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宫里的人,成日想着明争暗斗,想着提防别人。
淑妃和二皇子已和阶下囚无异,晋王明明是他们的救命稻草,他们却对他如此防备。
程月璃不欲与红泥争辩,只道:“红校书若信得过我,可愿将这镯子借我一日?”
红泥迅疾将玉镯递到她手中:“莫说是借,红泥愿意将此镯送予县主,只怕县主嫌它太便宜。”
“只是宋二公子……”
程月璃摇了摇头。
红泥在欢场中飘零,最懂看人眼色,点到即止。
栖霞县主愿意见她,听她这一番话,已是不易。县主帮不上忙,她说再多也无用,只会惹人厌烦。
她起身,朝程月璃深深行了一礼,告辞离开将军府。
程月璃叫秋心送客,等她回来后,吩咐道:“明日我进宫一躺,给我准备一套合身的裙子。”
进宫得打扮庄重,不能再穿劲装武服。
红泥和小姐关起门来偷偷说话,必是大事。
秋心虽好奇,也知自己不能多问。
她应声后便去挑选明日入宫要穿的长裙,配饰,再用熏香熏好。
第二日一大早,程月璃坐着马车入了宫。
她去的,并非平日常去的长宁宫,而是太子的东宫。
宫人入内通报后没一会,便依太子令,恭恭敬敬将她领去花园。
宋逐昭已派人备好茶水点心,在凉亭内等着她。
见到人,他悠哉笑道:“今日这阵风吹的真好,能把万贴难请的栖霞县主吹来。”
“县主过来坐下看看,孤这几盆迎春花开得如何?”
程月璃没理会他的调侃,躬身行礼:“臣女冒昧前来,不知是否打扰殿下。”
“不打扰,”宋逐昭笑道,“县主来找孤,即便再忙,也要把时间空出来陪县主。”
“既如此,”程月璃直直看向宋逐昭,“太子贵人事忙,臣女尽量长话短说。”
宋逐昭会意,即刻屏退众人,问:“何事?”
程月璃坐到他对面,将红泥的玉镯拿出:“请殿下看一眼此物。”
宋逐昭接过,果真只瞥了一眼便无兴趣再看。
“这种玉质下乘的镯子,怎有资格被你戴在身上?孤下回送你一个好的。”
他看向程月璃,对方今日穿着淡红广袖流仙裙,挽着垂鬟髻,略施粉黛。端庄华贵的装扮和往日艳丽飒爽相比又是另一种倾世风姿。
宋逐昭嘴角高扬:“若不然,县主等孤换身衣,宋大公子今日就陪程二小姐去珍宝斋选镯子。”
程月璃懒得认真回应这个不着调的太子,直言:“这镯子是二皇子送给某个青楼花魁的。”
宋逐昭微怔,又瞥了玉镯一眼:“三千两首饰的其中一个?”
东宫太子看似悠哉清闲,行为散漫,实则心有明镜。朝臣都说他雄才大略,王者之气初成,往后必是一位盛世中兴的明君,这话绝非虚言。
他勾了勾嘴:“这个值多少?”
“三百两。”
“三百两的东西实在不配出现在你身上。”他调笑了一句,又问:“其他的呢?”
程月璃摇头。
宋逐昭悠哉的笑声透了一点冷:“这能证明什么?”
“不能。”程月璃正色道,“可倘若并非二皇子,那么派人刺杀殿下的真凶另有其人。”
“殿下,刺杀一事并未结束,你还得小心。”
宋逐昭嘴角轻扬,正打算说什么,一道沉稳有力的脚步声迅速接近,后面跟着宫人的匆忙脚步和呼喊:“晋王殿下,太子特意嘱咐,没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入……”
宋逐烽置若罔闻。
无论将军府,中宫,东宫,甚至山匪窝和他国的都城皇宫,任何地方他想去就去,无人能阻。
未经通传,他径直走到花园凉亭,在桌子另一方坐下,朝二人轻浮一笑:“大清早的,商量什么呢?”
宋逐昭笑问:“四弟怎么来了?”
“我听说她来了,我就来了。”
程月璃好奇瞥了一眼宋逐烽,没弄懂其中关系。
不过正好,二皇子一案也和晋王有关,她本就打算和太子说完之后就去找他。
没等她说话,宋逐烽已经瞄到桌上玉镯,好奇问:“这什么?”
“三百两。”宋逐昭一笑,“四弟猜的果然没错,会有人给我们送来。”
程月璃双眸猛然一缩。
……什么意思?
“太子和晋王,知道二皇子那批首饰的下落?”
宋逐烽:“查到过其中一些。”
“……可你们在今上面前说,这批珠宝下落不明,二皇子给了刺客,并非如他所说,到处送给京城名伶。”
宋逐烽笑着解释:“我在宋逐意府上搜出那几页账目后,派人各处暗查,确实找到其中一些,大概价值一千两。”
“宋逐意用自己私库的钱买了这些珠宝首饰,送给青楼女子。他到处寻花问柳,今日一个明日一个,出手阔绰,自己都不知道送了些什么给谁。这一点,他说的确实没错。”
“何况他坚称自己不知那几页账目,是有人故意放在暗格里陷害于他。那个作证的下人,或许也是故意编造的谎言。”
程月璃皱眉:“这么说,你们早就清楚,二皇子极有可能被人栽赃陷害。那么你们宣布此案已结,不让三司再查……”
“自然是故意这么说,让真凶以为他的计谋得逞,放松警惕。明面上,此案已定,私底下,孤仍然命信得过的人暗中查访,直到揪出真凶。”
宋逐昭食指抵嘴,做出噤声的姿势:“这件事,只有我和四弟,以及少数几个亲信知晓。县主可千万帮我们保密。”
程月璃心中暗骂了一句。
一切都是他们的计策。她不明真相,白为宋逐昭担心一场。
“那么二皇子呢?先让他在冷宫委屈一段时日,等找出真正的凶手后,再朝今上禀明真相,放他出来?”
如此,红泥也无需再担心。等上一段时间即可。
“县主在说什么呢?”宋逐昭笑意深沉,宋逐烽脸上同样一副觉得她天真的玩味。
程月璃艳丽双眸倏然一缩。
“你们……明知二皇子无辜,却顺水推舟,将罪名安在他的头上。这哪是用障眼法麻痹真凶……”
分明是借刀杀人。
宋逐烽漫不经心:“有人给我递上这么顺手一把刀,不用白不用。”
“可那人豢养死士,行刺太子殿下。”
“没事。”宋逐昭轻慢一笑,“孤也没打算放过他。顺道解决宋逐意,百利而无一害。”
程月璃半掩在广袖下的手紧紧握拢,缄默无声。
常言道,最是无情帝王家。
晋王战功赫赫,威名盖世,太子仁厚礼贤,百官皆赞。
中宫所出的三个皇子,连枝同气埙篪相和,程月璃一直以为,阋墙之争不会发生在他们身上。
红泥说,此事千万不能告诉太子和晋王,她还觉得淑妃多虑。
谁知,她才是最愚蠢最天真的那一个。
宋家几兄弟的伯歌季舞,只在一母同胞之间。
对着其他嫔妃所出之子,他们同样心狠手辣,不顾念一点手足之情。
她抬眼,细细看向宋逐昭。
这个肖似其母,容貌昳丽的俊美男子,并非悠哉闲适,行事散漫的宋大公子。
他是从小身在帝王家,长于权利漩涡中心,稳坐东宫十余载的下任君王。
宽宏仁义是假,胸有城府心有沟壑才是真。
程月璃不欲再说什么。一个皇后养女,没资格对一国储君说三道四。
她起身行礼:“既如此,臣女告退。”
随即大步离开花园,走出东宫。
宋逐昭一直看着程月璃背影,低笑道:“县主生气了。”
宋逐烽轻痞笑了笑:“她那凶悍的脾气,谁的脸都敢甩。没事,我待会去哄哄。”
“四弟,你……”
“怎么?”
宋逐昭笑着摇头:“无事。”
“既无事,那我先走了。”
看着宋逐烽离去的背影,宋逐昭嘴角幅度微微下垂。
树影落在他俊美的脸上,带来几分阴霾。
他自言自语:“孤还是第一次听到,万千少女的梦中情郎,说要去哄一人开心。”
程月璃出了宫,速即返回将军府。
杨时正在院里练武。皇宫里守卫森严,程月璃说入宫时他没必要跟着,没有比皇宫大内更安全的地方。
于是他乖乖听话,在院里等着。
秋心也没去,一介侍女,进不了宫门。
她在石桌上撑着头,看杨时练武,偶尔和他闲聊几句。
院门嘎吱一声被人重重推开,程月璃匆忙走入。
“怎么了?”
二人都看出自家小姐心情不怎么好。
杨时问:“可有用的上我的地方?”
程月璃在宫中受了气,即便是那些达官贵人,凭他的武艺也不是毫无办法。
“等我换身衣服,随我出门。”
程月璃边说边风风火火朝房里走,走到门口停住脚步,看向秋心:“你就别去了,那地方不太好。”
啊?秋心愣了片刻,看向杨时。
杨时:“你放心,即便刀山火海,我也必定保护小姐安然无恙。”
程月璃换下层层叠叠的厚重长裙,穿上轻便简洁的长裤云靴,不到一刻钟就带着杨时出了门,坐车直奔青竹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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