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大年初一

　　时间能解决一切问题，同样，也能制造问题。

　　比如寒假。

　　暑假可以不回家，但是寒假就是一定要回家了的。原因无非是寒假里包含了过年。作为中国最传统、最重要的节日，过年是一定要回家看看的。

　　回家的目的是团圆，然而问题就是，作为一对家乡不是同一个地方的情侣，过年，反而意味着分离。

　　临近年底，整个城市都被年味儿笼罩着。公司里除了几个本地人外，都在计划着回老家过年。

　　虽然公司人不多，但也是来自五湖四海，从全国各地来到B市，齐聚在这间小小的公司里，也是大家的缘分。而从和大家的对话中，理科生青青也发觉到祖国之大。

　　除了令地理不好的青青知道了很多不知道的地名，还有一个令青青比较惊讶的就是何依依学姐了。

　　在青青的眼里，我国东北三省除了民风比较直爽以外，语言也甚是直爽。从小到大，你身边的同学或者老师一定有东北人，他们人没什么问题，但是，无论他在外面呆了多久，一张嘴，或多或少都会带些东北口音。而且，东北方言极具传染性，只要你和他们呆久了，无论你普通话说得多标准，一定会不由自主的跑偏。

　　所以，当何依依对青青说，她是东北人时，青青还是吃了一惊。当然，何依依学姐直爽的性格很具有东北特征，但平时说话完完全全听不出一丝口音，甚至有时还有些京片子味儿。

　　在B市说普通话没什么大不了，毕竟在这里，不说普通话反而不正常。但是，这里也是外地人聚集的地方，即使青青的老家方言不重，来到B市之后，还是稍微带了点南方腔。

　　光凭说话，说何依依是本地人几乎没有人会怀疑。但练习普通话的艰辛，大概也只有自己知道了吧。由此，青青对何依依的敬佩，又上了一层。

　　当然，万事有忧就有喜。青青和方子佩算是忧，何依依更是，连一个留在这里的理由或者，带一个人回去的理由都没有。而冯源则就是那个唯一的喜。

　　他是本地人，今年他父母要在春节出去旅游，所以，他就屁颠儿屁颠儿的跟着沈玥回了她老家，或者说是去拜见准岳父岳母，据他所说，没有意外的话，等他毕了业，就要领证了。真真是羡煞了一众单身狗。

　　……

　　此时此刻火车站里，方子佩拎着青青的行李，带着青青往火车那里走去。青青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

　　方子佩很少坐火车，通常出行都是坐飞机，即使是以前去外地玩，也是坐飞机到机场，再坐大巴到一些小地方。所以，他对火车站确实不熟。

　　除了这次，最近一次来火车站还是十一的时候，过来接青青。而这次，有些嘈杂的火车站，让他怎么看怎么不爽。

　　青青能很明显的感觉到大师兄此时很不爽的心情，尽管他再他们发生了一次应该是不愉快的对话后，仍然过来接她，送她来火车站。

　　在近半个月之前，青青和方子佩说好了这次青青的假期时间。寒假一放她就回家去，过完除夕就回来，也算是错开高峰放假。

　　而令方子佩不爽的是，本来他想给青青订机票回去的，顺便他也去青青的老家去旅游旅游的（咳，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谁知，青青如今的办事效率明显提高，一早就买好了回家的火车票，而且，只买了一张。

　　青青也很无辜，这个时候还没到春运，票还没那么难买。大师兄你之前也没有说过你想要跟我一起回去呀！

　　方子佩在内心咆哮，我还不够明显吗？我问你你们家乡有什么好玩的，问你你们过年都干什么，我就差说我想看看你父母去了，还不够明显吗？

　　真是高估了你的反应！

　　这也让方子佩明白了一件事，谈恋爱，主要就是谈，说话不要太含蓄。

　　最终，方子佩只能暗自后悔，堵这一口气干什么，直接买了票跟她回去不就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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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个人回到故乡时，心情都是复杂的。你在这里生活多年，知道这里最好的一面，也知道这里最差的一面。在这里时，总想去外面看看，到了外面，却总想回家看看。

　　说到底，最让人割舍不下的还是亲情。

　　虽然在B市的火车站与大师兄分别，但看见爸爸妈妈在这边的火车站来接她，感伤之情一下子就淡下去好多。

　　爸爸接过她的行李，妈妈挽上了她的手臂，开始不停的嘘寒问暖。

　　然而，过年团圆本是件很开心的事，但一切都有两面性。

　　青青家过年要到爷爷奶奶家去，除了他们一家，还有大伯一家也会过去。一大家人热热闹闹的过个年。

　　大伯家的堂哥比青青大四岁，今年也才二十五岁而已，但自从他毕业了开始，每年过年都被追问有没有女朋友啊？什么时候打算结婚呀？孩子准备要几个呀？哦，二胎政策放开了。

　　咳，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他到现在还没有个女朋友带回家来，长辈们考虑的也太久远了。

　　以前青青只是看热闹，然而风水轮流转，如今也轮到了青青。可怜她今年才二十一岁呀，大概两三年前她还被明令禁止早恋，如今竟然开始催她找男朋友了！？真是上学时不许恋爱，毕了业就要你结婚，真是哪有那么好的事？

　　青青心里一边吐槽家长们的不合理想法，一边暗暗庆幸，好像，她真的可以如此幸运，谁让她遇见了大师兄呢？

　　她还在想要不要告诉爷爷奶奶他们她有男朋友的事，就听妈妈说：“急什么？我们青青还小呢。”

　　虽然，爸妈他们知道了自己有男朋友的事，可不知道是为什么，他们总觉得不靠谱，难道是她说他是她的老板，所以，爸妈怕她被骗了？

　　大伯却说：“这个年纪刚好，女孩子到底不比男孩子，等青青再大几岁，可就是剩女了。”唉，这个悲哀的社会，虽然青青心里很不赞同大伯的话，但不得不承认，社会上大部分人还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爸妈他们还总是拿她当小孩子，觉得她谈恋爱了，还是有些不适应。

　　听着长辈们兴致勃勃的讨论着我们的未来，青青和堂哥只能无奈的对视一眼，然后，默默的吃东西。

　　另一头B市的除夕夜，还是在郊区的那座别墅里，方子佩和方子都在餐桌前相对而坐，做饭的阿姨给他们做好了年夜饭之后，兄弟俩礼貌的道谢，然后便让阿姨回去过年了。

　　餐桌上很安静，除了偶尔轻微的的咀嚼声，餐桌上听不见一点多余的声音，安静的没有一点过年的气氛。

　　很快一顿饭就结束了，兄弟两人都呆在客厅，电视上放着春晚，不过并没有人在看。两人前面都放着一台电脑，方子都在浏览着文件，方子佩的电脑屏幕上开着游戏，一身黑衣的刺客，独自站在长安街头，以往热闹的地方，此时却是冷冷清清的，也是，大除夕的，还有几个人会玩网游。

　　突然，黑衣刺客的脚边有一条小黑蛇爬过，他猛然抬起头，是一个红衣女子，但，不是青青。原来，只是一个路过的玩家而已，与他擦肩而过，毫无停留。

　　青青，这时，应该在跟家人过年吧，哪有时间登游戏呢？

　　方子都放下了电脑，看了看方子佩，见他对着电脑屏幕发呆，“你就打算这么对着电脑发呆吗？”

　　方子佩回过神来，“不然呢？对着你发呆？还是说，让我对着电视看春晚啊？那还不如看你呢！”

　　方哥哥淡淡的说：“即使是过年，时间也不是用来浪费的。”

　　方子佩有些不耐烦，“我说，你什么时候把嫂子娶回家呀？年年过年咱俩大眼瞪小眼的，我宁可你去加班。”

　　“管好你自己吧。她们家我初一会去拜访的。”

　　“大年初一，是个好日子。”方子佩若有所思的说。

　　“说说你公司的事吧，现在创业知道，维持一个公司不容易了吧？”

　　方子佩一下子靠到了沙发背上，“也是，现在能体会出你的不容易了。”

　　方哥哥端起茶几上的咖啡，喝了一口，说：“大公司尚且要为资金的事发愁，何况你这种刚开始的小公司，任何一处地方没有良好的循环上，都可能是致命的打击，一旦资金链断了，公司很快就会倒闭，尤其你这个行业，更新换代的速度很快。而你，光是做一个高级的游戏工程师还远远不行。”

　　“你也知道是大过年的，不提公司的事，你难受啊？”

　　“阿Q精神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出了问题要第一时间想办法解决，当然，最好的还是，在出问题之前，就预防住了问题。当初你学的是计算机，偏要跟别人学创业，哪有那么容易，找到一个准确的定位很重要，不然从头就是错的。”

　　两人都不在说话了，方子佩知道，他说的是对的，忠言还真是逆耳。

　　他不甘心，可是有没有底气大声的反驳，既然他的选择不只是一个游戏工程师，那么要面对的，就远远不只是一个游戏而已。或许，如今他的能力还配不上他的野心。

　　方家兄弟的除夕夜，就在无人观看的春晚里，悄无声息的度过。

　　大年初一。

　　自从方子都和沈筱雅谈了恋爱之后，每年的大年初一方子都都会去她家拜访，郎才女貌，门当户对，只差合适的时候结婚了。

　　而方子佩，以往的大年初一，他都是在对着老哥呆了一晚上之后，睡到自然醒，然后，和游戏度过过年的时光。

　　此时，某市的飞机场里，方子佩拎着一个大箱子，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嘴角含笑，对着电话说：“新年快乐！”他望着机场外的蓝天，心情也十分明媚。

　　青青初一一睁开眼，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大师兄打电话，嗯，是躺在床上给他打电话。

　　电话一接通，青青一边伸懒腰，一边对着电话说：“新年快乐！”

　　对面轻笑了一声，“新年快乐！”

　　“大师兄，起床了吗？”

　　“我早就起了，小懒猪！”

　　“我才不是，嗯……我早就起了。”

　　“一瞧你就不会说谎，隔着电话我都听得出来，我说，你是不是做梦给我打电话呢？怎么，做梦都想着我呀？”

　　“你才做梦！喂，昨天是不是就你和方哥哥一起过的，很难想象你们俩怎么能热闹了起来。”

　　“是呀，我们看了一晚上的春晚。一大早，他就把我丢在家里，去他女朋友家里去了。家里做饭的阿姨都回去过年了。”

　　“听听这可怜的，记得自己去找饭吃啊，不要大过年的窝在家里吃泡面。”

　　“放心，我不会一个人窝在家里的。”

　　这时，青青的妈妈在门外喊青青：“青青！都快中午了，起床了！”

　　“不说了，我该起床了。拜~”

　　“好，再见。”

　　方子佩刚上了出租车，等他说完地点之后，随着出租车的出发，他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他接听电话，与刚刚的嘴角上扬不同，越听电话那边的声音滔滔不绝的传来，他的表情愈发凝重。挂断电话，他想起昨天方子都对他说的话，真是……乌鸦嘴。

　　或许，方子都他早就预料到他的公司终究会面对这一切，所以，开始，不断的提醒他，教他。然而，还远远不够。

　　早在他刚打算创业的时候，方子都就是不看好的，他说：“除了满腔的热血和不怕吃苦的精神，你还欠缺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能力。”

　　他说，光想没有用，做得出来才行。

　　他说，你想做我不会拦着你，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该对自己的选择负责。你记住，我会教你，但不会帮你。商场如战场，即使你是我弟弟，在商场上我也不会手下留情，我宁可在我赚了钱之后，给你零花钱，也不会在商场上给你放水。因为，你总要面对失败，而我不能帮你一辈子。

　　还真是被他说中了，小公司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错误，都可能是致命的打击。方子佩知道他是不会帮他的，因为，他更想让他面对一次失败，在他还能再来的时候。

　　方子佩抬头再看这个城市的蓝天，明媚的阳光，却怎么也照进不到他的心里了。

　　出租车开到了青青家附近，他没有下车。本来他已经准备好一大箱子的礼物了，都是给青青家人的见面礼的。如今，还有上去的必要吗？

　　他想起沈筱雅一家很是满意方子都的，是看中他的家世吗？沈家也算是名门望族，他们很放心方子都，无非就是，他有能力给沈筱雅一个有保障的将来。

　　而他呢？如今，他能给青青一个将来吗？

　　青青，遇见我究竟是你的幸，还是你的不幸？幸运的是，我很爱你，我相信你很难遇见一个比我对你更好的人。不幸的是，为什么我总是在我人生最低谷的时候，遇见你。

　　“师傅，回机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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