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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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你还挺替妈妈操心的啊,”何沐笑起来,弯下身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道,“你以为妈妈真不记得啊?是在考你记性好吧!别耽误时间了,快上学去吧!”
翔翔没有丝毫的怀疑,大眼睛顿时亮了亮,然后一蹦一跳地进了校门。
何沐看着他涌入人群中的背影,好笑地叹了口气。下意识地把手伸进口袋里拿烟盒,却又想起自己是在校门外,便又空着把手抽了出来。
翔翔还小,她还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认不出人脸这件事情。而且跟说了他也未必能懂。
这种病,通俗来讲叫做“脸盲症”。专业一点,则称之为“面孔遗忘症”,是由于大脑中枕叶和颞叶之间的组织受损,所造成的一种无法识别人脸的症状。
自从五年前的那场车祸后,她就落下了这个毛病。问题是生理上的,不能修复,自然也无法治愈,只能靠自己慢慢习惯。
对于熟悉的身边人,她还可以根据对方的举止和衣着习惯来辨认;而不那么亲近的人,便只能见一次忘一次,忘一次再认一次了。
可小孩子到底还是敏感的,也藏不住话。翔翔早就发现了她的小秘密,并且每一次发现,都会不厌其烦地“教”她,就好像他的小时候,何沐手把手,教他一个一个认字那样。
想到这里,何沐心中既有些暖,也有些酸。
哎,平心而论,自己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孩子,怎么舍得拱手送出去啊?哪怕对方是他的亲生父亲也一样。
然而,不论那个人会是怎样的反应,她却有义务让对方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也让这个孩子清楚地知道,自己是有个父亲的。他不必再为了确认这一点,而笨拙地对着每一个男人喊“爸爸”。
何沐需要对这个孩子,以及另一个人……负责。
所以她不会放弃寻找宋逸深。
*****
正站在原地有些出神,冷不丁地,手机忽然响了。
看着屏幕上的一串不明号码,何沐狐疑着接通,刚“喂”了一声,便听见那头响起陌生的男声,“过来。”
语气听起来颐指气使,好像全世界都是他儿子似的。
何沐莫名其妙之余也觉得有些不爽,没好气地问:“你谁啊你?”
那头停顿了一下,冷冷道:“顾泽铭。”
何沐脑中出现了一秒中的空白,然后瞬间找回了自己应有的模式。她连忙夹了夹嗓子,用小鹿斑比一般的轻柔声音道:“顾总?您……您是顾总?”
在这声音里,她恰到好处地添加进了一些受宠若惊,一些不可思议,外加一些慌乱失措的感情,这样比较符合第一次见面的人设。
然而很不幸,那头显然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语气不仅没有变得柔和,还多了点明显的不耐烦。
“半个小时内过来,”他用一种十分欠揍的口吻道,“如果这保险你还想卖的话。”
啥?他真打算买保险?
虽然无法从昨天他一言不发上车而去的行为中提炼出这层意思,但一听到生意来了,何沐还是瞬间元气满满。
在服务业混久了的人,都能深刻地明白一个道理:顾客是上帝,有钱的特么就是大爷!永恒真理!
*****
与此同时,打完电话后的顾泽铭下了车,双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不疾不徐地走进了办公大楼。
他身形的高大而挺拔,背影瘦削却不瘦弱,和长款风衣简直堪称绝配。
每走过一处,他都能感觉得到所有隔间的员工,不论男女都把脑袋扭了过来,以仰慕的表情注视着他。余光还能扫到几个女员工把脑袋挤在一起,正羞红了脸,望向他窃窃私语地讨论着什么。
毫无疑问,是在赞美着他英俊的面容,以及身上的新款风衣。
虽然对于这一点,顾泽铭觉得自己早就习以为常,但不知为何,今天他们的目光似乎格外的炽烈,或者说,赤|裸。
让他忽然有种置身巴黎时装周秀场的错觉:
T台上,高大英俊风流倜傥才华横溢玉树临风的自己,穿着最新款的黑色长风衣,搭配着标志性格子图案的围巾,迈着猎豹一般矫健的步伐,在众目睽睽之中,款款走来。
镁光灯噼噼啪啪的闪烁成一片,照得人几乎睁不开眼。尖叫声此起彼伏,多为女性,也有少量男性,甚至还有外国设计师操着美式口音道:“isIishe?he?”
他恍若未闻,只用一双幽邃而深沉的眸子缓缓扫过去全场,薄唇一勾,露出一个冷淡而高傲的笑容。
全场沸腾……
脑补出这样的画面,顾泽铭的嘴角险些就要绷不住,溢出一抹笑来。但很快被他意识到,死死地压了下去,恢复成惯性面瘫的模样。
故而所有花痴的员工们眼中所看到的,只有自家BOSS无视了所有人的目光,神色冷峻,一脸“不用赞美我我根本不care”的表情,大步从过道走了过去。
*****
顾泽铭来到自己的专属办公室,脱下风衣交给秘书小姐,然后来到办公桌前桌下。秘书小姐抱着一沓文件走过来,抬头看向他的时候,目光明显一滞。
顾泽铭看在眼中,却只是淡淡地接过文件,问:“今天有什么要紧事?”
在看文件之前,先听对方口头汇报总结一下,这是他多年以来的工作习惯。
然而这一次,向来十分专业的秘书小姐,却直勾勾地怔愣着,许久才回过神来,道:“主……主要是《生若夏花》和《古丘》的制片方发来的相关文件,以及法务部那边草拟的杜思涵续约合同二版,还有几个新生代没签公司的小演员的资料。”
顾泽铭“嗯”了一声,低头翻开文件。
秘书小姐临走之前,又盯着他看了好久。
“没事你先出去吧。”顾泽铭淡声打断了她的失神。
待到对方离开办公室后,他以手支额,神情不变,心中却颇有些无奈。
每天都沉浸在并不需要的仰慕中,这种苦恼无人能懂。
不,不能轻易地给她幻想和希望。工作是工作,他从不和工作的伙伴有所牵扯,这是原则问题,不能妥协。
必要的时候,可能需要辞退她了。
顾泽铭敛眉想了想,又决定还是先给对方一些暗示。毕竟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他还不能在短时间内,再找到一个业务熟练,得心应手的秘书。
*****
秘书小姐的突然折返,打断了顾泽铭纠结而隐蔽的思绪。
“顾总,昨天的那个女人……又来了。”她小心道,“还是……说您不在?”
顾泽铭下意识地朝外看了一眼。几个员工正在过道里说着话,恰好把何沐挡在了后面,只能隐约看见裙摆的一角。
这次倒是换成了碎花的颜色。
“她一个人来的?”顾泽铭问。
秘书小姐颔首,“是。”
顾泽铭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让她进来。”
*****
换了身符合人设裙子的何沐,在秘书小姐的带领下走了进来,虽然事实证明这个人设根本屁用也没有,但已经用上了,总不能中途忽然转□□?
只能硬着头皮上,做出惶恐而小心的模样,左看看,右瞧瞧。
办公室极大,面积堪比一个小型公寓,但陈设却不多,故而显得有些空荡荡的,透着一股生人勿进的冷淡疏离。
装潢是极简风格,却大气而不失尊贵。尽头一张大大的办公桌后,一人西装革履地侧靠在椅背上,下颚微仰,不苟言笑。
何沐承认,虽然有严重的装叉嫌疑,但平心而论,那的确是一个极为英俊的男人。五官英挺,眸色幽深,目光疏落而淡漠地看过来,却已然带着一丝居高临下,不容冒犯的威迫感。
但她却很快垂下眼去,盯着对方随意搭放在桌面上的手,看了又看。
那修长白皙,却又棱角分明不失阳刚之气的一双手……看来的确是昨天见过的顾泽铭。
以手认人之后,何沐放下心来。从包里取出一个文件袋,她隔着桌子递了过去,温柔地笑道:“顾总您好,这是昨天和您说到过的保险条款,请您过目。”
“说说。”顾泽铭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何沐:“……”好吧,有钱是大爷!
于是她自己拿起那份文件,打了开来,开始对着条款一条条同他解说。
顾泽铭全程维持着他那装叉的姿势侧坐着,修长好看的手指微微蜷曲着,一下一下地敲击在桌面上,发出漫不经心的声响。
何沐忍住了把桌子扣在他头上的冲动,从第一个条款一直讲到最后。二十分钟后,她挤出一抹带着五分期待两分荣幸两分钦慕一分狗腿的虚伪笑容,问:“顾总,您对这份条款还有什么疑问或者异议么?我们可以根据您的需要,进行适当的调整。”
“不要了,”顾泽铭瞥她一眼,道,“我只需要给我身上的两个部位投保,这种,你们有么?”
何沐:“……”你特么早说啊,我的七星连环白猿剑呢?
仿佛是看到了她脸上的一抹僵硬,顾泽铭微微挑了眉,道:“怎么?没有?”
何沐连忙回过神来,咬牙切齿地微笑道:“有的,有的!不过这事……我暂时还做不了主呢,需要回去问问我们张总,再给您回复,您看如何?”
不行,必须忍!以对方的土豪程度,这笔保险谈下来可是大几百万的事情!为了这个数字,打死也得忍!
而且她已经三个月没有谈下一个大客户了,这个再拿不下她可真就要喝西北风了!
顾泽铭闻言看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意思是同意。
何沐从包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小本子,又笑容可掬地问:“那么请问……您有意向投保的是哪两个部位呢?”不考虑给您的脑子投个保么呵呵哒。
顾泽铭维持着寡言少语的风格,“脸和手。”
自恋狂魔!
何沐做恭谨状态记录,刚一低头,那一缕刘海就掉下来,挡住了视线。
王师傅家小儿子那手艺也太不靠谱了,刘海生生给她剪缺了一块,还好在边上不容易发现,但每次低头都要掉出来坏事。
她只好将头稍微抬起来一点,然后伸手把头发夹在了耳后。与此同时又向顾泽铭问了几个具体一点的问题,记录下来。
顾泽铭微扬下颚看着对方,口中漫不经心地作答,脑中却又浮现出当年宾馆房间里的情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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