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第7章
这些日子以来,满秋和李明澈不再如从前那般熟络了,二人即便见面也有些尴尬有时满秋陪着皇后见着明澈进来便匆匆找个借口逃离,两人从不当面说些什么。即便是皇后也发现这两个孩子面上有些异常,那日待二人请安完毕,皇后把头转向挽陶问她:“这些日子以来,本宫总觉着满秋和明澈这两个孩子像是有什么异常,两个孩子各自在本宫面前说说笑笑的,两人一照面就都一言不发了,你可看出了些什么?”挽陶听了这话倒是笑了:“县主进宫不久,娘娘待县主也是极好,县主肯亲近娘娘,所以八皇子未免有些吃味了吧。”听到这话皇后也笑了,想来也只有这个原因了吧。明澈这孩子看起来一副潇洒自然的模样。实则内心敏感,满秋的出现也确实对他而言有些唐突,皇后想着应当好好安抚着孩子,叫着孩子放心才行。
七月六日,下午,满秋正慢慢从教坊司走回她的院子。明天就是七夕,宫中乞巧节传统要各宫女子做些香囊荷包几家女子一起互相交换互相看看谁家做的最好,满秋跟皇后娘娘学了几个月的香囊,终于做的有几分可以拿得出手,正巧这两日教满秋琵琶琴艺的杜乐司生病了,听闻是暑热之症,满秋是她的徒弟,又念在她往日对满秋诸多照拂,便把刚刚晒好的槐花纳入香囊,她听说槐花素来解暑清心便带着香囊和花蜜前去探望。
杜乐司卧病在床,满秋去的时候还有几个其他女官在探望,女官们见到满秋这个皇后身边的福瑶县主都不由得心下好奇,原本想走的也不走了留下来接着和杜乐司满秋叙话聊天。众人初见满秋,竟觉得这位县主长得别有一番风情,还没长开便已是个小美人,举手投足都散发着与各宫中主子都不同的灵动韵味,只是众人也说不出哪里有些不同。满秋一举一动都谦虚谨慎,言行守礼为人也很是恭谦随和,倒是和从前妃嫔生的公主们有所不同,一番交谈下来,众人对她都很有好感。又听说满秋因杜乐司的身体特意探望,心中纷纷对满秋高看一眼,待满秋拿出给乐司亲手绣的香囊时,女官们很是羡慕乐司的好福气,有这样一个手艺灵巧心思细腻的徒弟,杜乐司很是自豪,脸上的血色竟也恢复了些,满秋反倒被众人夸赞的不好意思了恨不得用手捂着自己一张脸,有个女官见满秋绣的花样子很是新奇,便问满秋是从哪里得来的花样子,满秋只说是在边关见西域商人从吐谷浑带来的花纹,又见似是真的很是心仪,实在郝然于众女官打趣的目光便对众女官应下一人为她们做一个,众人这下满意了。杜乐司坐在床头,看着满秋被众人打量的有些发毛心中略有不悦,便说自己累了心疼徒儿,才把众人劝走。又独自留下满秋一个,听她把琵琶和琴各自弹演了一遍,挑了几处地方又嘱咐了许多这才让满秋回去。
原本满秋一人十分低调并不受人瞩目,宫中很少有人到她那个偏僻的小院子那边。可今日竟在回去的路上看见一个华服少年身后带着几个内监,满秋虽是奇怪却没做他想,兀自往院子里走着。可那少年看见满秋竟从旁边走到满秋面前,带着那几个内监挡住满秋的去路。无论满秋怎样走他都偏要挡着,便心知这人是来找自己的,恐怕并不是什么好事。
细想一番,定了定心神她便站立不动,不知来者何意,既然猜不透就让他自己说出来。那少年见满秋站定好一会,却只垂下眼不语,很快就没了耐心,便清清嗓子对着身边的内监使了个眼色,有个细眉狐狸眼的内监便走到满秋身边,颐指气使的问她:“你就是皇后娘娘新收的那个养女?”满秋也不抬头也不出声,垂着眼睛,心里当下就有了结论。内宫不允许外男私自走动,尤其是她这么偏远的院子更是不可能前来,看眼前这男子衣着华丽,腰带上的玉佩香囊绝不是凡品,想来是个王孙公子之流。看眼前那男子的身高年纪应当跟李明澈差不多大,旁人她也不知道,只记得七皇子之略比李明澈大上几个月叫李明仪,是贵妃所出,且往日听宫女们嚼闲话这七皇子心性顽劣不学无术,真可谓是个小太爷,可偏偏有贵妃护着圣人也偏爱些,所以更是肆无忌惮。满秋想来敢如此放肆的少年,怕就是这位小爷了,心道不好。
七皇子见满秋始终一言不发,甚至懒得抬头瞧他一眼,心下便觉得这丫头目中无人把他堂堂七皇子不放在眼里,正要发作,便见到她微微福礼低着头说:“是”。
“我方才只到你是个聋子,现在才知道你原来是个听不懂话的傻子”七皇子轻轻斜睨着她,眼底尽是张狂嘲讽之意,他身边的内监听到他说的话哈哈大笑,在满秋周围指点着她附和着七皇子的嘲笑。
这样的嘲笑,满秋倒也不是没有听过,身在宫中这些话即便是满秋也早已见怪不怪,此刻她心下倒是觉得好笑了,这是怎样的一位皇子呢?拉着他的一众小宦官跑到自己一个小女子面前作威作福,偏还觉得沾沾自喜,思及这里满秋反倒露出微笑,她很想抬起头看看这位皇子究竟是长了怎样的三头六臂可以这般任性张狂。那李明仪见满秋抬头目光平静而嘴角略带戏谑的望着他,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在他眼中并不觉得满秋是在戏谑自己,反而满秋的样貌真如传说中那般绮丽令人心驰神往,她的皮肤更是如同母妃宫中的珍珠一般白皙光滑,方才只是远看只觉得这个小娘子身段不错,往日也有宫女说这位新封的县主样貌才华皆是上品,可如今眼前这人长得竟如此别致,竟然色胆包天想把满秋纳入身边好生伺候。
满秋看这位七皇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这人脑子里怕是在想什么龌龊事,暗暗叫苦,自己从未得罪这人祸事就自己找上门来,只得温和问道“不知七皇子来奴婢这里有何贵干?”。
李明仪眼睛死死盯着满秋仿佛满秋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一般,他心中一番荡漾笑得很是得意,阴测测的开口到:“母妃素来说皇后宫中又添了个小狐媚子,原来就是你啊,自以为有几分姿色就敢去肖想父王,你还不如从了本王要是老实听话本王还会放你一马。”
听到这句话,满秋觉得有些不妙,这宫中怎会有人传闻她敢去迷惑皇帝呢?这话传出来可是有损自己名誉的事情,怕是什么人看自己不顺眼了,怎么这个七皇子会无端找自己麻烦?满秋蹙眉,面上有些冷峻的直视李明仪对他道:“皇子这话还是不要轻易说出口,这样污蔑奴婢的罪名奴婢可承担不起。何况这样的话传到陛下和皇后耳中,皇子不怕陛下怪罪吗?”
李明仪听到满秋这句话,心下还是有些畏缩的,嚣张的气焰顿时就矮了许多,可李明仪见满秋目光凌厉的看着她又见四下无人,平日里为虎作伥惯了,被一个小丫头吓得软弱实在是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心里觉得很没面子,顿时自尊心受到打击,又恢复了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冷笑一声,“你以为就凭你几句无足轻重的言论就可以让父皇处置我?你也太小瞧本皇子了”。满秋垂下眼,无奈没有恐吓住此人,这样的人欺软怕硬你若是软弱更会受欺凌,面上反而强装镇定,不紧不慢的抚摸袖口的褶皱连眼皮也不抬一下“奴婢哪敢。只是七皇子别忘了,再不济我也是圣人亲封的福瑶县主。”
李明仪听到这句话,嘲笑的声音更甚,他指着满秋对她肆意嘲讽:“你一个臣子的孩子算什么东西?父皇不过是看在皇后的面子上给你这个没名没分的养女一个称号罢了,你这个公主的名分连给我提鞋都不配。你看看你住的地方,还县主呢,连我身边的一个下人都不如,你算什么县主。倒不如跟了本王,伺候好了,本王给你个侍妾的位分,也算是抬举你了。”
满秋抬头直直盯着他,下巴抬起一只嘴角勾出莫名笑容,挺直身子淡淡说:“让一让,皇子挡本宫的路了。”
“哼”李明仪嗤之以鼻看着满秋笑得极为阴翳,“啪”的一声李明仪对满秋的脸便呼了一巴掌。
满秋当时脑子一片空白整个人因突如其来的一掌而支持不住,重重摔倒在地上,半张脸瞬间就肿了,嘴角都渗出几条血丝。
李明仪却同时不忘指挥周围的内监“你,你们,把这个贱婢给本王抓起来,”他低头露出怜悯的表情就像是俯视一只蚂蚁“你以为你有多厉害,还不是任凭本皇子处置,本皇子到是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能在本皇子身下叫嚣求饶。”几个内监立刻上前想要制住满秋,满秋只觉得这话被一个皇子说出口也是够让人反胃的。
“我看你们谁敢!”这话不是满秋说的。
缚住满秋的几个内监听见旁人的声音许是心虚再加上畏惧满秋的身份赶紧撒手放开满秋。她连忙回头,见竟是李明澈带着自己的下人站在不远处。见他来了,心中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刚刚实在是惊险,饶是满秋身边无一人陪伴心中惶恐至极手心都是冷汗却也不敢示弱,她没发现自己倒在地上的腿竟然抖的厉害。
李明澈穿过几个内监,蹲下身子俯下身来,看着地上的满秋,只说了一句“没事,我来了”。
满秋脚下无力,实在站不起来,只得任由李明澈打量自己,看着他心疼眼神,心下觉得委屈,所有的狼狈不堪都被他看到了,李明仪羞辱自己的话想来也听到了,可他来了,有他在自己就有救了,眼睛一热,所有的委屈惊恐害怕都憋不住了,统统化成泪水酸涩的流下来只为了那一句“没事”。
“李明澈,你我往日井水不犯河水,今日你若非要为了这么一个贱婢,也别怪我不客气!”七皇子李明仪见满秋与李明澈这般熟络对旁人熟视无睹的样子心中顿时燃起一阵怒火,不顾皇家颜面发起疯来像只恶犬一般,李明澈竟然敢坏自己好事,倒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贱婢?”李明澈听到这句话时眼神如利剑看着李明仪,心里是真的愤怒了,他好大的胆子,试图压制内心的怒火,也不看着李明仪就只是声音低沉冷冷的咬着牙问他:“皇兄当真是不愿放过福瑶县主吗?”
李明仪居高临下也不顾弟弟完全清冷的脸色,“福瑶县主?她也配?皇帝,我劝你别管这么多闲事,过几天皇兄送你几个好的。”说完竟然张狂大笑不顾规矩。
满秋听得这话,气得浑身发抖,她旁的什么也顾及不了只想站起来好好教训教训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皇子,正要站起来,就感到李明澈的手有力按住自己,可她也看到李明澈眼底的愤怒如暴雨前极度压制的海面,他额上的血管青筋突出分明咬牙克制。看着他这般,满秋有些慌张一时竟也顾不得七皇子的侮辱,反倒有些担心冲动愤怒的李明澈,她把手搭在李明澈按在自己身上的那只手上,想安抚他,可李明澈只是深深望了自己一眼,便起身走向八皇子。满秋太明白李明澈这一眼的含义,原本松下的一口气如今竟又提到喉咙里,这一眼他是抱着玉石俱焚又是熊熊怒火的愤怒,可满秋反应过来时一切都已来不及了。面对着李明澈突如其来,李明仪猝不及防硬是在头上受了重重一拳,他反应过来吃惊的看着平日谦让温和的皇弟,可既然已经受了一拳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又怎会允许自己在女人与下人面前吃亏丢脸,便怒吼一声向李明澈扑了过去。
在地上的满秋手足无措,看着两个少年厮打成一团。主子地位极高又下了命令不准旁边的下人干涉,内监们也不敢上前。两个骄傲的少年都一时兽性爆发,李明仪口中还一直骂骂咧咧,明澈更是恼怒了连连踢了对方好几脚用了十足的力气。她想上前阻止,可她一介女子实在接近不了,只得急促厉声对着旁边的内监:“还不把他们二人拉开,若是两人受了伤看皇后和贵妃谁会放过你们?”内监们听了这话,才从慌乱中反应来,纷纷上前一左一右拉住胶着厮打的两人。即便如此,二人也扭打撕扯在一起,明澈想来略占上风,行动脚步都还算是稳健,可李明仪就不如明澈了,力气招式与李明澈相差许多,可嘴上吐些不干净的东西总能引得李明澈失去理智,就在李明澈揪着李明仪的领子按在墙上准备下杀招的时候。
一记威严女声在身后压着愤怒响起:“都闹什么?”
满秋闻声回头,发现皇后娘娘带着一众宫人和仪仗就站在身后。心下终于松了口气,赶忙想起身行礼,这才发现脚下无力根本站不起身。挽陶姑姑见满秋狼狈脸上还有巴掌印,赶忙走到近前扶住满秋,而皇后身后的公公侍卫赶忙一起拉住仍撕扭在一起的两个皇子。
待两人扯开,众人才发觉这二人竟然对彼此下手如此不留情,连衣服都破烂不堪,纷纷受了或大或小的伤,就这样还彼此怨毒的盯着对方,众人这才觉得兹事体大,两个皇子大打出手,纷纷受伤,若是传出去皇家的名声还要不要。
“今日的事,谁要是敢多说一个字或者本宫在外面听到一句流言,小心你们的脑袋。”皇后面无表情的扫视着眼前众人,满秋也低着头只感到背上有一阵威压。
是。众人应声一片沉寂。
“挽陶,把县主扶回本宫那里,找御医来好好给县主瞧瞧。”满秋不敢抬头,只是俯首应声,由着挽陶姑姑扶着她走了。
“你们两个,跟本宫走。”皇后淡淡的看着两个小皇子,眼神平静淡漠仿佛他们根本就没有受伤而且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两人也任由自己的内监把自己扶走了。
挽陶扶着满秋来到皇后寝殿,赶忙吩咐身边人去找御医。自己去打了盆冰水,绞了帕子为满秋冰敷,见着满秋脸上的血印子也不由叹一口气,心下也大概知道发生了怎样的事情,可还是要确凿问一问。“县主,到底发生了怎样的事?可愿意跟奴婢说一说?”
满秋吃痛,还是眼角还挂着眼泪。听到挽陶文化,还是点点头,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了挽陶姑姑。
清宁殿的正殿之中,炉子里焚烧的檀香又被宫女填进去几饵。皇后闭目坐在正座上,手肘支撑着头养神。两个皇子,脸上青青紫紫,低头站在阶下,衣冠散乱大气不敢出。
过了许久,皇后的风仪女官挽陶匆匆走进殿中,对着皇后的耳边说了一番话,皇后的眼眸这才缓缓抬起,扫视跪在殿下的二人,二人皆有一阵毛孔耸立之意,而那七皇子平日里看着威风猖狂此时许是因为心虚竟忍不住的颤抖。皇后把两个皇子的一举一动皆收在眼底,听着挽陶汇报关于满秋的详述。
过了一刻挽陶向皇后行礼,匆匆拜别离开。李明澈的眼睛一直追随着挽陶,想从她的面色中探取一些关于满秋的状况,还未观出什么便听到座上皇后清嗓的声音,这才慌忙看向皇后。
皇后心下了然却也当没看见一般,声音不怒而威:“事情本宫都已查证清楚了,为避免冤枉,你们二人还有什么话可说?”
李明澈自是无话可说,而七皇子李明仪则一副畏惧模样跪着颤抖,连话也说不出了。皇后见二人都不说话,便只到:“此事,事关皇家颜面,你们二人亦是手足兄弟,打起架来竟不顾及毫分,传出去都会被人笑话。”
李明澈深深低着头,他很是奇怪,皇后为何先发作与他二人打架却只字不提有关满秋的事情?他想不明白。
李明仪很是恐惧,跪在殿中身体如同筛糠一般抖个不停。
随后,皇后叹了口气,对这两个皇子说:“本宫念你二人年幼尚不懂事,这次的事情本宫不会告诉圣人,让你们父皇亦为你二人烦心,但是--”李明仪听皇后说不会告诉父王,心下极为欢喜便表露在了脸上,皇后见他这般没有长进便怒从中来,她定要为了满秋无论如何亦要惩治这个无恶不作的张狂皇子,“你二人这般行径本宫亦不会轻纵,老八你不该先动手打人,去院中领五个大板,老七你自己做了些什么好事情你自己知道,去院中领十个板子,以儆效尤。”
七皇子哪里承受过这样惩治,顿时傻了眼,不顾形象跌坐在地上一时忘记开口。李明澈在一旁淡漠的望着自己兄弟,心中了然,此人当真是个莽夫,皇后也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孩子的各自表现,心里也是一阵感慨,怎么贵妃那般精明老辣竟生出了这样的一个蠢儿子。
皇后寝殿中,挽陶送走太医,便回到满秋身边,拿了太医配好的消肿药膏轻轻为满秋匀在脸上,“幸而县主脸颊没有划破口子,不然县主要是落下伤疤可是不好。”
挽陶姑姑很是小心,药膏抹在脸上微凉,纵使这样也对皮肤有些刺激满秋,“嘶”她倒吸了一口气,眉头微皱,忍着心里的委屈嘴边却说“有劳姑姑了。”
挽陶见这孩子年级上幼却如此小心客气,心里也是一阵心酸,她轻叹了一口气:“公主,奴婢知道您今日受委屈了,可想来您也了解自己的处境。今日这件事,是两个皇子为县主您打起来了,想来皇后娘娘即便知晓,亦不会重罚七皇子,他毕竟是皇子,身份尊贵。这件事怕是会对县主有些影响,但是公主您可知道,这件事您自己是否也有过错呢?”
“是,如今细细想来,我不该在面对七皇子的时候态度有些硬,若是我软一些多多忍让想来便不会让明澈看到我被诓掌,他二人也不会交恶至此。”满秋垂下眼,半边肿的老高,内心很是自责。
挽陶看她这般脸上还留着泪痕,心中有些怜悯,轻轻摸了摸满秋的头发,“你无需自责,七皇子向来是个欺软怕硬之人,你若是软下来,此刻说不定被他欺负尽了。我的意思是县主你可想过,这七皇子是如何知道的你?为何他会在你回去的路上堵着你找你麻烦?县主你向来一个人,你可曾想过若是当时八皇子并未出现,姑娘你又会怎样?”
这话满秋从未考虑过,挽陶句句刺到她心里很是惊慌,她抬起头手足无措的看着挽陶。见挽陶不为所动,急忙起身对着眼前的女子低头施以大礼姿态很是恭敬谦虚,挽陶见她这般急忙从地上扶起她,挽陶看着满秋的眼睛只说:“韬光养晦,施恩上下,培养根基。”
经过挽陶提点,在细细思考一番满秋心知此事与自己有脱不了的干系,于是干脆自请罚跪,在清宁宫正殿外的大理石地板上诵读百遍《女戒》。
而此时,皇后已经放了七皇子李明仪回去,虽只有十个板子但李明仪皮娇肉嫩便无法走路,由下人抬着回去了。而李明澈则打完五个板子之后继续被罚跪在佛堂。
事情还没有结束。
八皇子李明仪被内监抬回含元殿时,贵妃当真是急坏了,她见天色已晚可儿子迟迟未归,派人出去打探,却说皇后因七皇子犯事带到清宁宫中去了,来人不知皇子犯了何错如何得罪了皇后,心下极度不安,就只好坐在殿中急急等着李明仪。待李明仪终于回来了,贵妃便怔住了。李明仪的一身锦袍麒麟纹早已没有早上离宫时那干净华丽的样子,和主人一同满身泥泞破烂不堪被人抬回来的,这还不打紧,儿子面上青青紫紫,嘴角也肿起了一块满是污泥和泪痕,屁股上更是险些就被打开花了。贵妃见自家儿子这般,只觉得心肝都被人剜下一块疼得不得了。儿子见了娘亲只觉得今日受了好大的委屈,先是被皇弟打了一顿丢人不说,又被皇后发落了是个板子,眼泪便涌了出来。贵妃拿着帕子给皇子轻轻擦拭,赶忙派人去请御医。
御医看过了只说是皮外伤,留下了些药膏便走了。贵妃抹着眼泪看着自己儿子,这才问儿子和一同出去的几个内监,究竟发生了何事。几个内监支吾不言,贵妃怒极便让人把这几个内监拖下去保护皇子不力,理当受罚,并对贵妃隐瞒罪加一等。内监们跪地求饶,一人说是皇后不许他们说,贵妃这才停止发落,转头问自己儿子,儿子一提起方才之事心里更加难过,抱着母亲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说,老八李明澈为了一个女人,和他大打出手,而皇后见他和老八打架竟然偏袒老八,老八受的伤比他浅,可挨的板子比他少。贵妃听着自家儿子哭哭啼啼的叙述,也终于明白了心下便一股子怒气翻腾,自家儿子受了委屈可不能就这样过去了,否则这宫里怕是不会有自己和儿子的地位了,儿子这口气必定要出。思来想去,便命贴身宫女前去报告皇上,而她则带着儿子前往皇后的清宁殿。
满秋正跪在大殿外捧着本《女戒》,便听见大门外有个公公扯着嗓子嘶哑绵长的喊到—贵妃娘娘驾到。
回过头来,只见一女子身段出挑领着众人来势汹汹的走进来,大红色的霞彩千色梅花娇纱裙在夜色中熠熠生辉,额上的金质凤钗在她的步伐下叮当作响,一大堆丫头宫女换这般华丽雍容想来也只有深得皇宠的贵妃娘娘了。她的儿子被一众内监抬着,哼哼唧唧躺在上面,一时间贵妃来到面前竟然不自知。看到贵妃居高临下的俯视自己,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慌慌张张的俯身低头,对着贵妃行礼。
贵妃低头,眯着眼扫视眼前的小女子,她曾在皇后跟前见过满秋,在心里觉得只不过是个皇后在圣人面前邀宠的小玩意罢了。
七皇子在她身后弱弱的开口:“娘,就是此女”贵妃赶紧回头看自家儿子,只见儿子艰难的担架上抬起来,指着满秋愤恨的说:“此女导致李明澈与我打架的起因”。
贵妃听着很是惊讶,顺着儿子的手指看到跪在阶前的满秋,睁大了眼睛仔细看着跪在脚下的女子。满秋微微垂着头,可还是能够看得出一张脸肿胀着,想来这件事定然跟他脱不了干系。越看越生气,不由冷哼一声,“果然是皇后看上的人呢,这般的有手段,到学会勾引皇子了,如此这般大胆。”贵妃也不急去殿里拜访皇后说理了,她殷红的指甲指着满秋,“我说怎的跪在殿外呢,原来是干了这档子事,皇后娘娘也真是宽仁待下,怎么七皇子打个架被打了十大板,这个罪魁祸首的狐狸精就只是罚跪呢!”贵妃气急了,满头的朱钗花钿随着贵妃愈发的过分言辞明晃晃的闪烁摇晃。
满秋听着贵妃这话,只觉得头都痛了,这种歪曲事实胡搅蛮缠的本事贵妃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无奈叹了口气,她只得抬起头来,认真看着贵妃“娘娘您误会了,满秋胆子再大哪里敢招惹皇子,这件事情并不是您想的那样。”
贵妃冷笑一声,鲜红的嘴唇像是在滴血,“这件事还是本宫错怪你了?七皇子和八皇子向来没有过节今日他二人若非因为你又怎会打起来?你还敢狡辩”贵妃声色狠辣,眼神也愈发凌厉。
满秋对贵妃逼人的气势着实吓到了,可这样的事若是轻易畏惧只怕会更加容易引来杀身之祸,她心下想明白了便挺直身子目光炯炯的看着贵妃,“贵妃娘娘,这件事您确实错怪我了。这件事的确不是我的错,满秋问心无愧。”
“呵”贵妃听到这里,反倒笑了眯着眼睛像只蓄势待发的豹子,随手伸出对着满秋另一半的脸颊就是一巴掌,满秋只觉得耳朵“嗡”的一声什么都听不见了,贵妃见满秋倒在地上冷冷的说“这一掌是本宫告诉你顶撞本宫的教训。”
“嘶”满秋试着摸了摸自己的另一半脸颊,所触之处仿佛火烧一般的疼痛,这样也只能苦笑一下,眼泪根本不受控制她不想哭,可是痛觉刺激的眼睛流泪不止,满秋看着贵妃:“娘娘,满秋当真没有做过,娘娘无论怎样惩罚满秋,我也没办法承认。”
“哼,来人”贵妃无动于衷,静静抚摸着自己的衣衫,“本宫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本宫宫里的刑法硬。”她身后的公公丫鬟蜂拥而上,把满秋从地上制住,胳膊被别的死死的,满秋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都在这里闹什么?”
众人回头看,这才看到一男子身穿明黄色长袍,头戴黄的冠冕,就在贵妃一行人身后垂手而立,冷冷站着眉目间传来天子的威压。
贵妃众人赶忙俯身向皇帝行礼,皇帝只是神色淡漠一言不发,扫视着皇后殿外的众人。这才见到几个内监仍旧束缚着满秋,看了眼贵妃就缓缓道:“这孩子怎么被人抓着?”
贵妃心下一惊,思及满秋好歹也是皇上亲封的公主皇后的养女,赶忙赔笑说:“没什么,这孩子想跟妾说说话,妾便叫人领她去自己宫里聊聊天。”
皇帝并没有说话,只是意犹未尽的反问一句:“嗯?”
贵妃见皇帝没有动怒,赶忙边使眼色边对身后下人道:“县主身子不好,你们还不赶紧扶着带到本宫那里去。”几个人使劲扯着满秋,有几个人甚至暗中狠狠掐了满秋几下,实在无力反抗,满秋只得无奈被几个嬷嬷和公公拖着走。
“慢着--”
皇后殿中缓缓走出一女子,正是挽陶,身为风仪女官挽陶在合宫地位极高,下人们见了她纷纷行礼,她不理睬,只是对着皇帝和贵妃深深行礼,随后道“皇后娘娘原本已经打算就寝歇下了,可又听闻有人在殿外撕闹,吵得实在不得安宁,派奴婢前来看看,皇后已经穿戴整齐,请皇上贵妃皇子县主进去呢。”
“走吧。”皇帝没什么反应,领着众人进入殿中。
贵妃在皇帝身后笑笑,让下人扶着儿子从架上下来,垂下眼,掩饰眼底的怒火。
满秋被人放下,从地上蹒跚的站起来。挽陶原本站在门边,见她起身困难,连忙扶着她带她到清宁殿中。
满秋进殿的时候皇后正在像皇帝行礼,发髻半挽像是刚刚梳好的样子。李明澈也跟在皇后身边,这时李明澈也抬起头二人四目相对,满秋不知自己红肿的脸颊上会不会泛起红晕从而出卖她的心思。
皇后问皇帝:“陛下深夜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皇帝也不曾做什么言语指了指贵妃,“你问她。”
皇后疑问的目光瞟到贵妃处,贵妃的眼泪便流了下来,扶着自己儿子梨花带雨,“娘娘,我们母子也不知是哪里得罪了您,您怎可如此对待明仪?”
皇后见她如此,面上有些不知所措像是根本不知所谓何事的样子,细细思索了一番才开口看着贵妃“可是因为明仪受了十个板子?”
贵妃见皇后承认正准备揪住不放,便听皇帝开口:“十个板子?”
皇后笑笑对皇帝说,“是,今日明仪和明澈犯了些错,妾已经惩罚过他二人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妾想着圣人处理朝政日理万机便自己做主处理了,还望圣人莫要怪罪。”
皇帝听了这话,对着温婉谦和的皇后微微点头。
身后的贵妃听了皇后的话,心道形势怎就的被皇后几句话使自己不利了呢?赶忙上前眼泪婆娑的看着皇后,“娘娘若真如此这般,妾也绝无怨言。可娘娘您为何偏袒明澈?明仪和明澈不过是打了一架,为何您定要罚明仪十个板子而明澈只罚了五个?您这样做实在是有失公允,明仪疼得连路都走不了。”说到这里李明仪被人扶着走到前面哼哼唧唧的,一脸狼狈“妾实在是想为明仪讨个公道。”贵妃看着自己的儿子,扶着心口像是心痛的样子。
这是,不待皇后回答,便听到挽陶指使手下人,“县主这半边脸怎的也受了伤?肿的这般厉害,是谁打的您?还不快去叫太医。”挽陶的话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在寂静的大殿里,一下子就成为众人的焦点。
满秋脸肿的厉害,巴掌印都清晰可见,她勉强笑笑,笑得很是凄凉。皇后见此连忙招呼满秋上前,满秋身子没有力气挽陶便扶着她,走到皇后跟前。皇后见到这孩子脸上全是巴掌印,本来相貌可人的一个姑娘竟然脸上红肿不堪,顿时心中一阵心痛眼泪便含在眼眶里,轻轻拿着帕子为满秋擦拭,一边温柔说:“谁打你了,告诉母亲。”
满秋垂目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掉,看了眼贵妃再看看皇后一脸委屈,却敢怒不敢言的委屈模样。
可众人心下便明白了,皇后脸色很快就从柔和变得震惊再转为盛怒。凤眸严肃凝视着贵妃,“贵妃,是你打伤的福瑶?”
贵妃被皇后盯得发毛,不知怎的竟然背后阵阵冒冷汗,可是到如今也不容后悔,反倒豁出去了:“是,县主做事不懂规矩,竟敢意图勾引皇子,妾虽不是皇后娘娘但事关自己孩子也算是县主长辈,教训一下也不为过吧。”
“哼”李明仪原本站在背后听到贵妃的话,反倒发出一声嗤笑“真是奇怪了,这七皇兄方才说福瑶引诱父王,而贵妃此刻又说福瑶勾引七皇兄,这公主的名誉是可以随随便便就被人构陷了。”他嘲讽的勾起嘴角,看那对母子得眼神如看挑梁小丑一般。
皇后轻轻抬手止住了明澈,却正视着贵妃眼神带着威严和怒火:“贵妃,你说阿瑶勾引皇子?即是勾引你家皇子为何要在阿瑶住所前打她一个耳光,自己上门还打人的,本宫倒要问问你,这叫什么勾引?”
皇后义正言辞的反问使得贵妃哑口无言,贵妃不知道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发生,皇后的话让她措手不及,她知道自己处于弱势只得小心翼翼的看向皇帝,希望柔弱无助的眼神让皇帝可以偏帮自己。
可她偏偏忘记,七皇子做的说的甚至侮辱了皇帝本身的名誉。李明澈那句话恰恰把皇帝一起绕了进来,此刻皇帝也不顾贵妃,眉宇间隐隐的怒气和严肃。
满秋从皇后身后轻轻走出来,她的脸肿的有些厉害,尤其是刚刚被贵妃诓掌的那边脸颊五个手指印都还分明,她走到皇帝面前抬眼看着他,然后又摇摇晃晃的下跪行礼,皇后和李明澈只看着她的背影就觉得引人无限怜悯和忧伤。
“这件事也是有奴的原因,圣人可愿意听奴一言?”她望着殿上威严英伟的帝王。
“你说”帝王微微颔首,看着她。
满秋仍旧跪着,声音有点嘶哑“今日教坊师傅生病,满秋前去探望,回程见到七皇子。皇子想来是有些误会了,奴并非皇后娘娘派来引诱圣人的,所以皇子也不必想着把奴收进您的妾室。”她目光淡淡的转向贵妃,“贵妃娘娘,奴之前未曾见过七皇子,自愿以性命起誓,未曾勾引过皇子。母亲惩罚七皇子不过是心疼奴婢,八皇子因见着奴被八皇子打才为奴出头和七皇子争执起来的,为此母亲并未偏心亦罚了明澈。”说着满秋有点停顿,眼圈就红了,音调有点酸涩:“妾知自己有错,引起两个皇子争执,自请罚跪在殿外,想来贵妃娘娘也是因此误会了。只是母亲不告诉贵妃也实在是因为满秋女儿家的声誉不好被人构陷皇家的脸面也丢不得,为此便命众人绝口不提此事了,如今事情闹到这般地步,满秋的名誉想来也不好了”她只说到这里,有些哽咽却还是对着众人微微笑着,脸颊红肿流过眼泪,整个人微微瑟缩,就像被暴雨淋湿的花瓣。
七皇子见满秋把所有的话都说了,直往母亲身后躲。贵妃心里也有些惊讶看着跪在地上的这个女子,只觉得此女当真是能言善辩,把她们母子二人竟然只用几句话就逼到了绝路上。她只此时她们不占理,若是再纠缠下去只怕会赔了夫人又折兵,权衡之下“扑通”一声,带着受伤的儿子一起跪在皇帝跟前。
“陛下,妾当时看到老七受伤,也不明情由便急急忙忙带着孩子过来问娘娘实在是冒失了”然后深深的俯首趴在地上,“还请陛下和娘娘恕罪。”
“是,儿子也不是有意的”七皇子踉跄的跪在母亲脚边。
满秋见她二人这般轻轻对着皇帝行礼,跪行到贵妃面前,温柔扶着贵妃,缓缓而又轻柔的对她笑:“娘娘莫要自责了,七皇子只是忘了告诉娘娘真相罢了。娘娘既然误会了,今晚您质问皇后的这些事也就解决了。七皇子说的对,满秋只是个外臣家的幼女,娘娘若是为了满秋名誉受损这般内疚,倒真是折煞奴了。”满秋话音越发虚弱,头上隐隐有些发晕,差点支持不住幸好,李明澈走到身边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李明澈见她很是虚弱有些不放心,满秋却对着他笑了摆摆手,叫他不必担心,他皱着眉放开满秋,便一同随众人跪在皇帝跟前,俯首行礼之后看着父皇:“父皇,儿子对此事亦有过错,听得皇兄污蔑阿瑶勾引父皇且是母亲指使的,心下就十分恼怒冲动,现在想来竟十分后悔。可这件事最大的受害者是皇妹阿瑶,她的名誉和身份都被人质疑今后也怕会有风言风语来诋毁她,对她实在是不利。”说到这李明澈又向皇帝深深行了一礼,看向满秋,见满秋暗自抹眼泪,便把头转向皇帝:“即使咱们皇家犯下的错还是遮掩在宫墙之内为妙,儿子既然亲自见证此事,愿意娶福瑶县主为妻,护她声誉,一生保她平安无忧。”
满秋不曾预料到李明澈会这样说,当即转过头惊讶的看着他。殿里一片寂静,所有的人都看着八皇子出人意料的一举,皇后更是惊讶的站了起来。
皇帝坐在正位上,看着李明澈也不说话。
就这般沉默了许久,皇帝才转过头来,看着皇后:“皇后以为如何呢?”
皇后望着跪在殿下的孩子,用手帕轻轻掩面,虽流下眼泪却眼角带着喜色:“妾的孩子当年来不及娶亲,今日妾看着明澈和满秋,只觉得这两个孩子极好,都是妾的好孩子。”皇后笑了出来,笑得欣慰又有些忧伤。
皇帝轻轻拍着皇后的背抚慰她,见她这般一时开心一时流泪,低声在她耳边安慰着也笑了。
满秋觉得似乎从那时起,自己和明澈的关系才真正开始有了转变吧。若不是他出手相助,自己也不会对他心怀感激和情愫。所有的一切便是这么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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