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灵蛇娘子
楚灵瑶从绮云楼回到慕亲王府时已经接近黄昏时分，喝下雪鸢给她配的药就沉沉的睡了过去，再睁开眼睛时已经是第二日的正午。
本来有些飘忽的身体和昏昏沉沉的脑袋猛然间变得清爽了不少。
“我好像忘记问什么了？”坐在床头脸色还有些苍白的楚灵瑶，皱着额头喝下翠鸣端来的药，拍了下额头突然说道。
或许是因为昨日身体太过不舒服，味觉没那么灵敏，总感觉今日的药比昨日苦一些。
“公子嘱咐过，小姐醒来肯定要问的，所以交给了奴婢一封信，说等小姐精神好些了再给！”翠鸣看着恢复些的楚灵瑶心情好了很多。
“我现在精神已经好多了！”
“那也要等吃点东西再看！”汤姑姑把温着的粥端到了楚灵瑶面前，拿起调羹舀了一勺吹了吹递到她嘴边。
“我自己来就可以，现在有的是力气。”说着接过粥碗自己几口吃了下去。
稍倾，她打开翠鸣递来的信笺细细看完，轻叹一声。
“拿去烧了吧。”沉吟半晌，她把信递还给翠鸣悠悠出口。
楚灵瑶从新躺下，也许是睡多了，翻了个身怎么睡不着。信笺上说，赵国毫无征兆的在和陈国接壤的边境增兵，陈国朝廷上下人心惶惶。
陈国因为这几年的内斗消耗了不少的国力，现在突然得到这个消息，朝堂上下自然会坐立不安，再加上军中党派纷争不断，是够陈帝头疼的。
她当然知道这恐怕是赵墨渊安排的虚晃一枪，他竟比她还要任性了些，不过确实帮她减去了些许麻烦。
在慕亲王府另一侧的院子里，一身白衣气质如莲的水玲珑坐在奢华精美的临水高亭上。在她身旁，小厮们进进出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个小木筒，低头恭敬又有次序地放在她面前的檀香木雕花大桌上。她依次打开木筒，快速浏览着里面的内容，看完后就伸手递给身边侍女知书，知书稍稍整理下再放入桌旁边的红漆木箱内。
高亭木梁上悬挂的青纱迎风摇曳，衬的水玲珑的身影更加飘飘如仙。
不一会儿那木箱就已经被装满，就有小厮上来搬了下去，再拿个新的空箱过来替换。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除了脚步声声，几乎听不到别的声音。
“侧妃，王爷来了。”身边知书抬头看到已经走上高台的陈应彦，轻声提醒道。
“嗯？”水玲珑抬起清眸，正对上陈应彦稍显疲惫的脸庞，忙起身迎了过去。
“王爷……”水玲珑敛衽一礼轻唤出口，见这情景，来去匆匆的小厮都停止了动作，低头行礼退了出去。
“知书，去泡壶新茶来。”对上陈应彦微展的笑颜，水玲珑脸红一下吩咐道。
知书领命走了出去，另一个侍女知画则用托盘端着一个香炉走了进来，安稳的放在了角落里的小几上。
陈应彦在水玲珑原来坐的位置上坐下，看着满桌整齐摆放的木筒。
“爱妃辛劳了。”
“臣妾不辛劳，倒是王爷今日为何突然从宫里回府？”水玲珑说完，就袅娜的走到陈应彦身后，习惯性的伸出纤纤玉指，轻轻按摩着他两侧的太阳穴。
“想必爱妃已知赵国突然在和我国接壤的边境增兵的事情，这动作真真假假暂且不说军中的势力大部分都掌控在刘家手里。本王虽新得忠武侯顾挚相助，还是微微势弱。”陈应彦额头舒展开，舒服的闭上了眼睛，“本王想以赵国这次异动为契机，在调动军队时安排一番，也许是从新洗牌的好机会！”
“刘家苦心经营几十年，还不是让王爷慢慢的撕下几层皮来？所以总会有破绽的”水玲珑思索片刻，手指动作没停，柔声说，“臣妾今日着重看了关于赵国的情报，近百年来赵国从未有过主动起兵戈之举，这次突然的异动，真有点让人匪夷所思。”
“哼！”陈应彦冷哼一声，想起赵国皇室那一群养尊处优的皇子公主，心里除了看不起，似乎还有别样的感觉。
纵观天下，多少皇亲贵胄为了那个位置手足相残，而赵国确是这里面的一个意外，不止是不争，有时还会出现相让的美谈，不知道是真的如此，还是掩盖真相的手段一流？
“这几日估计都得不到空闲，府内之事还是要辛苦爱妃。”
“王爷说的什么话？只是……臣妾想，或许府内之事交与王妃手里……更名正言顺些。”水玲珑眸光微闪。
提起顾清缘，陈应彦脑中不觉想起昨日在马车上初见她时的情景，他也从未见过一个女子的睡颜，如此恬淡也如此没心机过。
陈应彦轻轻摇头，另外一个让他恨之入骨的女人是时候闪进他的思绪，一样的风采绝艳，一样的绝美无双。
“珑儿莫说了，你明知如若不是事态从急，你就已是本王的正妃了。在本王心里论谁也比不上你的能力，王府只有交与你手里本王才会安心！顾清缘，只是本王和忠武侯都需要的一颗棋罢了！”
“这……”
“好了，本王以后都不希望再听到你说这种话！”
“是……”
香气袅袅，轻纱扬起，水玲珑的眸中有一抹亮光稍纵即逝。
南边的大山深处，有一个灵蛇镇，镇子四周山势陡峭，泉水叮咚，空气潮湿，蛇虫的种类之多让人叹为观止。
镇上的人自古都以捕蛇为生，远近闻名。很多药材商会定期来这里采购蛇胆蛇皮，各种蛇类交易也很繁盛。
最近这几年，镇上却出现一件怪事，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位梳着灵蛇髻的妇人，喜欢漫无目的在灵蛇镇里游荡。那妇人身上散发出的阴寒之气，竟比毒蛇还盛，遇到她的行人都不觉的绕路而行。
谁也不知道妇人来自哪里，镇上的人经常看到她的身影出现在这里，却很少看到她和人交谈。
今日，人们再看见她在拱桥边徘徊。
“她就是那‘灵蛇娘子’？！长的也不怎样吗？”远处斜坡上，绿萼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盯着妇人，一身草绿色的长裙似乎能把她隐在草丛里。
身后一个中等身高，长相普通，眸中偶尔闪过厉色的青年一阵沉默。
“她不是因为这里的地名才叫‘灵蛇娘子’，在江湖上，这‘灵蛇娘子’可比灵蛇村有名多了！”许久那青年才说道。
“嗯，放心吧，我会注意的。”
“公子可没让你来办这差事！”
“你怎么比我哥还烦些？！”绿萼气鼓鼓的瞪着那双大眼睛转身，把手伸出说，“拿来！”
青年犹豫良久，方把一个精巧的笼子放到了她手中，绿萼接过，也没多做停留，往山下走去。
绕过几个巷口，绿意盈盈的身影就和灵蛇娘子不期而遇。
果不出所料，刚远远的看见绿萼，那灵蛇娘子顿时就被她手里提的东西吸引了目光，精巧的笼子里，一条如碧玉的小青蛇悠闲的吐着芯子。
灵蛇娘子阴恻恻的眼睛露出贪婪的光，自己养蛇无数，这条怕是自己平生见过最好的一条，比自己那一黑一白还要好些。想起她那条前些时候死去的黑蛇，她的眸光又暗了暗，那可是历经千辛万苦寻到，又细心养大的，不但没了不说，还因没完成任务，被上头臭骂了一顿。
绿萼作全然不知的模样，提着蛇悠悠从她身旁走过。
“等等！”灵蛇娘子出口喊道，声音尖细。
“这位姐姐，你再说我吗？”绿萼好奇的回首转身，上好的绸衣在空气里划出优美的弧度。
灵蛇娘子刚刚只是注意绿萼手里笼中的青蛇，没有注意绿萼，此时看去，顿时被她那亮闪闪的眼睛晃了眼。
“我对这里很熟悉，仿佛没见过你？”灵蛇娘子的嗓音特殊，让听到的她说话的人，有种说不出异样的感觉。
“我本来就不是这里的人，你没见过很正常。”绿萼说着把手里的笼子拿到身后，用身子挡住灵蛇娘子贪婪的目光。
灵蛇娘子呵呵一笑，空气都要阴冷许多，怪不得是终年与蛇相伴的人。
绿萼突然有点好奇，那些人是用什么条件，打动眼前这个人去刺杀慕亲王妃的？继而掂了掂手里的笼子，难道也是这个？
“小妹妹，我看你那笼子里的小蛇可爱的紧，能否让姐姐瞧瞧？”灵蛇娘子看着这个丝毫不怕她的丫头也有些纳闷，但转念一想，这丫头也是喜欢蛇的，估计胆量也不小。
“这个嘛……看看可以，不许打别的主意。”绿萼装作不情不愿的把笼子从身后拿了出来，在递到灵蛇娘子面前时，又换上了出一副得意的表情。
细看那青蛇，灵蛇娘子的眼睛都要看直，刚才不细看都感觉惊艳，这下细细看来更是爱不释手，这成色也太好了些。
绿萼看灵蛇娘子的手都要伸进笼子里去了，忙又把笼子收了回来。
“你看都看过了，我要走了！”绿萼说完转身要走。
“哎，别忙着走，你这蛇多少钱，我出双倍。”灵蛇娘子急忙开口。
“你？买的起吗？”绿萼用眼睛瞟了瞟灵蛇娘子，“这可是世间少有的‘一支绿’，是我兄长在遥远的西域，花了八百两黄金才得到的。而且像这种奇珍，可遇不可求，一辈子也难遇到一次，我还指望用它在这镇上亲戚那里扬眉吐气呢，不卖！”
灵蛇娘子终日与蛇相伴，当然蛇的事情也比较精通，这‘一支绿’却没有听说过。再看眼前丫头的穿着，虽不招摇却处处透着奢靡，语气也不像做假，这样想来倒是自己一向自诩最懂蛇的人孤陋寡闻了。如此便更想得到这条青蛇，但八百两黄金可是巨款，她只是听说过也没见过。
“我恐怕买不起，那让我再看一眼可好？”
绿萼装作不耐烦状转身，谁知刚刚转过身去，灵蛇娘子袖子一挥，一种刺鼻的气味立马传来。
一口鲜血从绿萼口中喷了出来，她捂着胸口倒在了地上，笼子从手里滑落掉落在了一边。
灵蛇娘子一阵冷笑，悠悠的捡起笼子，看都没看地上的绿萼一眼，便扬长而去。
待灵蛇娘子走远，原先和绿萼一起的青年匆匆走了过来，快速往绿萼嘴里塞了个药丸进去，把她扶了起来。
“本来我还想给她留个退路，不想她如此狠毒，留着只怕会残害更多无辜人的性命。”转醒的绿萼看着眼前人开口说道。
“你这样做实在太冒险了些，别说公子，就你哥知道了都不会饶了我。”青年抱怨道。
“不冒点险，怎么达到最好的效果。”
几日后的清晨，在灵蛇村东南十几里的山中，一声绝望的惊叫夹杂在风里被送出很远很远。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的宝贝，我的宝贝。”
幽暗潮湿的洞窟里到处都是蛇的尸体，浓郁的腥腐气息弥漫着整个山洞，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灵蛇娘子看着自己辛苦养育十几年的蛇都躺在地上僵直不动，甚至有的尸体上已经爬满了虫子，不禁跪倒在地捂着脸颊又发出一阵尖叫。
此时的她双眼赤红，当看到那白蛇的尸体时更是疯癫了起来。
突然，她起身奔向那日提回的竹笼旁边，青蛇软塌塌的趴在笼旁像是还有救，灵蛇娘子顿时惊喜起来，忙把她的脸接近那青蛇想看仔细它的伤势。谁想，那青蛇却忽然动了起来，电光火石间对着灵蛇娘子的眼就咬了过去。
一声更凄厉的尖叫响起，那声音传到人的耳里，就像有千万只蚂蚁在血管里啃噬一样。
被灵蛇娘子生生扯成两段的青蛇在地上扭动着，也阻挡不了毒素从她的眼睛处向全身蔓延。
只消一会儿，山洞里只剩下穿梭的幽风夹杂着腥臭的血腥味，披着绯色披风的绿萼，站在离洞口几十米远的山石上。
“把山洞炸了吧。”
她吩咐完，用顶兜遮住面庞，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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