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文洁,这是怎么回事?”躺在病床上的人厉声问道。
文洁闻声立刻下跪,连带着身子都微微颤抖,满秋见她这般胆战心惊的样子,想到昨天她面无惧色的闯自己院子,心里反而觉得看来这位韩掌史驭下很有一套。
她慢悠悠的听着文洁把所有的经过和盘托出,这种事和人家主仆有关自己说多错多。
韩掌史听完文洁私自为她诊脉,又去福瑶公主的住所大胆求药,脑子只觉得一阵眩晕,这丫头刚进宫宫规礼仪什么都不懂,险些闯了大祸。被福瑶公主看到还算是运气,若是被真正的公主看到,还不得被人乱棍打死。想到这里,怒从中来,还未说出口,便一股血腥气上涌。
满秋还没说什么,便见着韩掌史面色剧变,猛烈的一阵咳喘竟然还吐出了血丝,想来她应该是被文洁这个无法无天的小丫头气坏了。赶紧让文洁拿出痰盂和毛巾,自己轻轻拍着韩掌史的后背为她顺气,韩掌史咳了好一阵,或许是因为喘不上气来面色都有些不自然的发红。
满秋看着这位女官,轻轻把她扶回床上:“掌史您也不必和文洁这个小丫头计较,她也是为您好,才出此下策。”说完韩掌史回头看她一眼,带着浓浓的探究。
满秋见文洁还跪在地上,便把头转向这个小宫女,对她道:“你只说说掌史用这紫藤花有什么效用?”
文洁战战兢兢跪在地上听到满秋为之解围,心中很是感激,这才抬起头来面带喜色:“紫藤花却有解毒之效,文洁从前与家父行医时曾见过家父为中毒的病人以此解毒,但紫藤花药效却不猛烈,所以我求公主賞些花朵却也只能做药引,其他几味药也不是难寻,可公主的花油却是提炼紫藤的精粹,药效竟大大提升了,所以姑姑的病情想来会恢复的更加利索些”文洁看到满秋来了真的很开心。
掌史躺在床边,听着文洁这一番陈述心中倒有些明了,只是对于满秋这位不速之客心中总是不放心,可自己的身子在这几日眼见着一天天衰落,药石无医,若真是如此下去只怕再过几日便会顶不下去。很多时候,很多人面对生死,即便是有一线生机都不会放弃,她自然也不会例外。
方才韩掌史打发了文洁出去,盯着满秋上下打量一番,便直接对满秋说:“我时间不多了,公主既然来了,有什么要求便提出来吧。”
满秋听到韩掌史这番话,也不看她,自己默默凝视着窗外朦胧的景色,过了一会才开口:“掌史快人快语,满秋很是钦佩。”然后低下头微微叹了口气,“我知道掌史身在这个位置,自然不愿意拖欠人情,既然如此我也不愿违逆掌史一番心意。”这是,满秋偏过头,正视躺在床上的韩掌史询问她,“掌史觉得文洁那个丫头如何?”
韩掌史毕竟在宫里这个位置上呆了这么多年,满秋的一句话她便明白,只是心中总是觉得这样未免太过简单了些,“难道公主想要这个丫头?”
韩掌史沉思片刻。目光也飘向窗外,淡淡的说“这丫头的确是个机灵的,又懂些医术倒也难得,”随后顿了顿又摇摇头,才继续说“只是性子未免有些太过莽撞了,又不懂规矩,也有些单纯,实在不适合这里,公主□□机敏想来也是明白的。”
满秋点了点头,很是赞同,最后还是看着眼前这位韩掌史:“掌史说的我也知道,只是我觉得这丫头却是个难得的,医术不错,也有胆识,这般干净心性我反倒很欣赏。”随后对着韩掌史俨然巧笑,“有时候人还是可以改变的,心性也是可以磨砺的,这些我都不在意,只是满秋如今身份尴尬实在不适合身边添个小丫头,所以我想让掌史收下这个小丫头。”
韩掌史听到满秋最后的一番话心中不由惊讶,她早就料到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却并未料想到这个公主会向自己提出这般请求,从来都是别人要她利用职权做事,自己带徒弟的从来没有,一时错愕也不知说些什么。
满秋知道她的这个要求对于韩掌史来说未免有些唐突,可是眼下的形势实在是顾不得这些,她便咬咬牙从床上站起身,恭敬地对长榻上面容枯槁的病人行了一个大礼才继续说道:“满秋恳请掌史收下文洁,悉心培养其一些日子,过些日子满秋再领她走。”
韩掌史便看着床边的满秋,见她目光坚定却微微露出乞求的神色只觉得这样一个在宫内挣扎的小丫头都有这般深沉心思,又看看她手中的瓷瓶,无奈叹了一口气,“我原也觉得那丫头机灵想着慢慢留在身边□□,可公主既然有求,我便留在身边好好教导过几年送还给公主便是,公主放心。”
满秋这才舒下了一口气,又听韩掌史说:“这些事还是要问问文洁的意思才是。”
听了这句话,满秋心中便有了底,便笑着对她说,“您尽管放心,这事由我来对文洁说即可。”
于是,韩掌史做事泼辣爽快,在满秋临走前特意叫文洁前去相送。
满秋出了内廷司眼看就要走到御花园,便叫住文洁,看着她的脸颊依旧有昨日的伤痕,满秋心中很是抱歉,便拿出一份被牛皮纸包好整齐的包裹来,放到文洁怀中见她一脸吃惊,满秋掩着嘴角浅笑,“这里面是活血化瘀的白药,不用我说想来你也知道这其中的功效。”
文洁见满秋这般客气柔和,心里十分感激连忙道谢,竟觉得这这位公主当真宽容温柔,心地善良。
满秋似乎是知道她内心的想法,便对她说“我自幼在边境蛮荒之地长大,见惯了边关沙场战事无情,你若是认为我仁善,那便是你的问题了,我只是太过珍惜性命而已,每个人的生命都来之不易。”满秋笑笑,脸上似乎带着一些苦涩和回忆,“因为知道失去是多么的轻易,所以我才会努力把握努力珍惜,也会冷眼旁观,说白了我只是怕死而已。我想你应该明白,你跟随父亲行医对我所说的应该也深有体会。”她说话时语调很柔软,讲话慢慢的,笑起来很漂亮。
文洁听着满秋的话,心中回想起她与父亲行医救人时的种种,心中也不免伤感,对满秋的话心中也很有触动。
满秋接着说:“我央了韩掌史把你留给我。你可愿意?”见文洁一脸惊愕想必未曾料想到这些,“我觉得你跟我很像,见惯了远方和飞鸟的人最不喜被牢笼束缚,她们就如同马儿渴望在宽广无尽的地方奔跑,锦衣玉食不过是这里最华丽的枷锁罢了。”满秋还在笑,她轻轻地说着这些话很是平淡就像是说些家长里短,还抬起头来看着天空的云彩,可在文洁眼中她的笑容包涵了很多难过和苦涩,“文洁,你很聪明,”文洁看着满秋眸子里自己的倒影,“可是我也有让你跟随我的理由,第一,你曾答应我若帮了你,便不惜一切报答我,其次我是未来的宁王妃,只要我们勠力同心度过这宫中的年月,我便带你出宫。”
满秋说,我们一起出宫。
晚间,皇后坐在梳妆镜前,挽陶在其身边为其挽发,皇后卸了晚妆掲下额上的花钿,素面朝天,皇后保养得宜气度雍容,完全没有年近五十的样子,倒像个刚刚三十多岁的少妇。她从盒子里取出些香膏,随后轻轻启唇,“这几日孩子们怎么样了?”
挽陶正在把一只金钗插入皇后发中,插好之后,拿着小镜子照给皇后,这才说:“听闻宁王近日和五皇子康王书信来往愈发密切了,对朝廷上的事也更加上心了。”皇后听到这句话,眉头微微皱了皱,“这孩子没有窥觊权利的野心我是素来知道的,只是他对康王也太过明显了些,眼下还不是表明立场的时候啊。”
挽陶在身后用篦子为皇后梳头,并且轻声安慰到,“八皇子是娘娘看着长大的,皇子一向不喜追逐权力,这次和康王联络想必也是有几分兄弟情谊的缘故,娘娘平日多多提点皇子便是了,皇子一向孝顺定然听从娘娘的劝诫。”
皇后轻轻叹了一口气,也只能这样了,这个孩子毕竟也是在她膝下养大的,即便不是亲生总归还是有多年的感情在。她如今只剩下这几个孩子了,自然要拼尽一番全力保护。如今满秋在身边侍奉她,她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孩子,满秋乖巧懂事,每日晨昏定省请安问候从不缺席,有时自己身子不好满秋便在身边端茶倒水嘘寒问暖,连挽陶这般持重清冷的人都对满秋另眼相待。
想到这里皇后便询问挽陶满秋的近况,挽陶回皇后:“奴听闻这些日子,公主愈发的勤勉好学,读了不少文史经典,连翰林伟学士都直夸公主天资聪慧,杜乐司也时常赞叹公主,想来公主这些日子也是暗自下了不少苦功。”皇后听完,这才露出笑容,这有婚约的小两口有些地方到也相像在课业上的事请从未让人操心。
挽陶见皇后面色愉悦,便接着说:“最近公主总是前往内廷司的韩掌史处,听闻韩掌史病了,公主前去探望也带了不少平日药材,说来也是难得自打公主去探病之后掌史的身子竟然一日比一日康健。”
“哦?”皇后听完,“还有这等事?那韩掌史那边?”
“掌史怕是心中还是有些疑虑吧,毕竟公主竟然能够治愈其重病,想来公主的心思怕是一时半会没办法达成了。”挽陶轻轻笑着,扶起皇后坐到铺好的床边,伺候皇后安歇。
皇后躺好之后,轻轻笑着也没有着急,对挽陶说:“过些日子你便去提点一下这孩子,哪里有人几句话几个好处就被人收买的,尤其是韩掌史这般的,多受些挫折也好今后面对种种未知也好机灵坦然些。”
“是”挽陶轻轻向皇后行礼,把床帐子拉好,便退出门外,清宁殿终于寂静了。
而不远处,满秋的小院子烛火明亮她还在练字,天有些凉了,去年院子里种的桂花想来很快便就要开了。月色照进窗内,老槐树下埋着几坛子用槐花和水果酿的好酒,还是去年明澈和自己亲手酿制埋在树下的,也不知何时能够启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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