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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白首相知 二


  五月十七那日,天气晴好,暮春时节百花争艳,苏慕阁外的那棵杨柳已经枝繁叶茂了,有雀鸟在上面筑了巢,整日里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半夏听着厌烦,正向颜辛楣抱怨,银朱捧着衣服从外面进来,笑吟吟道:“这是新燕朝姑娘贺喜呢,他们也知道今日是姑娘的吉日。”

  放下衣服又道:“姑娘可准备好了,侯爷和夫人已经去了家庙。”银朱脸色酡红,仔细一看竟然擦了胭脂,整个人褪去平日的沉稳,添了些微的俏皮。

  颜辛楣今日起了一个大早,醒来时便发现府中挂满了红绸,红艳艳的正随风飞扬,她倚在槛窗旁看得出神。

  卓妈妈捧着礼服进来是,看见她仍是一身对襟襦裙,发髻上也只余一些珠翠点缀,整个人素净了不少。登时就放下手中的东西将她唤回神儿,“我的姑娘哎,您可真是不急,訾王爷都出了宫门了,已经望这边来了。”

  她哪里不急,早就在前两日急过了,如今只剩下茫然,甚至还有一些恍惚,她就要嫁给訾王了,虽不是她自己决定的事儿,可在祁珩看来他是非娶她不可。她是什么心情呢?

  半夏拿着红珊瑚嵌金坠子步摇在她面前比划着,好奇的凑到她跟前来,问道:“姑娘板着个脸作甚,莫不是紧张了?待会王爷见着咱们姑娘,看见咱们貌美如花的姑娘,怕是才要紧张呢?”

  颜辛楣拿着桌案上的象牙雕花的梳子的手一颤,不自然的笑道:“你个丫头,混说什么!”说着却别过头去,像是掩饰脸上的红晕。

  一屋子的人忙来忙去,和着屋外喜庆的红绸,整个府里喜气洋洋,不同于当初颜辛夷出嫁时那般冷清。颜辛楣是镇国侯府的嫡女,嫁得又是訾王,这等殊荣也不是寻常人间能够享受的。

  苏慕阁里侍婢正手忙脚乱,忽然外面不知有谁喊了一声,“迎亲的车撵来了!新娘子快些准备!”

  半夏闻言几乎慌张起来,懊恼着喊起来:“来不及了!”

  颜辛楣却是不急,笑吟吟着任由他们摆弄着,脸上因胭脂而越加娇艳,她看着镜中盛装的自己,竟然也生出一丝赞叹,“慌什么,便是叫他多等些时辰又如何,我尚未准备好,他岂敢进来?”

  银朱捂着嘴笑,却不敢笑出声来,姑娘还未出嫁便是这般霸道,要是嫁去了訾王府,倚着訾王对姑娘的宠爱,以后姑娘怕是能在王府横着走了。

  颜府门口,颜诸早已候在那里,只等着訾王迎亲仪仗的到来。隔了不到多久,就听见鼓乐的声音,一路吹吹打打越来越近,挂满红绸的长街出现了长龙似得仪仗,举着仪仗的人穿着红色的衣服,和着教坊的音乐更加的喜气。

  訾王乘坐的彩舆在仪仗的后面,彩舆上雕四条走龙,用朱红漆藤子编成坐椅、踏子和门窗,内有红罗茵褥,软屏夹幔;外有帷帐和门窗,用红线绣着牡丹芙蓉,寓意锦绣富贵。

  街上围观的人早就水泄不通,一月前的纳彩已经让世人艳羡,这一日亲迎才是重头戏,世家贵女不藏露面,能嫁入王府的非富即贵,而这颜三姑娘想比更有动人之处,因此他们更乐意看新娘子的容貌。

  彩舆到了颜府门口,从车上下来祁珩更是让人眼前一亮,他今日身着衮冕九章,肩部绘着山、龙、华虫、宗彝花纹,下裳膝襕处绣藻、黼、黻花纹,头戴珠玉穿就的九旒冕。翠色旒冕玄色冠服,腰佩白玉,气宇轩昂,英姿非凡。

  他本就生的高大,华服映衬下更显得英朗,他笑着向颜诸颔首,在他的引领下往中堂走去。

  就在这时,教坊的乐妓声乐响起,盛装华服的颜辛楣袅袅娉娉的从阁中走出。

  颜辛楣身着绣翟衣,绣翟九重。头戴九翚四凤冠,上饰九龙四凤,大、小珠花各九树。看上去极为庄重,披蹙金绣云霞翟纹霞帔,青绮鞓玉革带,配以玉花采结绶。手扶在银朱和半夏的手中,踏着步子缓缓而来。

  颜府的众人有一瞬的惊艳,这样庄重不是华美的颜三姑娘顾盼之间都带着娇媚,这样华美的新妇任谁都都想一窥芳容,但却被红绸盖头给盖住了。

  随车而来的宫中礼官从侍婢手中接过颜辛楣的手,小心翼翼的引着她往凤轿去。

  亲王娶亲,并无哭嫁一说,删繁就简了很多民间的礼仪,显得更加庄重,颜辛楣踏出府门在女官的牵引下跨过“马鞍”这个并非真的马鞍,而是仿其状,叫做鞍桥,取家中稳当、平安之意。

  跨过马鞍,,颜辛楣的脚踩了什么东西上,她微微一怔,没有停住步子,走几步又踩在同样触感的地方,她听见女官在一旁朗声唱着:传袋(代)接袋(代),一代胜过一代。

  她才反应过来,忽然手被递到另一个人的手掌中,她认出那双手很大,应该是男人的手。她想应该是祁珩,还未多作他想,便听见祁珩隔着盖头,在她耳边低语。

  “你踏了这么多袋米,是不是打算和我生许多的孩子?”

  她脸色“腾”地红起来,按着祁珩的手恨恨的掐上去,低声道:“不正经!”

  祁珩脸上的笑意更甚,俊美的脸庞上更加灿烂,他今日心情实在太好。

  祁珩牵着她的手引着她上凤轿,垂下轿帘的那一刻,她忽然听见母亲遏制的哭泣声,虽然低微但还是传到她的耳里,她捏紧礼服,将上面绣着的云霞攥紧在手中。

  她听见父亲在轿外朗声道:“你嫁去王府,务必朝夕勤勉谨慎,延长宗庙社稷。”

  她垂眸,答话道:“女儿谨记。”泪水从眼眶里滚落下来,她在轿中行了一个拜礼,尽管她知道父母并看不见。

  以后的岁月,她再不能尽孝膝前了。

  声乐起,仪仗重新启程,訾王乘彩舆先前行,凤轿和仪仗紧随其后,迎亲的车队向着皇宫而去。

  进了宫繁琐的礼仪还有很多,亲王娶亲和皇子并无不同,但同民间娶亲大相近庭,没有拜堂闹洞房等事,却要进宫【朝见】皇帝。

  彩舆从宫门入,宫里设王座和妃座。訾王和王妃入王宫后,各就拜位,訾王两拜,王妃四拜,然后入座。女官司樽者取金爵盏酌酒请王爷和王妃饮用,女官再以卺盏酌酒请訾王和訾王妃同饮,婚礼就算完成了。

  王府里洞房早就布置好了,颜辛楣坐在帐子中等待,身上的霞帔已经除去,减轻了不少的负担,但是盖头还得好好的盖在头上,这得等夫君来亲自除去。

  皇帝留祁珩在宫中宴饮,尽管已经月上柳梢头,但是府中无丝毫动静,颜辛楣估摸着离着祁珩回来尚有段时辰。

  她端坐在床上,红烛高照,四周垂下的纱幔将新房映上一层朦胧的红色,雕花镂空的楠木四角灯正在微风中的起舞,她肚子有些饿,今日早晨就被银朱从被褥里扒出来梳妆,现在还用过饭。

  教导的婆子早就离开了新房,颜辛楣垂头透过盖头的穗子盯着自己的鞋子,肚子里的“咕噜”声一阵高过一阵,想来她也不是故作矜持的人,当下就掀了盖头,目光快速一扫,便看见了桌上累着的精致点心。

  她顾不得许多,头上顶着凤冠,这一日下来,早就将她的脖子压得酸痛,难道现在还要让她饿着肚子么?

  颜辛楣拿起点头就开始吃,先前还小心翼翼,最后索性直接坐在桌前吃了起来。

  祁珩进院子的时候不慎碰到了门扉,颜辛楣听见动静像只兔子一样蹦回床上,坐的端端正正,像是什么也发生。

  脚步声越来越近,颜辛楣平静的心中又泛起涟漪,她倒是不怕祁珩,只是想到一会要发生的事,她还是有些紧张,虽然前世在教坊司呆了三年,可她还是个清白身子,对男女之事,像张白纸一样什么也不懂。

  出嫁前,卓妈妈曾有意教导她这方面的事,她却红着脸跑开了,如今真到了这种境地,她该如何?

  祁珩进屋子时,目光不经意扫过桌上点心的残骸,又看着端坐在床上的颜辛楣,目光有些炙热。他缓步走过去,手心也在颤抖。

  他拿过一旁系着红绸的如意,挑开她的盖头,便看见她如烟霞一般红润的容颜,秋水一般的眸子惹人怜爱,盛装之下的她多了平日不曾有的娇媚,那双灵动的眸子在烛火的辉映下,楚楚动人。

  颜辛楣见他眸子骤然明亮,一双手搁在他的胸前,阻止他更进一步,抿着唇道:“我饿了,先吃饭可好?”

  祁珩闻言一笑,伸手将她按在床上,臂膀搁在两人之间,他眸子亮了起来,宛若一潭春水般柔软,“桌上的点心都快被你吃完了,你还饿着?”

  说着将大手覆在她的肚腹上,感受到身下人的颤动,他俯身在她耳边,吐气如兰,“辛楣,先回答我的问题才放你去吃饭。”

  颜辛楣点头如捣蒜,生怕他不放过她。

  “你嫁给我是出于自愿,还是我先前的逼迫?”

  颜辛楣看着他迷离的眼神,黑沉的眸子里映出她呆愣的模样,她该怎么说,先前是他逼迫于她,那时她已经对他生出了好感,只是责任在身,不容她轻易嫁人,又或者那时,她不敢直视自己的心罢了。

  直到她看见了宗越和宋韵,还有清远和江渺渺,她才知道自己的心里早就有了一个祁珩,搁在心上久了,才觉察出来。

  他见她呆住,忽然道狡黠笑道:“你要是敢说个‘不’字,我就强了你!”

  见他模样不像是说笑,颜辛楣护住自己的衣襟,连忙道:“我从一开始就喜欢你,真真的。”

  说着自己又点了下头表示肯定,祁珩打量着她的陈恳的目光,脸上有了笑意,手上动作不停,握着颜辛楣的手固定在她的头顶。这动作着实把她吓了一跳,她几乎哭出来,奋力挣扎,“祁珩你这个骗子!”

  他俯身下来,笑意更甚,“我若不是个骗子,又怎会骗到你的心?”

  哎?这算是动人的情话么?

  她睁大眼睛望着雕绘芙蓉的帐顶,模样有些呆怔。

  脖颈边一片湿热,祁珩俯身在她身上,靠在她肩窝低哑道:“辛楣,得之,我幸。”

  颜辛楣心中一动,缓缓的回抱她,脸颊蹭着他的乌发,柔声道:“应该是我的幸运。”

  若不是她的幸运,兜兜转转一世,她认识他。这又是何等的缘分,她才能与他相知相守。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生则同襟,死则同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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