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三爷的身份

　　徐梓衿才回到徐府，就见丁氏正坐在汀兰苑，见她进来丁氏急忙起身问话。

　　原来是丁氏接到消息后就派人到酒楼去寻人，那掌柜却说这位汪老爷子前几日就结账走了。

　　“母亲放心，我跟李五说好了的，这位汪老爷子只要一现身就来咱们府报信。对了，三爷那边怎么说？”

　　“三爷毒症发作，瑞松苑戒严了，除了世子爷和那几个一直伺候的丫鬟，谁都进不去。罢了，这事就不劳烦三爷。若是李府有消息，你及时告诉我就是。”娘家哥哥信上说了，这位大夫是有真本事的，希望极大，丁氏眼前就像吊着一盏大灯笼，伸手却怎么也捞不着，又盼又急，根本坐不住。

　　但想到要走那位三爷的门路，丁氏摇摇头，那还是算了吧。

　　“毒症？听凝心说三爷是在咱们府里休养来着？”徐梓衿还以为是界山庙受了伤，没料到是中了毒。

　　丁氏摇摇头，眉头紧锁，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你之前说你在庄子里撞了头有些忘事，你可是把这位三爷忘了？”

　　“不单是三爷，大部分都不太记得……”

　　自这大半年的相处，丁氏对徐梓衿的恨意消减得差不多，现在不免生出几分愧意来，当初到底是自己太心狠了些。

　　不过九岁的姑娘被送到庄子上，庄头哪里会悉心照料，不刁难就已算是不错的了。

　　干脆又坐下仔细给徐梓衿讲起这位三爷的来历，“按理你该叫他一声世叔，他是庸王第三子，他的母亲莫侧妃是你母亲的姨母，不过是旁系。”

　　“庸王？”庸王不就是被当今圣上打发到黔州的前太子么？自家爹爹从前做过太子太傅，难怪这么看重这位三爷，哦，应该是三世叔。

　　“这位三爷在京城待了七年，很得圣上青睐，这才被放离京城，换了庸王世子到京城。”做了七年质子，还能全须全尾离开，不得不说手段了得。

　　怕徐梓衿听不明白，丁氏又说道：“庸王一家甚是被当今圣上忌惮，你爹爹是个心高气傲的，因做了几年太傅，十分欣赏庸王才情，如今辞了官还是不改其心。我知晓你是个聪慧的，如今到底是圣上的天下，这庸王一家还是远着些好。”

　　“母亲，以爹爹的年岁是如何当了庸王太傅的？”徐梓衿掰着手指头怎么算都觉得不对劲。

　　“你爹爹年少就名扬天下，不过二十岁就被先皇钦点做了太子太傅，当时庸王已经十六岁，两人年岁相差无几。庸王弱冠之后，你爹爹就到翰林院当值去了，但一心向着庸王，明眼人都是知晓的。”

　　扳倒前太子不久先皇便驾崩，当今圣上登基。迫于舆论压力，到底没将前太子砍头处死，只是贬为庸王，划了个苦寒之地给他做封地了，又留下十分受庸王喜爱的第三子为质，算是制衡。

　　至于徐老爷，根本不被当今圣上看在眼里。徐老爷辞官书一递，立马就允了，再没磋磨一分。

　　其他庸王党可就没这么好的下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

　　为此，徐老爷颇为不忿，大有没同庸王一起遭难自己全身而退甚是有愧的意思。丁氏听徐老爷提过两回，心里冷笑不止，面上还要劝徐老爷。

　　这回知道了瑞松苑住的是庸王府三爷，丁氏心里惊涛骇浪，就怕走了莫府的老路。

　　曲通的莫府，就因为与庸王侧妃莫氏是同族，给庸王府送了几回年礼，去年就被好事之人栽上了罪名流放南蛮去了。

　　可见当今圣上心里还是卡着刺的，谁都触不得。

　　只徐老爷，还想上赶着迎上去，愚蠢之极。

　　丁氏深吸了口气，又交代：“不管如何，都要离这位三爷远一些，就连你那表哥，我说句不好听的话儿，你最好都别太亲近。”这次正好借着整治陈姨娘，丁氏把大姑娘一起禁足了，就是怕这两位爱钻营的蒙了心打主意到瑞松苑去。

　　“母亲，我知道了，谢谢母亲愿意这般为我操心。”反正这位三世叔和表哥都快要离开曲通了，以后天高地远哪里还有什么联系。

　　但表哥和庸王府走得这么近，难不成毅勇侯府如今站队庸王府了？

　　真是艺高人胆大……

　　可惜了这位三爷，徐梓衿还记得在界山庙见着这位三爷的场景，劲瘦挺拔，光风霁月中带上些洒脱，笑起来还有一个小酒窝，不得不说极具个人魅力。

　　“我并不是那等子磋磨继女的人，只是言儿是我的命根子，从前你那般容不得言儿，又将她推进池塘，害她差点没救回来，我实在气不过。罢了，不说这些，以后我自会多看顾你一些，你若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也大可跟我说。”丁氏对徐老爷越来失望，对这个从前厌恶的继女反生出几分好感。

　　“从前是我做得不对，但我确实如今不记得许多事了，也想不明白从前为何那般行事。”

　　这一番话下来算是冰释前嫌，徐梓衿心想幸好当时听了清澜的建议，没有继续与丁氏为敌。

　　而丁氏也在心里暗叹，看来还是佟嬷嬷想得长远，当初她还想把二姑娘再送到庄子上去，是佟嬷嬷拦住了，说让她再等等，二姑娘看着与以前大不相同了。

　　确实是大不相同，丁氏长舒一口气，她也不愿意做个心狠手辣的继母，眼下能这般相处已是最好的了。

　　再坐了一会儿，交代了些旁的事，丁氏便也走了。

　　第二日一大早就接到了李府的递的信儿，那位姓汪的主顾又到了药庄看新进的药材，李老爷从李五口中得知徐府在寻人的事，出面将人留住了，也确认了，这位汪老爷子确实是从京城来，最善小儿杂症。

　　“菩萨保佑，这一回定能将三姑娘治好才是……”

　　徐梓衿坐在沅芷苑里，跟丁氏一起等大管事把这位汪大夫请来，佟嬷嬷站在丁氏后头不住的求神告佛。徐梓衿弯弯嘴笑了笑，平常不苟言笑的佟嬷嬷，这会儿求起菩萨来跟吴嬷嬷一个样儿。

　　在众人的再三期盼之下，汪大夫才背着个药箱姗姗来迟。

　　“二姑娘，今日正好还要再给你诊脉开药，没成想这么巧。”汪大夫摸了摸胡须，笑着点头。

　　“汪大夫，还请您先给我妹妹看看，劳烦您费费心。”

　　“好说，好说，二姑娘发话，自然小事一桩。”汪大夫说完才向站在上首的丁氏点点头示意。

　　对于汪大夫的轻慢，丁氏不甚在意，抢了佟嬷嬷的活自己走在前头带路。

　　一进馨雪苑内室，汪大夫便拉下了脸，等到诊完脉，颇不客气的道：“屋子里闷成这样，不知道开窗透气，都是死人不成？”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自己就伸手将窗户都推开了。

　　开了窗户，汪大夫又坐在床侧再诊了一次脉，这才起身示意丁氏到外头说话。

　　“府上这位三姑娘是胎里便带着的弱症，平常仔细着些看顾，就没什么大问题，怎么现在病情拖得如此严重？”

　　“大夫，我家三姑娘就是前两年冬天跌进湖里一回，病才越来越重。”张奶娘赶紧回话。

　　“这位三姑娘并不是受寒导致病情反复，她平时用饭怎么样，可有胃口？”

　　“听之前老太医嘱咐的话，少食多餐，一天吃好几回糕点小食，用得不算少，荤腥都是不敢沾一星半点的。”

　　“胡闹，又不是养羊养牛，不沾荤腥怎么行？再说，少食多餐，也不是光吃糕点，糕点不好克化，大人都不宜多吃，你让个四五岁小儿一直吃糕点，我问你，病怎么好得了？”

　　张奶娘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面，心道二姑娘请来的这大夫好大的气派，想回嘴又不敢，恨不得把那一双绣花鞋面盯出洞来。

　　“老先生，您看我儿现在的症状要开些什么药呢？”丁氏攥着手帕，见这汪大夫一直拉长着脸，唯恐是言儿身子治不好。

　　“我先开一个方子，若是喝了药五日之内有所好转，就用我开的另一个方子再喝上五日。以后只好生养着就是，但也别太娇气，小儿这许多病都是娇气惯出来的。除了辛辣、寒凉、大补的东西别吃，其他的都可以吃上些，糕点零嘴少用。平日也要多出门，多活动，早上练练五禽戏就挺不错。”汪大夫说完提笔写了两个方子。

　　汪家祖传善治小儿杂症，只是汪家与其他医药世家理念不同。汪家老祖宗向来看不惯，这靖朝但凡有些银钱的小富之家，养孩儿都是百般娇宠。他自来是主张粗养，只是没人信他，等到生了病才哭着喊着求他诊治，汪家老祖宗时常气得不行，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王府侯府，被他抓着都能骂上一两刻钟。而且汪家这位老祖宗往往能药到病除，这些人受了骂还不敢做声，只能忍着。

　　尽管如此，这些人家也还是冥顽不明，病好了继续宠着，甚至更甚。

　　汪大夫从小跟在汪老祖宗身边，跟汪老祖宗是一个脾气。见着这种娇生惯养，恨不得十几个丫鬟婆子伺候一个小儿，只差没把饭食嚼碎喂嘴里的人家，就没什么好脸色。

　　“老先生这几日可还会在曲通？”丁氏听了心定下大半，但咂摸那话心又被高高吊起，万一喝了五日没有好转怎么办？

　　“明日就走。”若不是要再回来给二姑娘请脉，他也不会去而复返。

　　“您可是有要紧之事？能否在曲通再待上几日呢？”这么许多人到内室，又是脚步声又是说话的，三妹妹愣是醒都没醒，徐梓衿不由得担心。

　　“二姑娘，若不是要紧事，我在曲通停留几日也无妨，眼下确实是不得不去一趟华谭。”

　　在几人的再犯恳求之下，汪大夫才答应到华谭办完事赶回曲通，来回超不多六七日的功夫，也算是接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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