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83章


“那大羿如今守在广寒宫外,  无论如何都不想离开,弟子本想找女娲娘娘见证二人和离,只是娘娘下凡历劫,  回来还需些日子,无奈之下,  只能来找圣人了。”陆压如今已长成清俊少年,  行为举止也成熟许多。

        商枝说道:“只是见证倒也可以,可是常曦已经想好了吗?”

        “已经决定了,  我们绝不会擅作主张。”陆压说道。

        商枝忽然问道:“你们是怎么把常曦接回来的?”

        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于是陆压说道:“是西王母帮了我们。”

        此事说来话长。自从知晓常曦踪迹以后,  陆压便立即将此事告知了羲和。羲和听到妹妹有消息了,当然想要下界去找。可就怕那巫族拦住了常曦,  让他们把人找不回来。

        更何况如今已和从前不一样了。

        若是巫妖二族强盛的时候,  羲和作为妖后,  将常曦带回来,  自然不算什么,  可麻烦就麻烦在,事过境迁,如今是昊天做这三界之主,  他们也不能肆意行事,有些事情得经过天庭允许才行。

        于是羲和便去找了一趟西王母,  想要寻找天庭帮忙。

        她知道此事有些麻烦,所以也带了诚意过去。昔日天庭留下的宝物不少,  再加上她与陆压的实力也不弱,天庭能得到一个真心的,  还欠着他们人情的帮手自然愿意。

        她是昔日天后,  又是商枝时期封下的日神,  瑶池自然不会慢待她。更何况常曦的事情他们也知道,羲和并没有擅作主张,反而与天庭商议,也让昊天、瑶池感到诚意。

        羲和的要求说来简单,但也有些麻烦。

        毕竟天庭统治三界,自然也包括巫族。但是巫族行事叛逆,便是天庭下旨,让巫族交出常曦,那大羿也不一定会同意。可天庭也不能强硬出手,这不就是和巫族开战。

        所以得找个讨巧的办法,先让常曦回来。等到常曦行动自由了,再来商量解除双方关系这事。

        于是瑶池便设下一计,以赐丹药的名义,将老君炼好的疗伤丹药送到大羿手中。

        常曦之前接到了姐姐的暗示,早已知晓此事,于是偷了丹药,服用后身上的伤势缓解不少。届时天庭开了通道,便将她接了回来。

        哪知大羿发现妻子不见,居然直接打上了天庭。若是平时,大羿敢做出此事,天庭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只是常曦之事,天庭到底有些理亏,于是便没有动手,此时正打算和大羿好好商议,让他们和离,至于常曦那里,也愿意还清大羿这些年来照顾她,给她寻找的灵丹妙药。

        可大羿那边不同意。灵丹妙药再多,也与他的妻子嫦娥不能相比。

        天庭那边费劲了口舌,也没有办法。最终还是常曦亲口说出要与他分开之事,大羿才受到打击,说出了之前那番话。

        如今需要的,便是有一个圣人见证这和离之事。

        商枝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见证就好了。

        不算什么难事,商枝答应下来。但还是觉得奇奇怪怪的,女娲是见证人家百年好合,他是见证人家婚姻破裂。

        不过后来商枝也和自己和解了。

        有些糟糕的婚事,与其互相折磨,不如早日分开,仔细一想,和离也不是什么坏事。

        商枝和陆压到天庭的时候,太白金星正在大羿面前,口干舌燥地解释:“所谓强扭的瓜不甜,你再强求,人家的心不在你那了啊。更何况常曦仙子愿意赔偿下界之时使用的所有天材地宝,而且是加倍奉还,这大家好聚好散,何乐而不为呢?”

        “好聚好散?”大羿冷笑一声,“你告诉他们,和离,不可能,除非是圣人首肯。”

        太白金星心里直叹气。可惜了,顶头那位让他一定稳住大羿,所以只能在这里磨嘴皮子了。

        商枝没有打扰他们,而是随陆压一起去了凌霄宝殿。

        陆压和他介绍:“刚才那位是太白金星,玉帝刚从下面选拔上来的官员。还有其他四位仙官,和他一起是五星君。”

        商枝点头。日后这位太白金星可名气不小,可以说是玉帝的特使,负责传达他的各项命令。如今在仙官中职位虽小,却也受玉帝亲眼,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不过这与商枝倒没有多大的关系。两人一路到了凌霄殿,发现玉帝果然等在那里。众仙官以及羲和、常曦也在,见到商枝,玉帝连忙让人赐座,这才说道:“圣人已到,那便让大羿进来吧。”

        仙侍立即去接引大羿。

        过了半晌,大羿和太白金星一起走来。太白金星匆匆行了个礼,然后没入仙官行列之中。

        大羿却没有行礼,一来热烈的目光就抓住了常曦。

        常曦脸色苍白,还有两分愧疚,眸色却依旧坚定。

        这还是两人分开以后第一次相见,大羿质问道:“常曦,你欺瞒于我,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被你救的时候,我确实没有记忆,便没有欺瞒之说。后来记忆苏醒却不告知你,确实是我的错,我会送上补偿,只是这姻缘,还是断了吧。”

        “我不同意。”大羿锐利的双眸牢牢钉在她的身上,“我们是天地见证的夫妻,你别想抛下我。”

        常曦蹙眉,不知道要怎么和他说通。

        玉帝咳嗽一声,开始打圆场:“大羿,你之前不是答应了,若是圣人来了,便同意和离,如今又为何反悔?”

        “圣人?”大羿目光搜索一圈,看到了商枝,然后说道,“我说了,只有女娲娘娘在,我才同意,毕竟姻缘之说是缘起于他。”

        昊天没想到他这么犟,为难地看着商枝。

        商枝说道:“姻缘之说因由圣人主持,所以天地认可,有效力,你们若是和离,我看着,同样有效果。不用怕解不开姻缘。”

        大羿神色难看。

        他之所以说女娲,不就是听说女娲近日闭关,比较忙碌。究其原因,便是他不想和常曦分开。

        这商枝,也太爱多管闲事。

        商枝哪能看不出去他的想法,淡淡说道:“我知你是拖延时间,想着日后常曦也许会后悔。你们关系复合,可是拖延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你们的情况一日得不到解除,那么便会横亘在你们中间,逐渐成为一对怨偶。我今日既然来了,那么怎么也得让这事有个结果,不然天庭哪能陪着你们天天胡闹。”

        大羿气极,愤怒指责:“你们不过是一起来算计我罢了。为何西王母会忽然送什么长生不老药,偏偏还刚好能治疗常曦伤口,为何天庭一直拦着我与常曦见面,如今就连圣人也来算计我,是见我巫族无人,大羿可欺吗?”

        担心他继续说下去惹怒商枝,常曦忍不住说道:“你不要胡闹了,与你分开是我的选择,与他人何干,难道你就不顾我的意愿了吗?”

        大羿愤怒戛然而止。他沉默地注视着常曦,眸中满是悲伤。

        常曦说道:“我与你自然是不能在一起的,你的兄弟因为逐日而死,而你杀死了我姐姐的孩子,自从我恢复记忆以后,每夜想到自己与仇人睡在一起,便辗转反侧。你多与我说一句话,多给我一笑,我都寝食难安,既觉得对不起妖族,也觉得对不起你。”

        “可是……害死我兄弟的是金乌,我已经报了仇。我杀死的也是金乌。姻缘却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与这些何干?”大羿忍不住说道。

        常曦无奈一笑:“你还是如此,有些事情,不是时间可以和解的。你有巫族,我也有自己的亲人,世间除了情爱还有很多东西,不是这一样,便可以让我放下双方的恩怨。也许日后巫妖会有和平相处之日,但并非你我之间。”

        她的话说得明明白白已经是不能反悔了,便是大羿再不愿意,却也看出了常曦的决心。

        他心中苦涩不已,半晌自嘲笑道:“你可知,那所谓的长生不老药,其实就是我为你准备的吗?”

        常曦轻眨双眸。

        大羿呢喃:“本想与你长生相伴……却不想,反倒成了你离开的契机。”

        之前他以为常曦不能进入仙途,最终会与他阴阳两隔,于是在听到西王母赐药的时候,便找了上去。得到那颗仙丹的时候,大羿满心喜悦,认为生死再不能分开他和常曦,如今一看,反倒是弄巧成拙,让常曦离他而去。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常曦怔然。所以就算她不去偷那丹药,那丹药最后也会送到她的手中。

        可惜……阴差阳错,这局棋不管怎么都是错的。

        商枝看别人在那里虐心虐恋,心里有些疲惫。也难怪他之前与元始亲近的时候,伏羲恨不得离得远远的,不管是感情腻歪还是感情有了差错,旁观的人也很疲惫。

        不过如今看来,一切已经有了定局,商枝便说道:“大羿。”

        大羿抬头去看商枝。对于商枝,他的心情是很复杂。毕竟这是巫妖战败后唯一的胜者,如今还成了圣人。

        当年商枝对付巫族,可一点都不留情。射向帝江那一箭也让巫族既惊又怒。

        他曾经也想过,巫妖两败俱伤,商枝是否幸灾乐祸过,如今再看,却发现对方目光很平和,没有因为昔日的敌对而看不起或者得意。

        也难怪祖巫后土会臣服天庭。

        之前他以为只是后土不得不为之,还感慨后土为了一夕安寝太过不该,如今再看,大羿也不知自己是对是错了。

        接着,他便听到商枝说道:“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真得将常曦带走,你们日后会如何?”

        大羿被他问得一愣。因为在这之前,他确实只想带常曦回去,而没有想过未来。

        “不该是和以前一样吗?”他们夫妻感情很好,相处时更是少有争执,所以也没有想过其他可能。

        “那是以前。”商枝说道,“以前你们的关系还很纯粹,现在却不一样,夹杂了太多东西,而且你一再违背常曦的意愿,就算将她带回去,就没想过她日后会对你心生怨怼吗?”

        “你们现在分开,记忆还停留在曾经的美好之中,往后怀念的时候,一切也都是美好的。可若是强行在一起,那么怨念便会滋生,再美好的过往也会被一点点击碎。曾经的美好只会变成泡影。”

        “若是她与你有缘无分,那么姻缘又能困住谁?若是你们日后还有未来,那么便是没有姻缘,也不能阻止你们在一起。”

        “还是你认为,没了这所谓的姻缘,你与常曦便再无可能了?”

        “要知道,你们长久的生命便让你们有无限的可能。”

        大羿原本的信心被商枝这几句话搅动得天翻地覆。可越是想,他就越觉得商枝的话有道理。

        他去看常曦,犹豫半晌,还是问道:“你意已决?”

        常曦缓缓点头。

        大羿深吸一口气,然后看向昊天:“日后我若想上天来找常曦,不知天帝是否愿意?”

        “可以,当然可以。”昊天眼看事情有解决的苗头,终于松了口气,应声道,“不过你不能动武,也不违背常曦仙子意愿。”

        大羿缓缓点头:“好,我答应了。”

        似乎是怕自己后悔,他又掷地有声重复一遍:“我答应此事!与你和离!”

        常曦身形微晃,最终还是不发一言。

        商枝抬眸看向昊天:“既如此,便宣布此事吧。”

        昊天点头,将此事宣布一遍,也算是与天地做了见证,认证了这天地间第一对离婚的情侣。

        大羿说道:“事情已结,大羿告辞。”

        说罢,大羿丢下天庭众仙,转身离开。

        大家知道他心情不好,也没有过苛责。

        大羿出了南天门,与自己带上天的几个巫族会和。

        “大巫,结果如何?”巫族青年说道,“若是天庭执意不放人,大不了咱们打上来!那天庭有什么资格在我们面前装腔作势!”

        旁边的天兵听到此话,心里对这些巫族的胆大包天更有认识了。

        大羿看了一眼周围的天兵,说道:“我们离开,边走边说。”

        向着部落飞去的时候,大羿将事情经过简单说明,然后说道:“此次回去,我会将首领之位移交。”

        “大巫!”几个巫族纷纷不敢置信,“为何会做出这种决定。”

        “我与常曦之事你们也知道了,私情可能会影响我的行事,所以我已经不再适合成为首领了。”

        几个巫族还要再劝,然而大羿心意已决,他直接说道:“其实这个想法常曦离开前就有了,我也物色好了中意的人选。蚩尤实力强大,晋升成为大巫的速度很快,相信有他在,会再度带领巫族走向辉煌。”

        大羿一直知道自己并非一个好的首领,如今退位让贤,也是一件好事。

        蚩尤近来名声兴起,众人也知晓此事,这会几个巫族对视一眼,最终还是接受了大羿的说法。只是具体如何操作,还得到了部落以后好好商议。

        -

        常曦之事解决,商枝安稳了几天,天庭那边,昊天还在继续拖着准提,只是显然已经有些力不从心,时不时就秘密联络商枝,说准提那边步步紧逼,再推脱下去可能被发现不对。

        好在很快,通天和元始问都有消息传了过来,告知商枝他们追查的事情有了进度。

        太阴星中,三清与商枝同坐,便是内奸之事与老子无关,他也过来了一趟,毕竟有人要对他们出事,他哪能坐视不管。

        元始说道:“与准提联系那人,我已有些头绪,估计便是燃灯。”

        “燃灯?那人不是你教派的副掌教吗?”通天幸灾乐祸,“你不会被人给架空了吧?”

        元始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回应,而是继续和商枝说道:“他为副掌教,接触弟子甚多,如今有多少是有意和他离开,暂时还不清楚,得试探一番。”

        停顿半晌,元始说道:“南极子,云中子,太乙应是没有问题的。”南极子、云中子是因为他们与燃灯相比,地位并不低,不至于被燃灯所影响,但十二仙大多受过燃灯教导,与他接触也更多一些。

        至于太乙被排除在外,自然是因为他促成商枝和元始和好的态度极为明显,这与准提希望他们不和意愿相悖。

        太乙若真是那边的人,准提也不会不知道他和商枝的关系。

        之后元始又追问了当时和他一起在学宫的弟子,又用此法排除了玉鼎以及广成子。剩下的则还未完全排除。

        通天那边见他说完,这才臭着脸色说道:“我查了一下,目前唯一有可能的就是长耳定光仙。”

        他身边除了多宝等四大弟子以外,还有个随侍七仙,这七仙受到他的重视,平时跟在他身边学习。他以前只觉得长耳定光仙性格不定,修炼上有些讨巧,却不想这人居然胆大包天,和西方那边接上了关系。

        如此摇摆不定之人,实在令通天大为愤怒。若非不能打草惊蛇,定然要好好质问他一番。

        商枝听闻此言,点了点头。实际上他还知道更多一点,比如说阐教那边和燃灯离开的弟子,还有通天这里,很多弟子最后也到了西方。

        但是一来,他不想被固有记忆影响,毕竟现在还未有封神之战,很多事情都还没有定论,他按照固有印象可能会误会好人。

        二来,截教这边还有很多弟子是被擒走以后,才被迫加入西方教,所以没必要以此为定论。

        倒是长耳定光仙和燃灯这两都是找对人了。

        不过不能用固有印象查明内鬼,但是有样东西倒是有用的。

        商枝询问通天:“我记得你曾有一法宝,名为定海珠,后来被你赐给了弟子?”

        “对,我给赵公明了,他和三霄实力都很不错。”通天说到一半,忽然大怒,“赵公明不会也有问题吧?不对啊,他不像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商枝说道:“并非是他有问题,而是那定海珠,我猜测,他与燃灯之道有关,若是燃灯离开已成定局,那么定海珠必然不能落到他的手中。”

        要知道,燃灯之所以能成为第一佛,到了西方便成道,就与定海珠有很大的关系。

        燃灯自身实力不错是其一,然而定海珠确实那关键。只因为燃灯用二十四颗定海珠化出了释门的二十四诸天,是燃灯的证道法宝。但凡没有这二十四诸天,燃灯在西方得到的增益便没有那么多。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肯定是真的。我回去解决一下定海珠的问题。”通天说着说着,忽然烦躁说道,“真麻烦,要我说,我一剑削了他们得了。”

        老子无奈看着他:“你这脾气何时能再改改?兵不血刃能完成的时候,你偏偏要祭你那剑出来,徒增烦忧。”

        通天闷闷不乐地坐着。这次内奸的事情,除了让他大为光火之外,还让通天有些挫败。他自认对弟子都是尽心尽力,虽说不能每个都教导,但也从未对不起他们。更何况长耳定光仙还是他器重的随侍七仙,做出这种事情,实在让他有些伤心。

        他冲着老子,羡慕说道:“现在想想,兄长你只收一个弟子其实也挺好的,最起码不用遇到这种弟子叛逃的情况,人少是少了点,但也忠心。”

        难道见他如此,老子也不能打击他,说道:“话也不能这么说,那长耳定光仙之辈。只是少数,多数弟子都是好的,你不能因为他一人,就否定所有人。更何况性格会随着时间迁移,又或者他觉得截教不适合他的修行,都有可能,只是这些人,不明说,只是暗中勾结对你有敌意之人,日后便不能相交。”

        以往老子他们对通天的截教都是不看好的,如今却反过来安慰他,实在让通天有些新奇。

        见他们那边聊得尚好,没有注意到这里,商枝悄悄凑到元始身边,握住他的手。

        “怎么了?”元始虽然高兴他忽然的亲近,但也疑惑商枝是否有事情要问他。

        “没什么啊,只是觉得别人都有安慰了,我家的也不能少啊。”商枝捏捏他的手心,传音说道。

        元始失笑,却因他这模样,心里也发热起来。

        其实燃灯此事,在度过最初的失望以后,他便已经在思考如何能将损失做到最小,又将这叛徒扫地出门。

        不杀,是因为此子命不该绝,可不代表元始想让西方白捡便宜。

        但无论如何,商枝此举依旧让他心情好了不少,若非还有两个碍事的在此,必然要和商枝更亲近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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