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杨时一脸莫名：“不就藏在周围，树上，或者房顶……”
他话一说完，身形已然不见，不知何处传来声音：“像这样。你们看不见我，但我就在附近，有事瞬息即至，还能让歹人麻痹大意。”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暗卫？”秋心欢喜道。
暗卫躲在阴影处，比起寻常侍卫，刀剑武艺要高，轻功敛息也要强。
他们将军府里找不出这样的能人异士。
“在犄角旮旯里躲着，哪有站着，坐着舒服。”程月璃轻笑，“无外人在时，没必要房顶上藏着。”
“你出来，咱们面对面好好说话。”
杨时“哦”了一声，瞬时又出现在她面前。
侍女们无不拍手，称赞他轻功超凡。
“既然杨少侠已答应入将军府当门客，做我的贴身侍卫，”程月璃调谑道，“不知杨少侠这样的绝世高手，该出多少月钱合适？”
“啊……啊？哦。”杨时耳根又红，“你随意。”
“其实不给也行，”他移开眼神小声道，“我也不是为了钱。”
对方动不动就脸红害羞的姿态让程月璃乐不可支：“秋心的月钱是纹银五十两。我不能厚此薄彼，你和她一样如何？若杨少侠嫌少……”
“不少！够了！”杨时腰背挺得笔直，“反倒是我一来你就给这么多，别的侍卫会不会心有不忿？”
寻常市井百姓，五十两银子已够用一年。
“小姐待下人不薄，何况你的武艺连府中亲卫都盛赞，有人不服你就将他打服。”武家门庭就是这样，一些小事好解决得很。
“倒是你，”秋心笑说，“既然已经当了侍卫，就不能再你啊你的，从今往后，也要和我们一样，叫小姐。”
“小，小姐。”杨时小声默念，偷偷瞥了程月璃一眼。
对方眼含戏谑笑看着他，他的耳根霎时滚烫。
“在说什么？”宋逐烽一如既往，不经通报径直走进院中。
见几个侍女笑的正欢，程月璃也嘴角高扬，心情显然不错，好奇一问。
印象中，她似乎少有笑容如此明艳的时候。
几位侍女即刻噤声，躬身朝他行礼，神情恭敬又畏惧。
杨时说过当暗卫，不和这些人间权贵见面，在他入门那一刻已隐藏身形不知又躲在了哪。
“先前送我回来的那位少年侠士，今日入将军府当门客。”这事没什么好隐瞒的，宫里早晚会知道。
程月璃淡淡问道：“晋王来此何事？”
宋逐烽听说过杨时的事，一个江湖浪客，他不以为意：“他送你归来，自是该给予奖赏。”
又问：“你休息够了没？若已无事，明日一早出发回京。”
程月璃微疑：“淮安的官员，都整治好了？”
“好了。官匪勾结，贪赃王法，知情不报。”宋逐烽冷嗤，“证据确凿，按律当诛。”
朝堂之事程月璃不便插手，只微微点头不再说话。
“走。”宋逐烽朝他扬了扬下颌，“陪你家宋四公子去城里逛逛。”
程月璃：“……”
晋王这语气并非询问，没她拒绝的份，只能撇撇嘴，跟在他身后出了门。
阳春泽万物，熔光染绿土。
第二日早晨，程月璃坐上马车，跟在骑兵队伍后面，踏上回京路途。
宋逐烽躬先士卒，在队伍最前方骑马领兵。
程月璃依旧和来时一样，在车里和三个侍女玩牌。
只是车中多了一个杨时。
杨时本来说以自己的轻功，可以轻松跟在兵士后面，程月璃不必管他。
程月璃嘴角微扬：“大家骑马你跑路，想想都好笑。”
秋心也在一旁笑：“你如今已是小姐的贴身侍卫，自该和小姐同乘。”
另有一侍女也大着胆笑：“路上无聊，车里有这么一个俊俏小郎君陪伴，心情都能畅快不少。”
杨时面红耳热上了车，几个侍女笑成一团。
队伍行了大半日，车门突然被打开，宋逐寻跨步进来。
侍女们没有怕晋王那样怕他。但他和自家小姐纠葛多年，原本以为要成为自己主子的人，如今见面，小姐气定神闲，她们在一旁反而觉得尴尬。
“四皇兄让我来问问你。”宋逐寻温声道，“常在车中久坐是否疲惫，可需放慢行进速度，或者找个地方休息？”
程月璃摇头：“将士们都在外边迎风吃尘土，我在车中比他们舒服得多。你们只管行路即可，不必顾虑我。”
宋逐寻沉默半晌，想多和她说点什么，最终却只道：“那行。我就在外边，你累了渴了，只管说一声……”
他将走不走，似是在等人开口挽留。
若在以往，她必会叫他一同乘车。
车中静默，只有马蹄滴答和车轮转动的摩擦之声。
宋逐寻讪讪离去。
秋心欲言又止：“小姐……”
“有什么说不得的？”
“五皇子对小姐的态度，同以前不一样了。”
程月璃笑容冷淡：“这有什么。以前那帮骂我的，如今不都在我面前示好，不差他一个。”
“五皇子又不是那些普通人……”
“有何不同之处？”
“小姐！”秋心嗔道，“你以前……”
小姐以前有多痴迷五皇子，秋心再清楚不过。
后来小姐落水，昏迷醒来之后想通了，不再恋慕于他。
可这么多年的情丝，真能说断就断的一干二净？
何况……
“五皇子和晋王一同来救小姐，我看他的担心神色，不似作伪。”
程月璃被山匪虏走，秋心担忧不已，满心希望全压在晋王身上，没有心思去关注五皇子，就连他来淮安一事都忘了告诉程月璃。
自至今日，她有话想说。
“五皇子一直都没朝柳惜然提亲，最近他对小姐的态度也大为转变。秋心在想，五皇子是不是……”
“……是不是不想娶柳惜然？他想和小姐重归于好？”
“倘若五皇子回心转意，小姐你……”
“秋心，”程月璃笑着打断她，“无论以前如何，我和宋逐寻已是过去。”
她嗤笑道：“他不嫌弃柳惜然出身，对她一往情深，从一而终，无论柳惜然品性如何，我都高看他一眼。”
“我和他取消婚约，不再恋慕于他，他因此失落后悔，又转头朝我示好。如此朝秦暮楚的男人，多看一眼都不值当。”
“秋心明白了。”秋心长舒一口气，她有些怕五皇子朝小姐示好，小姐斩不断情丝，最终选择原谅。
倒不是说小姐和五皇子成婚不好。只是柳惜然手段这么多，万一五皇子再次摇摆不定，小姐又变回以前那样该如何是好。
“不过小姐，”秋心话还没说完，“还有一件关于五皇子的事。”
程月璃毫无在意：“你说。”
“听说，淮安县的那帮官吏，是五皇子负责审的。用了些皇城司的手段……”
“你消息倒是灵通。”程月璃轻轻一笑，又严肃思忖，“晋王管理军政，插手地方官员的民政，追究起来却确有几分逾矩。”
“宋逐寻如今还是皇城司提举，由他来处置，倒是名正言顺。”
只是皇城司的手段，据说各种严刑拷打，手段残忍，听之见之，令人不寒而栗。
皇城司正因为如此，在文臣中风评很差。
宋逐寻这回又是跟着晋王上山剿匪，又是审问地方官员，这是他一个风度翩翩的有匪君子以前绝不沾染的事。
他又没落水，也没昏迷不醒命悬一线，怎么性子也开始转变？
程月璃漫不经心扬了扬嘴，管他呢。
是好是坏，都与她无关。
杨时一直在旁边安静听她们说话，模模糊糊听懂一半。
程月璃和那什么五皇子曾有婚约？她们中间又插足了另外一个女子？
程月璃在他眼中绝色倾世，性格飒爽，他从未见过比她风华更甚之人。
虽然实在看不出她曾爱慕过五皇子，但若此前受过委屈……
“……小姐，”初时改口，他仍有些不习惯，脸色微红问：“是否需要我教训他一顿，替你出口气？”
“？”程月璃微怔片刻，才恍然大悟他是何意。
她轻笑不止：“过去之事，何须介怀。何况，我自己也有不少问题。”
她性格急躁，轻而易举就上了柳惜然的套，又不善言辞，不知如何为自己辩解，只会乱发脾气——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眼瞎，鬼迷心窍喜欢宋逐寻。
换个角度想，柳惜然给她上了一课，令她看清世事人情。如今，只想谢宋逐寻当年不娶之恩。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要教训皇子的。”杨时的话总是令她开心不已，“不过这种话，以后别再轻易说出口，他好歹是个皇子，身份尊贵非比寻常。”
何况他是皇后娘娘的亲生儿子。娘娘待她恩重如山，无论她和宋逐寻如何，总还有几分对娘娘的恩情在里面。
杨时心道，管他什么王子皇孙，即便天王老子他都敢惹。
但程月璃心怀如此开阔，他该好好学学。
见杨时蓦然一默，程月璃忍不住调侃：“五十银就能雇一个敢教训皇子的侍卫，杨少侠，你亏了。”
杨时的脸瞬间微红，退到角落不再说话。
程月璃轻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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