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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从长计议 上


  “本衙藏板,翻刻必究”,看到《梦断牡丹》扉页此话,不禁轻哼一声,若是有人再抄此书,怕是会惹得一身麻烦,世事往往即是如此,付出未有收获,反倒“成全他人之美”。而面对莘瑶这样的盲目跟从者,虽然心中气闷,但只能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正想着,颜艺踏入房间,众人施礼,递上手巾,端上香茶。颜艺轻拭玉手,推开茶杯,按揉太阳穴,似是有些倦累。

  我见是献殷勤的良机,上前为颜艺揉捏肩膀,颜艺微侧螓首,道,“出去一番,箫艺可有所长进?”我随即吹奏一曲《红豆曲》,虽有几处哽涩,却也连贯而结,比月余前好了许多。颜艺稍稍回味片刻,道,“这《红豆曲》吹得还算顺畅,只可惜未有真情流露,虚有其骨,未解其心。自古道‘一尺深红胜曲尘,天生旧物不如新;合欢桃核终堪恨,里许元来别有人;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红豆总与相思伴,未入感情便失了精髓,但于你而言,吹成如此已是不易,再练些时日会有所成。”我谢过颜艺鼓励,她令阿兰取出独幽琴,道,“阿漓,你我再琴箫合奏一遍,看你听过后是否有所悟。”

  我心中暗念红豆相思,想起远在天边的双亲,不禁涌起一股惆怅之感。颜艺轻挑琴弦示意于我,我二人开始一人弹琴,一人抚箫。颜艺故意放慢节奏迁就于我,琴音凝在指尖收放自如,曲调柔和沉静,似是女子哀哀倾诉,而我以箫音和之,低沉婉转,多了另一层思亲之情,琴箫和鸣,也拨动着他人心弦……

  一曲合罢,阿兰竟情不自禁鼓起掌来,忽觉失礼忙收回双手,向颜艺告歉。颜艺轻轻摆手,浅笑道,“无妨,情之所至也当如此。看来阿漓有所感悟,比之前所奏好了许多。”

  我趁颜艺心情转好,把那两本书捧至她面前,附耳道,“我出去还听闻一件趣事,有人将陈醋放于琉璃瓶,说是仙道琼浆能治百疾,众人皆因其瓶华美高价抢购,而真正的灵药装于寻常葫芦却无人问津,岂不可笑?小姐,这本书还有许多这样闲闻轶事。”

  我将《牡丹花尽》递于其手中,颜艺听出我话外之音,翻看此书,亦是秀眉渐蹙,看至一半便将书籍合上,遣其他三人出去,道,“阿漓,你给我看此书何意?”

  我将救助风莫言、发现窃笔之事详细的告知颜艺,“小姐,尔公子与我想帮风公子正名,惩治无耻的窃笔之徒,所以想烦请小姐助一臂之力。”、

  颜艺沉吟少顷,问道,“是你想多管闲事,还是尔公子?”

  我见颜艺鲜有愠色,低头道,“是我发现此事,再告知尔公子,算是我想多管闲事了。我知道是有些不自量力,但如果知道了却还无动于衷,无异于助纣为虐,我良心过意不过去……”

  “阿漓,难道是我平日对你们太仁厚了,让你都忘了自己的身份吗?”颜艺虽然神色淡然,却透出一种不容辩解的气势,“我也能看出其中窃笔之痕,但你以为你是第一个发现此事的人吗?你都能看出端倪,更何况其他人,为何一直没有人管,你可想过其中原委。齐公子现在乃是白御史的乘龙快婿,我若出头必会破坏颜白两家关系,到时不仅是坊间之争,怕还会涉及朝堂之事。即便齐公子以抄袭之作闻名金陵,也表明他自有过人之处,你不可凭一时意气而鲁莽行事。你以为白大人不知齐公子究竟有多少斤两吗?他在朝为官二十载,阅人甚众,对自己女婿文采岂会不知,很可能是利用其布衣之才的名气,以彰自己礼贤下士、爱惜俊才、不计出身的高洁德行,这才更符合他清镜如水的御史身份。许多人怕是知道其中水深,不敢轻易涉入其中,也非我不想帮忙,但实在帮不了。你最好也不要身陷其中……”

  “您说的对,我也明白,只是……”现世遇到不平事时,我只能跟帖评论,呼唤公平正义,而此时能参与其中惩恶扬善,让我不禁“蠢蠢欲动”。平时总是想不作死,别惹麻烦,没想到一时心血上涌就是个大麻烦。既然要搞事情,就注定阻碍重重,这才是最和风细雨的一关,若是颜艺都无法说服,也不必做什么侠义美梦了。“此事看似只是一个最无权无势的人受害,无关紧要,但若文风长此以往,窃笔之举比比皆是,人人看到的都是抄袭之作,文化如何传承?医馆窃人药方,酒楼窃人食谱,伶人窃人乐曲,人人都不以偷窃为耻,会何其可怕?”

  “我知道你自小就有颗侠义之心,以前你总是显得不谙世事,却爱帮受欺负的小丫鬟出头,嘴咬脚踢都干得出来。近一年你虽不再举止失矩,但没料到想干这么大的一件事……”颜色缓和语气,道,“从小你就拗,下定决心的事,八匹马都拉不回来。也罢,暗中帮你一些吧,我与齐子棠之妻白雅萦相熟,先探探口风,知己知彼也是好的。”

  “多谢小姐。”听到颜艺会暗中支持,悬着的心放下一半,下面只待收集证据令齐子棠就范。

  颜艺似是还有担心之事,叮嘱道,“阿漓,你也决不可暴露自己的身份,跟在尔公子身后便可,唇枪舌剑让他替你挡着。”颜艺虽名义为夙沙家未来的媳妇,却似乎不太关心揭露此事对夙沙家的影响,更在意我的安危,依然令我不得其解,但也不好发问。

  此去已一年,穿越来此一周年之际,总算要搞件大事情了……

  尔东辰回夙沙府后,约夙沙护至书房,将此事率先告于他知晓,想征求其看法,“伯瑕哥,你觉得此事可行吗?”

  夙沙护叹道,“当下窃笔之风日盛,确实令人堪忧。只是你选的这个讨伐对象真是棘手的很,做不做得成白家肯定是得罪透了。若是仲瑜知道,他也会鼎力相助于你,既然一定要去做,咱们就必须做好万全准备。这件事若是做成虽有弊端,却也有两大益处,一来能刹文坛抄袭劣行,获文士赞许,二来能立你侠义之名,为夙沙府添光。季珩,这另一层益处你也想到了吧?”

  尔东辰哑然一笑,道,“果然我的小心思瞒不过你,但我也是真的想伸张正义,效仿前人楚爻。当年,蹇荼凭借其兄在朝为官,平日嚣张跋扈、欺压百姓、无视王法,楚爻刚上位接任金吾校尉,统领京城防务,他便违反宵禁令,深夜醉酒当街喧哗,被逮后还据不认罪。楚爻当场将其棒杀,以正.法典,他也因此名噪一时,赢得百姓爱戴。”

  “那你也应知楚爻后来之事吧。”夙沙护正色道。

  “是,他也因此得罪权贵,后来被贬出京城,但历经磨难终成一代霸主。由此可见,惩恶扬善或许会受一时的排挤,但终会出人头地。”尔东辰眼神坚定,不惧事后艰难。

  夙沙护起身,轻拍尔东辰肩膀,道,“果然年轻气盛,既然你打定主意,我必会全力帮你。但现在还不宜打草惊蛇,我与萧昶暗中收集齐子棠窃笔的证据、证人。你与凤鸣关系最好,找他帮忙应该问题不大,他鬼点子最多,说不定还能有更多好主意。”

  尔东辰亦起身,施礼谢道,“大哥,谢你支持我的荒唐之举。此事不用夙沙家出面,我一人在外运作即可。”

  夙沙护扶起尔东辰,道,“季珩,一家人何必如此见外,你这番正义之举,全家都会支持你,虽然有时父亲和我们不宜抛头露面,但也会鼎力相助。只是,若此事办成,你必然无法留于金陵,需外出避避风头,你自己想清楚便好。”

  “我明白”,尔东辰微微颔首,继续道,“我这就去找凤鸣,麻烦你和父亲、二哥转达。”尔东辰向夙沙护交代好后,去找邻府孟栖桐商议对策。

  尔东辰被孟府下人引到孟栖桐的房间,敲门却无人应,尔东辰与孟栖桐十分熟稔,令下人无需伺候。待下人转角离去,尔东辰一脚踹开门只见孟栖桐在偷偷藏酒,笑道,“是我,不用藏了……”

  孟栖桐回头见是尔东辰,长舒一口气,拍拍胸口道,“吓死我了,以为又是我姐突然袭击。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好不容易每月的旬休之日,你不歇着还来吓唬我,来蹭饭啊?”

  “谁让你总是偷酒喝,你才多大就想当酒鬼吗?难怪暮息总是说你……”尔东辰拿出他藏于柜下暗格的酒,用鼻轻嗅,酒香馥郁,应是佳酿。

  孟栖桐夺过酒瓶,小心翼翼放好,道,“我已快志学之年,当然也不想当酒鬼,但你见我喝醉过吗?”尔东辰无奈摇摇头,孟栖桐笑道,“就是嘛,虽然我饮酒从不脸红,却也自有分寸,只是阿姐他们管得太严。谁让我襁褓之时抓周是个酒杯,注定与酒结缘。对了,你来到底何事?”

  尔东辰将窃笔之事告知孟栖桐,孟栖桐咂咂嘴,有些为难,道,“我心里很想帮你,但你也知道我父亲极守中庸之道,徒有光禄大夫之名,已是半隐退的状态,他是什么也不想管、谁也不得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求仙问道,也肯定不会同意我蹚浑水。至于我师父,我就说不好了,他在灵隐山开书院传经诵道,应是极恨窃笔之举,但也曾与白大人同朝为官,不知是否肯撕破脸皮……”孟栖桐见尔东辰眼神稍暗,道,“放心,我还是会帮你当说客,说到我师父同意为止,但其他我就不好出面指摘齐子棠了,还要看你大展神威咯。”

  “谢了,这也就够了。”尔东辰心知此事艰难万分,众人各有苦衷,不愿做出头之鸟,而自己身无牵挂倒也方便,若能做成定能轰动一时。

  二人正继续商量之际,房门被再次扣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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