股的方式，簪坊的收益如何他们最是清楚不过，就算只给百分之一的干股，也有利可图。
但干股还是要严加控制，毕竟股份只有这么多，若是分太多出去，以后若有更多出色的师傅，还真不好处理。
二是增加职级，主要是让簪坊里的学徒和铺子里的伙计有上升的空间。
徐梓衿打算将职级分为一至十个档次，其中一至三级为学徒/伙计，四至六级为师傅/管事，七至九级为顾问/掌柜，至于第十级自然就是她这个老板了。
每个职级都有对应的工钱和提成比例，比如说二级的伙计一个月是八百个钱，卖出去一根二十两的簪钗，提成是二百个钱；三级的伙计一个月是一两银子，卖出去同样二十两的簪钗提成则是二百五十个钱。
从学徒升为师傅，这种算是职位的上升，自然要严加考核，但工钱和提成比例的上升是比同职位只上升职级来得多。
三是加入绩效的概念。
不能只是增加工资，相应的对他们的工作能力和效率也要提出要求，每月设置最少要完成的量，若是连续几次达不成自然就是降级。降级后还不能改善的自然只能辞退。
超出基本量的，每个月的绩效考评进行加分，而这个考评分数就是评选职级的依据。
徐梓衿脑海里还有许多想法，但秉承着三个臭皮匠定国诸葛亮的精神，叫来了清澜和清意，将自己的想法对这两人说了，让她们去制定方案和计划。初稿制定出来了，她再仔细想想，将方案完善一下就是了。
清澜这大半年来对“方案”、“计划”这两个词已经达成了从陌生到畏惧到麻木再到得心应手的转变，随便数一数就有什么日常工作安排计划、七夕活动方案、每月收支计划、中秋准备方案等等等等。
清澜淡定的点了点头，拉着一脸茫然的清意到旁边商量去了。
徐梓衿伸伸懒腰，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拨久了算盘还真是浑身难受。
不行，必须得多培养几个人才是，徐梓衿眼睛溜溜的扫了一圈，鸡贼的笑了笑，大喊一声：“清彤，别玩那葡萄藤了，快来，我有大事要交给你做！这事可只有你能做！”
最近没什么存在感的清彤顿时喜笑颜开，两步并做一步蹦着就来了。
结果被忽悠得打了一天算盘，将簪坊前几年的账目老老实实从头到尾核对了一遍。到傍晚才堪堪算完一年的账目，听到姑娘那一声“今儿个就算到这了吧~”清彤放下算盘，呜呜咽咽的抖着手跑走了。
打算盘什么的，太累人了，姑娘欺负人，清彤抱着清意嘤嘤嘤……
方案什么的，也好难，清意也想嘤嘤嘤，但酝酿了一下到底没嘤得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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