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十里灯会 上
见尔东辰高举金鱼花灯,被来往行人撞的左摇右晃,我强忍住笑意,信步走到靠近他处的剪彩飞白牡丹花灯下,招呼颜艺等人看灯下所挂谜语,念道,“‘新月一钩云脚下,残花两瓣马蹄前,射一字。’”我猜谜一向不佳,每次在灯会上只能混些纪念奖,转头问颜艺,“小姐,阿漓愚钝猜不出这谜底,您知道这是什么字吗?”
颜艺玉指在手心轻画数笔,道,“应是‘熊’字。”
旁边出题人听到,对颜艺笑道,“小姐聪慧,谜底正确。此是凭券,可以此至桥尾换取谜礼。”那人将一片红纸交于颜艺,一角还有“烜文所出”印记,让我想起了防伪标识。
恰在此时,尔东辰也挪步至这牡丹花灯旁,笑道“颜小姐,好巧,能在这里遇到你们。我已来了一会儿还没猜出灯谜,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破了一题。”
颜艺微微欠身,礼貌回道,“是很巧呢,我也只是偶然猜到,还多亏阿漓引我过来。”颜艺笑吟吟的看向我,我心叹,演技太差被女神发现了,只好静候责备。但颜艺并未继续多言,让阿兰、莘瑶、莘玲三人自行赏灯,待一个时辰后在街口等候,留我一人随行侍候。
夙沙卫和其他几人也寻至此处,见颜艺也在不禁一愣,随即微微颔首,眼角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尔东辰见计成,眼中透出一股得意之色,向颜艺、颜萱说道,“相请不如偶遇,既然遇到一起赏灯如何?”
颜萱欢快的点点头,道,“好啊,人多才热闹好玩嘛”,颜萱向后眺望,却未寻得夙沙护的身影,泄气问道,“伯瑕哥哥病没好所以没来吗?”
“多谢关心,大哥大病初愈,还不宜在人多处走动。”尔东辰转而介绍身后三人,“这位是小七,叫他七公子或者小七都行。”
颜萱细细观瞧一番,恍然大悟,低声道,“他不是七皇子瑞王殿下吗?季珩你怎敢如此目无尊卑?”
尔东辰熟稔的拍拍瑞王的肩,调侃道,“奕昙,看来你微服私访,与民同乐的心愿要破灭了,没出来一会儿就被人看穿了,下次出来就应该像我们这样穿的寒酸点。”
元奕昙无奈拨开尔东辰的手,道,“去年灯会我巧遇颜二小姐所以相识,”转而向颜萱道,“多谢还能认出我。”元奕昙眉目舒朗,气宇非凡,身着淡黄色锦袍,胸前绣有盛开的牡丹,周身配饰难掩贵气,眉间一点朱砂平添一丝柔和,虽身为皇亲贵胄,却无骄纵之气。
“瑞王殿下气质不凡,自是令人过目难忘,而这‘谢’字担当不起”颜萱一敛平日里的天真烂漫,恭谨说道。我心中不禁想说,您眉心那一点朱砂,想记不住都难呐。
尔东辰转而要介绍孟家姐弟,却被孟栖桐抢先道,“我自己说好了,我是孟栖桐,这是我姐孟栖梧,取义‘游鳞戏沧浪,鸣凤栖梧桐’。我家与夙沙府紧邻,可能以前也见过,只是没多在意,今日能结识‘颜氏双姝’,甚感荣幸。”待孟栖桐说完,孟栖梧向众人微微施礼,未像孟栖桐多动多言。孟栖梧姿容秀丽,举止贤淑,但眼若含霜,唇无笑意,一身莲青绒毛袄裙,似是从画中走出的冰美人。我心想,这孟栖梧很有御姐的潜质,若她配于夙沙卫那木头脸似乎更合适,但细观二人毫无交流,果然是自古青梅败于天降。
颜艺回礼道,“孟公子谬赞了,令尊光禄大夫乃当朝肱骨之臣,我和萱儿早应登门拜访,只是不熟识不敢贸然。孟氏双子龙凤孪生,在金陵也是一段佳话。‘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自古‘凤鸣’乃吉兆之音,孟公子的字与名可谓相得益彰。而‘凤随天风下,暮息梧桐枝’,‘暮息’之字也很衬孟小姐的风骨。”
孟栖桐听得眉开眼笑,道,“虽然之前并不相识,没想到如玉小姐还知我们表字为何,幸会幸会。”
简单寒暄后,众人继续寻灯猜谜,走在这廊桥上,男子皆是丰神俊朗,各领风骚,女子眸黛如画,独具风华,我快被他们的光辉闪瞎,只能走在最后默默湮没在人潮之中……
走至一方胜宫灯下,看到一幅对联灯谜,书道,“白蛇过江头顶一轮红日,青龙挂壁身披万点金星。射两物。”众人思索之际,颜艺秀眸微转,缓缓道,“上联为油灯,灯芯浸油光一点,下联为秤,横杆秤盘量万物。”颜艺再次答对得一凭券。
孟栖桐刚思出谜底,须臾间就被颜艺答出,不禁瞪大眼睛,道,“颜小姐,果然冰雪聪慧,怕是今晚猜灯魁首又要被你夺去了。”
“孟公子过奖了,怕已有人猜出答案,把解谜机会让于我罢了。况且灯谜才开始不久,后来居上也不稀奇。”颜艺谦虚道。
又至一锦绣花篮花灯下,灯谜写道,“远树两行山侧立,扁舟一叶水横流。射一字。”再次沉思之际,但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颜艺再次率先开口,“是‘慧’字,‘丰’似树,‘彐’为山侧,‘乚’似舟,三点水平流。”
此处管事听罢回头,竟是萧昶,低头见其手中两张凭券,不禁抚手称赞道,“姑娘,聪颖过人,连中三元。我亲出一题您答可否?”
颜艺眼中闪过惊诧之色,却立即掩去,浅笑道,“萧先生,请讲,小女子洗耳恭听。”
萧昶拿出一张空白宣纸,道,“这便是谜面,请猜一物。”
颜艺微微蹙眉,众人也陷入思考,我是想不出,信口便道,“不就是白纸吗?”
“正是药材白芷,性温气香,祛湿活血。阿漓没想到你还有此天赋?”萧昶浅笑道,拿出凭券递于我。
我一脸懵圈,竟然猜中了,不好意思道,“我只是歪打正着,见笑了。”
孟栖桐嘟起小嘴,用奶音撒娇道,“昶哥,你年年在灯谜这儿帮忙,碰到熟人还不给我们出点简单题,给点面子嘛。”孟栖梧轻咳两声,提醒孟栖桐注意仪态。
尔东辰却也顺势道,“是啊,萧哥,但凤鸣这种小才子你不必管他,偷偷告诉我几道谜题,我在烜明院习武,论起这些文绉绉的事还是心有余力不足……”
“你们俩一直没个正形,也不怕别人笑话”,萧昶轻叹一口气,道,“就给你们出个谜底简单一些的,‘春雨连绵妻独宿’,打一字。”
颜萱听完,俏皮道,“既然是萧公子给你们二位出的,我们就都不猜了,等着洗耳恭听了,看花落谁家?”
孟栖桐墨眸微转,手中写画片刻,嘴角漾起笑意,“挑衅”’道,“我已猜出答案,用不用在等你一会儿?”
尔东辰自幼习学兵法武艺,不善诗词之道,绞尽脑汁也未想出谜底,我本想帮忙却也无能为力,只见一旁多时未动的孟栖梧向尔东辰轻轻笔画着什么,但尔东辰并未领会其意。只好不以为然道,“凤鸣,你是文儒巨擘顾老的关门弟子,猜出来有什么稀奇?猜不出来才有损他老人家的威名呢。”
孟栖桐按下孟栖梧的手,撇嘴道,“阿姐,不带这么偏心的,还提醒外人赢自己的亲弟弟。”孟栖梧未理孟栖桐,垂袖而立,孟栖桐对萧昶道,“谜底乃是‘一’字,雨绵绵无‘日’,妻独宿‘夫’不在,春去‘夫’无‘日’唯独余‘一’。其实刚才昶哥已经提示‘谜底简单’了,我说的对吗?”
“答对,就将这白兔花灯赠与你,总像兔子爱动爱说。”萧昶宠溺的把兔子花灯摘下给孟栖桐,孟栖桐乖巧的道谢,拿在手中把玩。
一直在一旁观看的元奕昙,启唇道,“今晚猜谜真是精彩,先有颜小姐连解三题,又有阿漓机智破题,还有凤鸣妙语连珠,更有萧先生巧设谜题,真是不枉此行。”
萧昶行礼,低声道,“草民不敢承殿下如此称赞,前面还有更巧妙的灯谜,一看便知。”
众人依萧昶之言继续向前,一山水纱灯下写道,“天运人功理不穷,有功无运也难逢。因何镇日纷纷乱?只为阴阳数不同。射一物。”
颜艺稍稍思忖,抢在孟栖梧前道,“是‘算盘’。”言罢又对一题,一旁孟栖梧面露疑色,仿佛觉出异样,却无法说个确切,只好避而不言。
颜萱噘嘴抱怨道,“又是姐姐先答出来,好没意思,不玩猜灯谜了,我去放河灯了。”
“那也好,我再答出几题,一会儿给你换最好的走马灯。用阿漓陪你吗?”颜艺关切道。
“那先谢谢姐姐了,我一个人没事,就在桥尾河畔那,你取了走马灯再来找我就好。”颜萱刚要告辞离去,元奕昙主动请缨和颜萱一同去放荷花灯。河灯轻入溪流,波光点点,随风摇曳,或成片,或相连,顺水漂去,承载着人们无限期冀……以我的慧眼如炬,看来这瑞王对颜萱心有好感,元宵灯会不愧传统情人节,让少男少女都怀着一颗悸动的心寻找命中注定。但转念再想到夙沙护、宿源,脑中箭头来来回回,有种贵圈真乱之感……
剩下六人还未走出几步,廊桥另一边摆有射荷包的摊位,一面红漆木板上挂有数十个荷包,人站三丈外,以其小弓相射,射中最多者可获灯会大礼之一。尔东辰刚猜灯谜输了孟栖桐一局,看到此想扳回一局,坏笑道,“凤鸣,可敢和我比一局射荷包?”
“有何不敢?”孟栖桐武艺自是不如尔东辰,继续道,“两个人玩太没意思了,仲瑜也一起来。”他知道夙沙卫弓术极佳,百步穿杨,射荷包可说手拿把攥,即便自己赢不了,若尔东辰也不是第一,也不算太丢脸。
三人各执一张弓,把荷包竖分三部分,每部分十枚荷包,尔东辰与夙沙卫聚精会神,拉弓搭箭,嗖的一声各中一个,而孟栖桐箭直接射空,偶中桥下河灯。第一局结束,尔东辰与夙沙卫十射十中,孟栖桐就一只射中木板,还是尔东辰那一边,引得尔东辰嘲笑连连。孟栖桐心中不服,但无奈射术太差,便激将尔东辰继续与夙沙卫比试。于是,尔东辰让摊主增加难度,将荷包分别挂于一长竹竿上,两端有人晃动,看谁射的最快最准。尔东辰和夙沙卫调整气息,再次较量,只见两箭齐飞,共同射穿一件荷包,两端之人不禁各自踉跄,引得围观之人掌声骤起。而下面九个荷包亦是同时被射穿,依旧是胜负难分,尔东辰本欲再比试一场,而摊主各给两人一张大礼凭券,生怕再斗下去,小摊难保。尔东辰只好悻悻而去,夙沙卫依然看不出表情,继续陪颜艺猜灯谜。但当摊主拔射入木板的箭,尔东辰的箭似是陷入更深,呢喃道,“看来该是这位公子赢……”
“这张凭券给你,多换一盏走马灯,可与萱小姐一人一盏。”夙沙卫将凭券轻递给颜艺,颜艺收下欠身回礼。我心想,这木头脸终于开窍了,渐渐有点撩妹天赋了,不枉我和尔东辰做红娘这么多回。
尔东辰看到此处,道,“猜谜是挺无趣的,二哥你陪颜小姐继续猜灯谜,我们去看看街上的杂耍。”孟栖桐还在一旁说夙沙卫厚此薄彼,自己还想要那灯会大礼呢,尔东辰忙拽着他离开,道,“一会儿我换了给你,别墨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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