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一舞
犹记晓梦谁同?世间苍茫一舞。
熙熙攘攘的人群,挤满牡丹亭围栏外的大街小巷。随着人越来越多,京兆尹维持秩序的人马也越调越多。
百姓们像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一样,争相恐后的往牡丹亭涌来,本来金潇湘为了方便外面百姓驻足开辟的空地,一时完全不够用。
一袭红色舞裙的楚灵瑶出现在露台边,本就清冷艳艳如皎月的容颜,在红色舞裙衬托下更像耀耀日光,让人移不开眼睛。在场的人都像有默契一般,纷纷屏气静息,生怕惊扰美人。
那静静站着的孤傲美丽背影,仿佛全天下都不能入她的眼。
金潇湘咬着唇,不知该悔还是该恨,或许她不该在冲昏头脑的情况下,去附和刘轻烟那疯狂的要求;同时又在心里期望着,期望对方舞技拙劣出丑。仙灵诀已是公认的顶峰,她还能跳什么呢?
楚灵瑶清冷的站着,风扬起她舞裙上的轻纱,和如墨发丝一起在身后飘舞,美的让人窒息。慢慢的,她流光的眸子看向牡丹亭下方园中,那里有开的最艳的花,组成了一个十几丈见方的巨大牡丹图案,绽放的花苞紧紧挨在一起,争奇斗艳。
一条宽大的红绸轻轻扬起,从露台边延伸而下。楚灵瑶仰头暗自深吸一口气,飞身而起,借着风带起的红绸之力,轻飘飘的踏上了红绸,向着那牡丹图飘然而下。
轻纱飞舞,顷刻间,她的脚已踏上了紧簇的花朵,落在牡丹图案之上,却没有因为重力而落地,就这样静立在图案最中央的花苞上。周围人看的心狂跳,惊呼不已,不知是被那飘飘然而下的美惊到了,还是惊叹那如柳絮一般的轻盈身法。
席上的诸位见状,全都齐刷刷跑到露台边,伸首向下张望着看去,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礼仪!
此时无声胜有声。
幕后的宫廷乐师抹了一把冷汗。幸亏,刚才慕亲王妃告知说,不用他们的什么乐曲,要不就这一跳,还真不知什么乐曲能配的上。转而都又暗暗自愧技艺不深。
盈盈站在花上的楚灵瑶,内心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平静。这些本领都是她拿来第一次用,后续的发展都不知朝哪个方向,一时还真不知用什么配乐,但不管如何,众人的表情告诉她,这个开场也还算成功。
思绪在脑海里翻飞,那古籍上的舞步在头脑中盘旋,狠下心来清跳出第一个动作。却没想到,随着她的动作,空灵震神的箫声洋洋盈耳骤然传来,让她内心一震。
所有人转脸看向那箫声出处,一位仪表不凡的翩翩公子手持玉箫也踏花而来。
待看清那公子的样貌,露台上几位小姐即刻惊呼出声,“天啊,快看,居然是刘公子!”接着有的红了脸,有的在扼腕叹息,就连围栏外也听到了女子们此起彼伏的低低惊叫声。
刘珍儿看到这一幕很是无奈,因为这刘公子不是别人,正是许久没有出现在帝都的刘长卿。
刘长卿的突然出现,引起了不小的轰动,陈国四公子之首,可不是浪得虚名:才高八斗,能文能武,最重要的是模样生的英俊潇洒,家境更是不凡。之前消失的那些时候,不知让多少少女伤心不已,此时突然出现,又是让很多怀春少女激动非常。
没有理会周围女子放光的眼睛,刘长卿吹着箫,眸子幽深又专注的看向花上翩翩起舞的楚灵瑶。此时,她也转眸扫过他,笑颜不改。
红绸翻飞,在花朵上晕染着大气玄妙的画卷,震撼着所有人的心灵余音绕梁的箫声配合着,阴阳顿挫收放自如,两人竟像一起排练过千百次一般。
女子美丽不可方物,舞步清奇,男子俊朗帅气,风度翩翩,舞和箫均是妙极,一时好多人都看痴了。
在围栏外立着的祝子俊,定定看着花上的两人,心中酸涩蔓延开,无以名状。
随着楚灵瑶越舞越快,一种不知名的香味弥漫开来。闻到的雪鸢眼睛亮了亮,双手抱拳充满期待的看着天空。果然,不久空中就忽然飞来很多飞鸟,盘旋在起舞的楚灵瑶上方,继而跟着她翩翩起舞起来。
一日内看见这么多神迹,别说百姓,就是露台上的达官显贵们,也都是内心激动的都无以言表。除了惊叹,不知再作何言语来形容此时的画面。就连来维持次序的官兵们也看的目瞪口呆,一时忘记了此次来得目的
红纱夹着红绸,随着楚灵瑶的旋转,在她四周划着绚烂的圈。天上飞鸟越聚越多,以她为中心,就像红色的花苞带起的龙卷风,更像火红的火焰引领了漫天浓烟的方向,映着今日碧蓝的天空,场面恢弘非常。
众人皆是一脸沉醉赞叹,唯有在漩涡之中的楚灵瑶,能感觉到场面要失控!飞鸟越来越多,照这样下去如何是好?想起之前雪鸢把一整瓶药水都倒在了她的舞裙上,暗叹自己这次真的要被雪鸢害死了!
而此时,场外的雪鸢,看着那黑压压的一大片,也很是心虚。
舞已经到了快结束的时候,楚灵瑶面容带笑,脑子却在不停运转的想着办法。这么多飞鸟盘旋不去,如果她再回去那牡丹亭上,只怕会造成混乱。那时,太子一派的人只会把失控的场面大肆渲染,这就对于她要的效果大相径庭。
怎么可以完美收场呢?
这样想着,她把目光投向了围栏之外,不露痕迹的搜索着。黑压压的人群后,有一辆低调透着奢华的马车在那里停着,她看到的霎时,眼中一亮。
箫声伴随着飘落的红绸缓缓而止,楚灵瑶转脸朝着刘长卿微微点头以示谢意后,转身跃起。
红绸飘飞,这次却是对着围栏之外。
脚尖轻点红绸,楚灵瑶仪态万千的朝围栏外飞身而去。鸟群也跟随在她的身后离开,只留下,似笑非笑的刘长卿翩翩而立。
越过围栏,红绸没有停住,而是飘扬着继续向前。百姓充满敬畏的自觉让出一条道路。红绸蜿蜒,到了马车前才停了下来。
周身处的飞鸟蜂拥而至,这在旁人看来或许像是天降祥瑞,只有身处其中的楚灵瑶才知有多混乱,如此,她竟还要保持住平静无波的仪态!
马车比较大,车架前方容纳她站立绰绰有余。纵然是这样,她在踏上去的时候,在飞鸟的乱扑下还是有点站立不稳。眼看身体就要摔倒时,车帘骤然被人从里面掀开!
头戴金冠藏青色蟒袍的陈应彦,猛然出来一把扶住了她。
触手的冰凉让他微愣,双眸无波,周身的威严气息却瞬间散发出来。在飞鸟环绕下,两人显得神圣高贵不可侵犯。车近旁,有百姓认出了他,立马惊呼一声:“是慕亲王!”
随着这一声惊呼,所有的百姓和官兵都反应了过来,齐刷刷的跪了一地。
“慕亲王千岁千岁千千岁”的呼声不绝入耳。盖过了牡丹亭上传出的‘太子妃晕倒了’的叫喊声
站在楚灵瑶身边,陈应彦也感觉到了众多飞鸟的压迫。只听见她小声叫了声:“雪鸢!”他听到,不动声色的向身后瞥了一眼,车后骑着马的无名,默默领命而去。随后他拉起楚灵瑶的手,转身进了车厢。
骏马嘶鸣,车轮转动,马车缓缓移动起来。
无情无尽的鸟儿在马车上空盘旋着,惹得跪地的百姓们更是敬意连连。
楚灵瑶不动声色的把手从陈应彦手里抽出,在靠窗的地方慢慢坐了下来。
手中的冰凉感忽然消失,陈应彦的手微微僵了一下,眼帘半垂遮住眸光。
车顶和窗户不时有飞鸟乱扑,百姓敬畏的高呼声不断传来他心底的诧异代替了刚刚生出的恼怒。在这之前,百姓对自己除了畏惧还是畏惧,而此刻呼声中,除了畏惧却还夹杂着敬意他转眸,若有所思的看向一身红衣的楚灵瑶。
比牡丹花还美的面容,静坐着也让人移不开眼,甚至超过了年轻时的金潇湘。这是他第一次仔细打量她,若不是今日他要进宫路过这里,想必也看不到她造就的震撼场景
这,会不会成为遗憾?
马车越走越快,带着源源不断而来的飞鸟,很快消失在路的尽头。
跟着人群跪地的顾耀转头,才看见身旁的祝子俊一直是站立着的。幸亏除了自己没有人发现,本来想责备他两句,却心惊的发现他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眼神已不再是不谙世事的模样,仿佛顷刻间饱经风霜变得稳重非常
牡丹园的正门口,昭华公主带着平遥县主走了出来,身后多了一个淡蓝色身影,正是雪鸢。无名看到翻身下马,几步走近行礼,还没出声,昭华公主就所有所思的先开口道,“你把人带走吧,还省得本宫差人去送。”
无名拱手道谢,昭华公主不耐的摆摆手,转身朝着公主府的马车而去。
直到公主一行人走远,雪鸢才露出了焦急的神色。她小跑几步,翻身上了无名骑来的马,扬鞭而去。
无名无奈,只能借了身后护卫的马追了过去。
遵循着香味策马狂奔,不一会儿,雪鸢就看到了停在僻静街道上,被乌压压飞鸟包围住的马车。而车旁的护卫,已疲于应付。
纵马靠近车前,雪鸢从腰间拿出瓷瓶,毫不犹豫就朝着车顶扔了过去。一瞬间,白色的粉末翻飞,鸟儿避之不及,刹那间都散了去。
雪鸢见鸟儿们消散,松了口气,下马就想去车子里看楚灵瑶的状况,没想到,被追来的无名拦住身形。
眼看马车缓缓走远,雪鸢怒目看着无名。而后者一派悠闲模样,她顿时又急又气,劈掌就向着他袭去。
无名很轻松的躲过了攻击,她愣住,心道,看来小姐所说确实不假,这人的武功远远在自己之上,上次确实是侥幸得手。想到这里,雪鸢收手,大眼睛忽闪了下。
“你可别想着用药,这次我可有防备,再说”无名说着朝马车消失的地方看了看。
看着他那欠扁的样子咬碎银牙,雪鸢跺了跺脚,顿时恼恨不已。
马车摇晃着,不知去向何方,楚灵瑶抱紧胳膊。鸟群的危机解除后,她才审视一下现在的处境,发现身上还穿着薄薄的舞衣,加上刚刚跳的那舞耗费了极大的精力,顿时感觉寒冷彻骨。
陈应彦的身体这些时日也畏冷,所以让下人准备了薄薄的锦被放在车上,这时见到她的异动,鬼使神差般,伸手就把身旁的锦被递了过去。
看到眼前的锦被,她一时愣住。
“怎么?还要本王替你裹上吗?”冷冷的声音传来。
身上的寒冷让她不及想太多,接过就把自己身体裹住,感到暖和了些,对他微微一笑。
他转过头,忽视她的笑靥,再回头眸光已逐渐转冷。
多年的经历让他不愿相信任何人,她最近的表现加上无名搜集来得情报说明,眼前的人很有利用价值,只有相互等价的交换,才能让他安心。
“本王不管你是不是顾清缘,目的是什么,只要是对本王有利,我们都可以谈条件。”他不禁开口。
她对他知道自己的一些底细毫不意外。当然,她也不会天真的因为他刚才的表现,就认为他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这样想着,她在锦被里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好让此时昏沉的脑袋清醒一些,却怎么也集中不了精神去思考他的话,暗道不好,这身体还没怎么痊愈,又经历刚刚的折腾,恐怕又要支持不了!
见对方许久不回应,他内心有些莫名暴怒。
猛然伸出手去捏住她的下颚,把她的脸抬起,手中力道加深,他俯身逼视着她的双眸,“又或许,不要以为你救过本王,本王就不会杀你!”
前一秒还不动声色的人,就这么没来由的暴躁起来,她神经紧绷,看来传言不假,他还真是阴晴不定。
压下心底忐忑,她眼神平静的回视他,出口的话,却让自己都呆了呆,“你不会,至少你现在不会!”打了个激灵,忙又转口,“王爷能走到今日,靠的不止是杀戮,不是吗?”这句倒不是她信口胡诌,完全只用武力没有头脑的人,不会有他今日的成就。
看着她眼光清澈,不带一丝杂质,他心内莫名的一丝躁动,松开了她的下颚。
轻轻喘了口气,才发觉,她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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