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噩梦

这几日她都没睡好，晚上总是辗转反侧，噩梦连连，每当醒来之际，浑身都已经汗透了，这一次倒是安稳许久，没有做任何恶梦，只是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浮现季惊蛰那张冷峻的脸庞，还有他冰凉的掌心。
她真不明白，季惊蛰为什么会那么恨她，甚至不惜毁掉自己的一生。
季惊蛰也是个命运坎坷的人，比起他，她似乎幸运许多。
翌日，两人吃过早餐以后就离开了，回到了山庄内。
季惊蛰照例去练功房锻炼拳法，林梦初则抱着琵琶去找季惊珏聊天。
季惊珏正在院子里喂鱼，季娇娇跑过去抱住他的胳膊，“珏哥哥！”
季惊珏摸摸她的脑袋：“今天乖吗？”
“乖！”季娇娇用力点头，“娇娇乖！”
季惊珏道：“今年的红豆糕，我包了。”
季娇娇欢呼一声，飞奔去厨房拿盘子装糕点，季惊珏在原地目送她。
“大哥，娇娇好可爱呀。”季惊芸在季惊蛰耳边悄悄道，“你不喜欢她吗？”
季惊蛰摇头。
季惊芸继续道：“娇娇这么可爱，你为什么不喜欢她呀？”
季惊蛰道：“因为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季惊芸好奇地问。
季惊蛰瞥她一眼，道：“你。”
季惊芸愣住。
“不要乱猜了。”季惊蛰捏捏她粉嫩的腮帮子，“赶紧学习写字吧，你若是连字都写不好，我可就要嫌弃你了。”
“哼。”季惊芸傲娇地扭头，“我才不要学。”
季惊蛰笑了笑，没有理她，去了书房。
林梦初正站在墙壁前研究《四书五经》。
“娇娇，你过来。”季惊蛰招招手。
“干嘛？”季娇娇蹦蹦跳跳地过去，“惊蛰哥哥找我有事儿？”
“把这个抄写一百遍，不准偷懒。”季惊蛰丢给她一块木板。
“为啥？”季娇娇委屈巴巴。
季惊蛰严肃道：“你昨天惹了麻烦，若是不改正错误，下场肯定更糟糕，你不想再被关禁闭了吧？”
季娇娇顿时焉了，拿起木板乖乖写了起来。
季惊蛰拿着另外一份《四书五经》翻阅起来。
“惊蛰哥哥。”季惊芸从书架上爬过来，蹭到他腿边蹲下。
“怎么了？”季惊蛰问。
季惊芸仰头盯着他，表情很认真：“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季惊蛰：“……”
季惊芸又道：“娇娇长得这么漂亮，我都不敢嫁给她。”
季惊蛰嘴角抽搐，抬脚踹她屁股：“滚去练字！”
季惊芸嗷呜一嗓子跑了。
季惊蛰无奈地揉揉眉心。
“娇娇，快过来！”季惊珏朝季娇娇伸手，“过来陪爹玩游戏。”
“哦！”季娇娇迈动短胖的小腿，颠颠跑过去，趴在季惊珏腿上。
季惊珏拿出一副扑克牌，一边拆开一边教导季娇娇玩牌，一旁的季惊珏见状凑过去：“大哥！我也想跟娇娇玩！”
季惊珏瞪他：“去去去，一边玩去！”
季惊珏撇嘴。
“大哥，我也想玩。”林婉婉也凑过来。
“不行。”季惊珏一脸严肃道，“你们都去练字，娇娇是女孩子，玩不惯扑克牌。”
季娇娇忙不迭点头，表示赞同。
林婉婉和季惊珏对视一眼，只能悻悻地去了。
林梦初走过来，将一叠宣纸放在桌上，“惊蛰，你看看这些文章。”
季惊蛰挑出其中几篇，仔细检查了一番。
“如何？”林梦初期待地看着他。
“这篇不错。”季惊蛰指指其中一篇道，“你写得很有意思，有点意境。”
“是吗？”林梦初欣喜道，“我试着写了一段时间，发现果然写的挺像模像样。”
“你的确应该好好读书。”季惊蛰微笑道，“不过你的性子还需要磨砺。”
林梦初垂下眼帘：“嗯，我知道了，谢谢你，惊蛰哥哥。”
“不用客气。”季惊蛰揉揉她的脑袋，“去练功吧。”
林梦初点点头，退到一边，季惊蛰继续看其他的文章，他的记忆非常好，一目十行扫完全部的文章，最后挑出几篇觉得还算可取的。
“惊蛰哥哥，你要出去吗？”季惊芸探过头问。
“嗯。”季惊蛰将文章整齐收起来，“我先走了。”
“路上小心啊。”季惊芸摆摆手。
“你呢？”季惊蛰问。
季惊芸道：“我留在这里，和弟弟们一起练功。”
“好，你乖乖听话。”季惊蛰笑眯眯摸摸她的脑袋，转身走了。
季惊芸望着他的背影，心里暗暗想，她也会乖乖听话哒～
晚上吃饭的时候，季震芸突然对众人道：“明日祖父大寿，咱们去拜寿吧。”
季惊瑞道：“祖父已经八十多岁了吧，他平时都在哪里过寿辰？”
“就在府邸后花园。”季惊芸答道，“祖父不喜欢热闹，所以每年都选择清静的地方。”
“我听说祖父喜欢古琴，明日带些礼品，去后院弹给祖父听。”季惊珏提议道。
季惊芸点点头，表示赞同。
于是一群人便商量好，明日早晨一大早便出发去拜寿。
翌日，季惊芸换了套浅色衣裙，戴上帷帽，牵着马车慢吞吞往城西驶去。季家府宅距离城西不远，不消片刻便到了。
“咦，娇娇怎么也来了？”季惊珏看到坐在马车里的季娇娇，立刻露出惊讶之色。
季惊蛰闻言也看向季娇娇，皱眉：“你怎么又来了？”
季娇娇鼓了鼓腮帮子，奶凶奶凶地道：“我来找祖父玩啊。”
季惊珏轻咳一声：“祖父今天休息，不见客，你还是别去打扰他了，免得他又骂你。”
“祖父才舍不得骂我呢。”季娇娇嘀咕一句。
季惊珏摇摇头：“总之你不许去，否则祖父一定会把你赶回去的。”
季娇娇委屈地瘪瘪嘴，不敢违抗季惊珏的命令，只好抱着季惊蛰的胳膊求饶：“哥哥~我想和祖父一块儿玩嘛，就一会儿。”
季惊蛰没吭声，显然也不想理会她。
季惊珏道：“那你先回去换身衣服吧，一会儿我们一块儿过去。”
季娇娇立刻跳下马车：“好呀好呀！”
她迫不及待地冲进屋子，飞奔进自己的房间，迅速换好一件鹅黄绣金丝兰草纹的长袍，随即又跑去梳妆台前照镜子。
季惊蛰刚好推门进来，看见她正撅着屁股对着铜镜，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大哥，我好看吗？”季娇娇扭过头，眨巴两下乌溜溜的眼睛。
“好看。”季惊蛰道，“比我好看。”
季娇娇顿时高兴起来，哼着歌跑到季惊蛰跟前：“你也好看。”
季惊蛰伸手刮刮她鼻尖，语气宠溺：“我去准备礼物，你先去外面等我。”
季娇娇点点头，蹦蹦跳跳地跑出门。
季惊蛰走到隔壁书房，叫了一声“阿衍”。
“怎么？”阿衍抬眸看着他。
季惊蛰从袖中掏出几张稿纸递给他，低声道：“我看过你写的文章，觉得颇有意思，想请教你几处，不知你肯不肯赏脸？”
“你的文章我看过，写得极好，不必再特地询问我的意见。”阿衍道，“我只是怕你看不懂，毕竟你……”
“不瞒你说。”季惊蛰打断他的话，“我已经通晓四国语言。”
阿衍愣怔了一瞬。
季惊蛰继续道：“所以这次我想问问你，《红楼梦》里有一种诗词，是什么内容？”
阿衍沉默片刻：“是王安石的一首绝笔诗。”
季惊蛰颔首：“这首诗是什么内容？”
阿衍略作沉吟，缓缓念道：“红粉骷髅，白骨如山。”
“红粉骷髅……”季惊蛰喃喃念着，“原来这首诗的意思是，当你遇到一具白骨，你会感到厌恶，会憎恨，甚至会恐惧，对吗？”
阿衍微微点头，这首诗是王安石写给刘慧娘的一封信，他写了一半，因为悲痛而无法承受，便停止写字，只是在信纸末尾加了一句“红粉骷髅，白骨如山”。
季惊蛰微微叹息。
王安石是个很聪明的人，他知道这首诗会触景伤情，所以他最终还是没能写完，他只希望能够让自己忘掉悲恸，忘掉刘慧娘，用新的精神活下去。
可是王安石没有做到。他最终还是没能放下刘慧娘。
“其实我倒觉得，这首诗未必是坏诗。”阿衍淡淡道，“刘慧娘的结局是凄凉的，但也是美丽的，因为她爱着自己的丈夫，她是幸福的。”
季惊蛰点点头，道：“或许是的吧。”
王安石和刘慧娘都不曾真正体验过快乐的滋味，他们所谓的“幸福”，大约只有那短暂的七年光景，却足矣铭记一辈子。
“好。”季惊蛰应下，“多谢师父。”
“祖父呢？”季惊蛰问。
阿衍站起身，拍拍季惊蛰的肩膀：“你若真的想学，我愿意指导你一段时间，不过我只教你基础的东西。”
“好。”季惊蛰应下，“多谢师父。”
“嗯。”阿衍点点头，“你先去陪你祖父吧，我还有事要忙，等会儿去接你们。”
季惊蛰目送他离开，转身去了老夫人的院子，季惊珏也紧跟其后。
“娇娇，你去厨房拿些糕点。”季惊珏吩咐丫鬟。
季娇娇脆生生地应下了，蹬蹬蹬跑了出去。
“祖父呢？”季惊蛰问。
季惊珏道：“在书房。”
季惊蛰点点头，朝书房走去。
季老爷子坐在桌案前，手持毛笔，似乎正在奋笔疾书。季惊蛰走近了，才发现他在写诗。
“这是何诗？”季惊蛰问。
季老爷子抬头看向他：“你怎么过来了？”
季惊蛰道：“我听说爹在练习写诗，过来瞧瞧。”
“哦。”季老爷子收起诗笺，将笔搁在一旁，慢吞吞道，“我哪里会写诗？”
季惊蛰讶异道：“可您刚刚不是在写吗？”
“我在写你爹的诗。”季老爷子道，“他的诗，确实写的不错，不愧是读圣贤书的。”
季惊蛰恍悟，心中更是敬佩：“我爹是读圣贤书的。”
“嗯。”季老爷子点点头，“既然你喜欢读书，就好好学习吧。”
季惊蛰乖巧地答应：“孙儿谨遵祖父教诲。”
祖孙俩又聊了几句，然后各自分别去做自己的事情。
季惊蛰带着阿衍去拜访了林浩罕、阿衍的父亲，然后又去了趟林浩榛，最后回府吃午饭。
季老爷子看到两人回来，招呼他们入席，问：“你们都商量清楚了？”
季惊蛰道：“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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