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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宋年初拿着一个相机跑了半个中国,整整半年没在C城露过脸。周熙羽又给她打了电话,一个劲儿的惋惜:“今儿廖纪川让人从澳洲带了好多大龙虾,两个顶饱,专门儿在皇城摆的场子,你没来简直太可惜了。云霏不爱吃海鲜的都吃了俩!”

  “咱能不那么没出息吗?不就几个澳洲小龙虾吗,河南胡辣汤听说过没,我给你带一大箱调料回去!”宋年初正在超市备货,压缩饼干装了好几包,顶够了。于是转到调料区给周熙羽挑胡辣汤调料。

  “宋年初你这个市井小民,转了大半年回来就给我带几包调料,亏我还跨越大半个中国给你打了长途电话!”周熙羽气呼呼惹了两句,恢复了平静的声音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听宋叔说衍衡哥快回来了,到时候还要准备给他接风呢,你不来不太好吧?”

  宋衍衡,宋年初异父异母的哥哥。今年年底去了英国那边发展,宋年初还以为他要在那里常驻,谁知道才一年他就回来了。

  “谁知道赶不赶得上呢,我明天去一趟嵩山,估计在登封待两三天。然后再转去焦作,去爬云台山,怎么着也得一星期。能赶上就去给他接风,赶不上宋叔也不能说什么。我又不是为了躲着不去他们的大团圆才出远门的。”

  谁都知道C城宋家有一个儿子,金融投资做的风生水起,名声在国外那都是响当当的。但是鲜少有人知道他有一个女儿。

  说是女儿其实并不恰当,两人也没什么血缘关系。十三岁的时候宋年初的妈妈带着她到了宋家,在宋家养了六七年,宋年初也算是宋家半个女儿。熟悉宋家的人都知道内情,不会主动提起这段尴尬事。不熟悉宋家的人甚至都不知道宋年初的存在。

  宋年初和宋家,除了一个赵之琳,根本井水不犯河水。

  “你还是早点回来吧。我前几天看见赵姨了,脸色不太好的样子,还和我说起你来着。你这大半年没回来,赵姨肯定想你了。”

  宋年初停在一排置物架前,黑白分明的眼睛却茫然的望着置物架上的价格卡,像是出神。声音却很有活力:“行,我知道了,一定尽快带着调料去看你!”

  “得,你还是别回来了。”

  挂了电话,宋年初嘴角的笑意淡了下来。面前一排排琳琅的货物,她却早就没有了购买的欲望。匆匆结了帐往酒店赶,头顶厚厚的一层白的发乌的云,估计明天是个阴天。

  九天之后她才回C城。本来预计一星期的旅游计划延长了三天。实在是云台山那个地方她太喜欢了,拍了很多照片发朋友圈,隐隐有想归隐山林的想法。

  等她下了飞机打车回她的小公寓时,打开手机看了看,朋友圈有人给她发消息。

  ——我今天下午四点半的飞机,你要是没事了就来接我。

  宋衍衡在早上发给她的,踩在她发了朋友圈后的点。

  宋年初看了看手边,指针已经指向三点四十。

  “师傅,掉头回机场吧。”宋年初很郁闷,浪费她八块钱的起步价。

  宋年初在出口碰见了宋衍衡。他一身不菲的西装目不斜视的往前走,身后跟着他的助理沈肖安。

  宋年初不禁腹诽,按宋衍衡目不斜视目中无人的架势,估计和她擦肩而过都不会看到她。

  宋年初也不上去,就看宋衍衡是不是就和她擦肩而过了。

  谁知道他在和她相差半米的时候停了下来,目光投到了宋年初身上,看着她一身风尘仆仆的厚毛衣运动鞋,还有手中的行李箱,问道:“你这也是刚修行回来的?”

  这是取笑她在朋友圈发的禅意十足的话了。

  “那可不,我现在可心大着呢,要不然还会在这等你?”放到以前,她那小脾气别说刚旅行回来就去接人了,看到那没眼色的消息把人骂一顿都是轻的。

  宋衍衡挑了挑眉:“怎么着,要不要请你吃顿饭感谢你不辞辛苦来为我接机?”

  “必须的。”

  公司专门给宋衍衡准备了车。宋年初拉着行李箱跟着宋衍衡上了车,宋年初看着他身后的助手,很没义气道:“你不用跟着了,把我的东西送到家里就下班吧。”

  沈肖安当然点头答应。

  宋衍衡开着车,宋年初坐在他身边,一转头就能看见他的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了太多英国食物了,宋衍衡这一张脸的棱角格外分明,五官也格外深刻了。

  “你有没有想去的饭店?”

  “我听熙羽说东皇路刚开了一家泰国菜味道还不错,待会儿咱就去那吧。不过我还得先回趟家。出去那么久感觉身上风尘仆仆的,不泡个澡我吃不下饭。”

  “谁说你这是风尘仆仆了,你身上明明是红尘滚滚了。”宋衍衡咧嘴笑了笑,将车开向Y大。

  宋年初不住在宋家。高中她是住宿,大学她在Y大附近买了个小公寓。那套公寓是宋衍衡张罗着帮她买的,他自然知道在哪儿。

  房子有半年没住人,但每隔两天就有钟点工打扫,随时都可以住人。就连那只鹦鹉都活蹦乱跳的。

  宋年初低头换拖鞋,微卷的长发垂垂落下,泛着黑色的光泽。她的侧脸挡在头发后,只看见白嫩挺翘的鼻子。姿态格外的安静,莫名的让人感到温暖。

  宋衍衡就看着宋年初换鞋,平静的脸上波澜不兴。

  等宋年初换了鞋往里走,他这才换上脚边跟着走进去。

  宋年初张罗着洗澡用的东西,也不招待宋衍衡,只道:“家里什么喝的也没有,你渴的话自己泡茶喝吧。”说着,拿着换洗的衣服进了浴室。

  宋衍衡听着浴室的放水声,走到厨房拉开冰箱,果然除了那只叫做小绿的鹦鹉的鸟食,什么都没有。

  他想了片刻,拿了外套换鞋去楼下超市。

  宋年初上高中时,每月会回宋家住两天。她有泡澡的习惯,每次都要拿本书好好泡上一小时才罢休。宋衍衡见宋年初风尘仆仆满脸疲惫,就知道她肯定没一小时出不来。

  楼下超市并不大,但这个小区属于中档,该有的东西都有。宋衍衡买了整整半推车东西,瞬间将宋年初的冰箱还有放零食的柜子塞的满满的。

  等宋年初洗完澡出来,已经饥肠辘辘了,头发也顾不得吹就要去吃饭。C城靠北,初冬也冷的厉害。宋衍衡怕她吹冷风头疼,丢了袋饼干过去:“先吃点东西垫垫,把头发吹干。”

  “不要,我饿死了。”

  宋年初不是个会撒娇的人,可她有时候语气软软的,配上她直白表达情感的话,倒挺像撒娇的。

  宋衍衡不为所动,端坐在沙发上看一本关于西方哲学的书,头也不抬道:“要不然待会儿你自己开车去。”

  正是饭点,路上堵的要死。宋年初开车最没耐心,听了这话只得不情不愿的去吹头发。

  饭店生意果然很好。宋年初他们到了的时候已经没有空位了。侍应生客气的给了宋年初一张排号卡。宋衍衡皱眉拽过宋年初手里的排号,对那侍应生道:“让你们老板过来。”

  宋衍衡这种人,时间就是金钱。他很少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到这种事上。

  宋年初却道:“算了你别为难人家了,我们等一会儿好了。”这个饭店服务态度一流,等号也有茶水有点心。

  宋衍衡正准备说话,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道:“宋总,好久不见!”

  两人回身,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熟络的伸手打招呼:“您什么时候回国的?”

  宋衍衡并不认识这个人,但算起来他也是长一辈的,因此伸出手回握了一下,不冷不热道:“听说这个饭店生意不错,想来尝尝。”

  一副公事免谈的样子。

  “这里生意确实不错,“那人说着将目光放到宋衍衡身后的宋年初身上,道,“这位是?”

  他见宋年初一身休闲装扮,也不想宋衍衡的秘书之类的。何况宋年初一直不耐烦的皱眉。在C城,谁敢在宋衍衡面前不耐烦的皱眉?

  “我朋友,”宋衍衡淡淡的看了一眼身后的宋年初,“我们就不打扰您了。”说着要往等待区走。

  “宋总没有预约?要不赏脸在我们桌将就一下?”

  “不用,我朋友不喜欢我在吃饭时间谈公事。”宋衍衡头也不回的拒绝。

  宋年初闻言,脚步顿了一下,又匆匆跟上宋衍衡。座位很快就有了,宋年初却没有心思在饭菜上,满心都是宋衍衡那两句话:“我朋友”、“我朋友不喜欢我在吃饭时间谈公事”。

  宋衍衡从在宋年初面前承认过宋年初是他妹妹,却偏偏对宋年初了解的仔细。

  吃完饭宋衍衡送宋年初回家,车到楼下,宋衍衡拿出一个纸袋给宋年初:“送你的礼物。”

  “不错嘛,还记得给我礼物。回头捎给熙羽的调料我送你两包。”宋年初喜气洋洋的拆礼物,宋衍衡淡淡一笑,看着她讲礼盒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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